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今日着了一件绛紫色中衣,外罩一件灰蓝色立领团福朝袍,眉间一滴胭脂泪,使得她保养有方的容颜更添了几分妩媚,即使已成太后,仍不改那花容月貌。
萧天佑在一旁座位上坐下,有宫人奉了放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上来,苏瑾云伸出手,提过茶壶倒了一杯茶,行至太后跟前跪下,将茶捧高奉上:“请母后喝茶!”
太后笑呵呵的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将茶杯搁在桌上,道:“皇后起来吧!”说着便伸手亲自去扶苏瑾云,而后拉了苏瑾云的手,待她如新妇般叮嘱着,细说着皇后该有的做派和义务。接着递给苏瑾云一个大红封,苏瑾云羞涩着接过。
虽是帝后大婚,第二天清早给婆婆请安的习俗却是和民间一般无二,婆婆在喝了媳妇茶后当给媳妇一个红封,而红封的大小代表着婆婆对媳妇的态度。红封入手,平平鼓鼓的,里面定是放了不少银票,苏瑾云不由心中大安。
再到宸元太妃身前敬茶时,苏瑾云亦要如刚才般跪下,宸元太妃连忙阻止了:“你现在是皇后了,是后宫之主,哪怕本宫是太妃,也受不得你如此大礼的,就是太后,你行大礼也不过是全孝道!”说着笑着接了茶杯。
苏瑾云知道宸元太妃如此,不过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但如此会不会太高调,才刚进宫就如此,会不会让太后以为自己目中无人呢?踌躇间,只听太后笑道:“你姨母说的对,你现在可是皇后了,就是在哀家面前,你也该保持你身为皇后该有的尊严与高贵!”
如此,苏瑾云才放了心,笑道:“是,谢母后、姨母指点,儿臣知道了!”
宸元太妃温柔道:“一眨眼,云儿也长大了,如今进了宫,想要见你也更方便了,日后可要多去棠梨宫陪陪姨母。”苏瑾云笑着应了。宸元太妃如此说,便是希望自己将那日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如往常般来往。
打量着宸元太妃的气色,只见宸元太妃着一件米黄色抹胸,领口上一条红边格外艳丽,外披一件天蓝色拖地长袍,领口和袖前都是宝蓝色镶边,整件长袍零星散布着几朵用银线绣成的怒放的梨花,松散的髻上垂下两缕金色流苏,更添几分妖娆,几分妩媚。
宸元太妃虽已是太妃,今年也不过三十二岁,看着宸元太妃依旧毫无芥蒂的样子,再想起平日里宸元太妃的爱护,苏瑾云感觉有些鼻酸。即使错了又如何,那是自己的姨母啊,自母亲去世后,唯一关心爱护自己的人,自己怎能因为一段不被世人接受的感情,就去否决她呢?
思及此,苏瑾云心中一松,在萧天佑身边落座。
敬茶之后,便是三位妃嫔向苏瑾云请安。待苏瑾云在萧天佑身边坐定后,三人起身行至殿中,因是第一次请安,三人向苏瑾云行了跪拜大礼。苏瑾云笑着道了声免礼,三人起身谢恩回到座位。
期间苏瑾云一直面带微笑看着三人,三人之中,苏瑾云一直关注的便是顾昭容。只见顾昭容着月白色裸肩裹胸长裙,颈戴金项圈,显得雍容华贵,外披一件粉白色碎花大袖纱,优雅闲适又不失随意。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宽松的裙衫还是遮不住那高挺的腹部,置于腹前的芊芊玉手,再往上便是挽着鹅黄细纱披帛的双臂,一张姣好的面容平静沉稳。
在苏瑾云打量顾昭容的同时,顾昭容同时对苏瑾云微微一笑,而后任由苏瑾云打量。苏瑾云笑而不语,只将顾昭容记下,萧天佑十五岁便纳了妃妾,至今七年,只有赵贵嫔在潜邸时生下皇长子,登基后除了顾昭容外,未传出任何好消息,而顾昭容能怀上皇嗣,并安然至今,可见其手段。
顾昭容对面的赵贵嫔早已按捺不住,见请安后没人开口,便冷冷笑道:“皇后娘娘真是后宫典范,这一入宫,便忘了请安的时辰,日后姐妹们有样学样可怎么办?”
苏瑾云看了一眼赵贵嫔,只见她一席浅橙色裹胸襦裙,外罩一件水绿色广袖露肩交襟修身长裙,浅橙色镶边,腰间同样用浅橙色腰带束着,纤腰盈盈。三千青丝一半绾成髻,簪着一支雪花扇形钗,剩下的头发分两股垂在胸前,额前的留海用小蝴蝶发钗斜斜固定着,衬托一张小脸更加精致,只是一双水灵的眼睛却带着讥讽与不甘,在苏瑾云看来,是硬生生破坏了这一幅美丽的画面。
苏瑾云没有答话,一旁的柳贵姬却是开口了。只见柳贵姬一脸疑惑道:“姐姐这话就错了,皇后本就是后宫典范,姐妹们以皇后为准则自是应该的,妹妹愚钝,不知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苏瑾云看向柳贵姬,以柳贵姬的装扮来看,显然亦是经过了仔细装扮的。一身粉色的广袖上衫,用同色齐胸襦裙束着,胸前绣着一朵怒放的海棠,高耸的发髻间簪着六朵粉色绢花,靓丽的容颜亦是画着梅花妆,使得柳贵姬整个人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柔情和妖媚,宛如初涉凡间的小妖,。
苏瑾云心道:可惜了这两人今日的装扮,别说萧天佑不是沉迷美色的皇帝,哪怕是个爱美人的,也定不会在新婚前三天冷落了皇后而去宠幸她们,更别论苏瑾云还是萧天佑自己挑的皇后。
见有人答话了,赵贵嫔不假思索的道出心中的想法:“什么意思?自然是有人自恃身份乱了规矩,给太后请安,哪有来的这么迟的!”
“妹妹想来,姐姐可能是误会了,皇后娘娘昨夜辛苦,故而才会来迟了,定不是故意的。”柳贵姬一脸诚恳的解释,面上带着几分焦急,像是怕赵贵嫔误会了苏瑾云一般。
“若是这样,那日后人人都学了这一套,这晨昏定省的规矩还要不要了。”赵贵嫔若无其人的接道:“如此目无法纪,那后宫岂不是乱套了!”
苏瑾云淡笑着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这两人原本不合,如今为了对付自己,却是志同道合了。见太后和宸元太妃都没有做声,苏瑾云知道她们两人是想给自己立威的机会,同样可能也存了考验的心思。随即冷声道:“若是有人目无法纪,自是该罚,只是这晨昏定省的规矩是老祖宗定下来的,本宫却是不知,赵贵嫔你有这个资格说不要就不要了!再说本宫本就是六宫之主,难不成还当不了这后宫楷模?”
一番质问下来,赵贵嫔一噎,随即讽刺着反驳道:“嫔妾何曾说过不要这晨昏定省的规矩了,只是有人将这时辰都忘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若说后宫楷模,皇后娘娘身份高贵,若是德行无差,自是当得!”
不过是请安时来的比她晚些,又没超过时间,也能被说成德行有差,真真是谬论。“依本宫来看,赵贵嫔的口才真是好比那梅兰儿,本宫还未入宫时便有幸听过,那戏文唱的精彩极了。不过这规矩方面,看来还是得多学习。之前怎么样本宫也就不管了,既然现在是本宫管理六宫,那么即日起就收回赵贵嫔的协理之权吧,奉天殿祭祖过后回锦瑟殿好好学学规矩,将宫规抄写三遍,学会了再来请安吧,也看仔细了晨昏定省的时间,没得哪日误了时辰。协理后宫这么久,连请安的时辰都不知道,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你……”赵贵嫔大怒,想不到皇后竟是如此伶牙俐齿,冷声道:“皇后娘娘真是好威风,自己请安迟了却还要责罚嫔妾,嫔妾不服,还望皇上、太后、太妃为嫔妾做主!”说着一脸委屈跪在地上,双眼盈盈地望着萧天佑,希望萧天佑能替自己做主。抄写宫规三遍,这没有十天半个月哪能抄完的,和禁足有何分别。
却不想,萧天佑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问道:“爱妃是在说朕来给母后请安晚了吗?”一旁的顾昭容闻言噗嗤一笑,像是被萧天佑说的话逗笑了一般。再看了眼赵贵嫔,带着歉意看向一旁。
柳贵姬看了一眼顾昭容,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若有所思的玩弄着指甲。
赵贵嫔脸色一白,解释道:“是嫔妾没有表达清楚,皇上自是不同,皇上每日政务繁忙,哪能规定请安时间?嫔妾是说皇后娘娘误了时间。”说着看向柳贵姬,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几句,哪知柳贵姬却自顾自的看着指甲,根本就没看赵贵嫔。赵贵嫔气极,对柳贵姬怨恨更深。
“你说皇后啊,爱妃该知道的,朕向来不过问后宫事务,未册立皇后之前,也是交由你和烟儿处理,如今有了皇后,朕更是不会过问了。就像爱妃说的,朕每日事务繁忙,若是这点小事都要朕来做主,莫不成朕长了三头六臂?”
“皇上……”赵贵嫔还要辩解,太后喝声打断道:“好了,皇后究竟有没有误了时辰哀家心中清楚,赵贵嫔你也不要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中那点小伎俩,皇上皇后还要去奉天殿祭祖,此事到此为止吧!”
“可是太后……”赵贵嫔一急,还想辩解,只见太后怒极,斥道:“怎么,难道堂堂皇后还不能处置你一个小小的贵嫔么?看来贵嫔的规矩真是没有学好,既然如此,那就抄写十遍宫规!”
赵贵嫔闻言浑身颤抖,握紧双手,恼恨着瞪了一眼苏瑾云,又见萧天佑看向他处,再不情愿还是得磕头谢恩:“嫔妾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