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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风宁 十五:十二年前

曹兰走近房中,厚厚的门板将喧闹的厮杀声隔绝在外。

即便夜已深,但一想到骆门关此刻正处在存亡之际,她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一名丫鬟上前道:“夫人放心吧,虽然刘都尉暂时不在,

但将士们个个奋勇无比,敌军到现在都还没法前进一步呢。”

曹兰点点头:“你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待丫鬟退去之后,曹兰闭着眼睛祈祷了两句,望着窗外夜色,她面色颓然,似乎心事重重,

“你是谁!”突然,她发现墙角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材魁梧,气势逼人的男人。

“我叫周衍。”那人道。

曹兰:“我不认识你。你怎么进来的?”

周衍一步步走近,身躯宛如山峰一般沉稳。

“两军交战之际,凭我的身手想进来又有何难?”

周衍道:“你虽不是认识我,但刘奎岑与我可算是老相识了。”

说完,他泛起一丝笑容。笑中带着残酷与嘲弄。

曹兰:“周衍?我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你。”

周衍:“十五年前,我与他一同拜在圣陆尊者门下。他是我的师弟。

有一次圣陆尊者说要将他最厉害的绝学《天玄经》传给我俩。

但我与他二者只能传其一。于是圣陆尊者布置了一道任务,谁先完成任务,就把绝学传授给谁。

在任务途中,我那师弟受了重伤,行动不便。于是我背着他走了几天几夜。眼看就要顺利而归了,

可他为了不让天玄经落入我手,却在最后关头捅了我一刀。

不仅如此,还将我身体扔下悬崖。

好在我大难不死,一个月后我养好伤去找他报仇,

没想到刘奎岑这小子,竟然在圣陆尊者面前倒打一耙,诽谤起了我的是非。

我一怒之下跟他大打出手,却被圣陆尊者阻拦,反将我打成重伤。”

说到此嗤笑一声,“那老家伙如此是非不分,迂腐不堪,也该得到报应。

刘奎岑趁圣陆尊者教训我之际,故伎重施,一举将圣陆尊者偷袭至死。

随后拿了他的秘籍,从此不知去向。没想到,竟然是躲到了这偏僻的骆门关。”

“你住口!”曹兰怒道:“岑哥不是这样的人。你休要信口胡言。”

周衍不理会,继续道:“可惜,那本秘籍是假的。

真正的天玄经其实一直以特殊的颜料被写在圣陆尊者的衣袍上面。

我也是在为他清理遗物时,才偶然间发现了这个秘密。

后来我得到秘籍,神功大成,为了找这个叛徒报仇,特意将此消息散播了出去,以引诱刘奎岑现身。

两年前,我本已将他诱到了约定的地点,正准备清理门户时,

却突然遭到奸人暗算,从此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曹兰心中一凛:“难道敌军抬着的那具尸体就是……”

周衍:“想必你也猜到了,那就是圣陆尊者的遗体。

以刘奎岑对秘籍的挂念,自然会不顾自身安危贸然出击的。”

曹兰:“你将他引开,紧紧是为了来告诉我这些吗?”

周衍:“我今日来此,只为两件事。”

月明星稀,苍茫的黄沙之上,两团漆黑的军队一前一后奋力奔驰着。

刘奎岑带着千骑一路追了将近两个时辰。

苏长洛这支小分队看来个个都是骑马好手。那棺材由四人举着,每隔几刻钟便换一拨人。

一路下来,棺材在一百人手中不断轮替,却丝毫没影响到他们的速度。

刘奎岑心中也十分焦急,后边骆门关的战事还在如火如荼,自己离开这许多时,也不知是胜是败。

而前方师尊的遗体,又不能任由敌军凌辱。可是以此趋势追赶,真不知要几时才能追得上。

刘奎岑心道:“只怪出来的太过急切,连一把弓箭都忘了佩戴。”

正在此时,苏长洛一声令下,那支小分队立时停止了奔跑,

只见数人用力将手中的棺材往空中高高一掷,随后三五人一群,朝着四面八方分逃而去。

见师尊遗体被如此对待,刘奎岑怒火攻心,险些从马背摔落下来。

好在黄沙之上柔软平滑,棺材虽从高空跌落,却并未受损。

“师尊,徒儿对不起您……”

望着棺材中已化为白骨的圣陆尊者,刘奎岑不由潸然泪下。

“是谁……是谁将您从墓中掘出的?”

刘奎岑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内劲四溢,周围的黄沙如潮水般翻起了波浪。

同时,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战事持续胶着。

双方人马都已杀红了双眼。

虽然骆门关的守军依然在奋勇拒敌,毫无疲意。

但毕竟数量占了劣势,在伊图国的人海堆积之下,难免感到压力重重。

“刘都尉,您到底何时回来?”众将心中俱在呼唤。

木屋之中。

曹兰向周衍道:“若你是想让骆门关陷入不利的话,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如今众将士团结一致,周边百姓归心。就是敌军举国而来,我们也不会惧怕分毫。”

周衍:“刘奎岑这伪君子,倒是挺会骗取信任的。

不过也多亏那些百姓不知道害的他们十二年前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罪魁祸首是谁。”

曹兰心中一凛:“你……你说什么?“

周衍:“十二年前骆门关沦陷,不正是因为你夫妻二人的原故吗?”

曹兰身子止不住地颤动,眼泪夺眶而出,

周衍接着道:“十二年前,刘奎岑与你这个敌国郡主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全然不顾骆门关都尉刘正凌,也就是他父亲的坚决反对。

在敌军围城之日,刘奎岑抛下自己亲领的守卫队,带着你远走高飞。

而早已部署妥当的守城计划,由于刘奎岑的缺席,露出了致命的破绽。城池被伊图国大军一举攻破,千里国境全部沦丧。

被俘士兵全遭活埋,数万百姓被屠戮掳掠

当时朝廷只追究了战死的刘正凌责任,却放过了这场败仗的罪魁祸首刘奎岑。

不仅如此,翌年还让他承袭了家族爵位与官职,并派兵收复失地,继续守卫骆门关。

若不是有人将此事告之了出来,恐怕朝廷还不知要被你们欺瞒到何时。”

曹兰气若游丝道:“十二年前的生灵涂炭的确是我夫妻二人之故,

但我们也无不是日夜备受煎熬,那些百姓和军士的冤魂,每晚都在梦中喊叫,好像要将我们彻底撕碎。

因为那次意气用事,我们这十二年都将自己锁在这里。无法离开半步,也无法挣脱分毫。

只能看着自己的兄弟与战友们一批接一批的倒在面前。对战争,我们早就腻了,甚至已经深深厌恶。

但我们没得选择,我们已经没法承受骆门关因为我俩而再一次沦陷了。”

“所以,你们自以为是在为过去赎罪吗?”

周衍冷笑两声,“骆门关没了朝廷的支持,还能挺上多久,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曹兰:“骆门关已是强弩之末。我又何尝不知。但岑哥说过,他誓与骆门关共存亡。”

周衍:“你打算陪着他一起殉城?”

曹兰凄然道:“我本已是重病之身,时日无多。只求在最后关头能死得其所。”

周衍:“我会让你死得其所的。”

曹兰:“看在与岑哥师兄弟一场的份上,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周衍:“说来听听。”

曹兰:“我死之后,将我首级送至平江王府,也就是我爹的手中。”

周衍:“你是想激怒伊图国,让他们将与晋宁国的和解条约撕碎,然后继续发动战争。

只要战争一开,朝廷就会派兵支援骆门关了。”

曹兰:“事到如今,只能选择这一步了。只要得到朝廷的支援,岑哥就能继续守护下去。”

周衍大笑三声,气势震得整个木屋颤动不止。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