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内,一袭白衣静坐在殿堂内,右手支着脑袋,微微侧身,一双清澈眸微阖。
过了一会,屋外响起雨打树叶的声音,这细碎的小动静引得女子微阖的眸子慢慢睁开,她凝望着屋外,那如帘的雨幕在微微暗下的夜里掀起而又垂落,那雨打树叶的滴答声在急管繁弦中轻轻吟诵,像似吟诵着一曲永远生动,千年不朽的千古绝唱,是那么令人迷醉神往,伤悲而又绝望。
“又开始下了。”女子微微开口。
“小姐,老爷让我叫您去用晚膳。”从门口响起悯儿的声音。
“嗯,知道了。”说罢,慕容烟起身,习惯性的掸了掸衣服,腰间的小铃儿岑岑作响,然后就随着悯儿去慕容黎昕那里一起用膳了。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凝香斋,看着门上方的牌匾,慕容烟轻声念叨:“凝香斋?好熟悉的名字。”
“老爷,夫人,小姐到了。”悯儿毕恭毕敬的说道。
慕容烟朝屋内看去,只见一个和蔼可亲的男子和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妇坐在那里,这两个人让慕容烟感觉很亲切。
“嗯,烟儿,怎么还不进来,外面下着雨呢!”那个少妇温柔的说道,说着还对慕容烟招招手,示意让她进来。
“哦,这就进来。”说着慕容烟走进凝香斋,站在两人面前,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导致气氛有些尴尬。
少妇看着慕容烟有些不自在的神情,问道:“烟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没……没什么,可能刚刚睡的时间有些久了,这会儿头有点晕。”
“没事就好,来,快坐下,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听到慕容烟没事,少妇便放下心来。
“嗯。”慕容烟挪动着自己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少妇身旁坐下,看着微笑着的少妇和一旁默不作声的男子,让她感觉既亲切又陌生。
“来,快吃吧!这是你最爱吃的雪婴儿,趁热吃!”少妇一边说着一边给慕容烟夹菜。
“谢……谢谢。”慕容烟有些尴尬的说道。
就这样,一家三口进入了晚膳。慕容烟一面吃着一面打量着旁边两人,心想:他们……就是我的父母?我的生父和生母?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这个家。我到底是谁?是镜花阁阁主还是慕容小姐?我在哪里?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正当慕容烟想得出神时,一旁吃饭的男子打破了吃饭的安静:
“烟儿,今天氤岄阁阁主叶青林来找我商量了一件事儿,不过这件事情……为父想知道你的想法。”
“什么事儿?”
“叶青林有一个儿子名叫叶翎修,今年二十,年长你五岁,他呢想与我慕容家结亲,你意下如何?”
“叶翎修?父亲,他是个什么人物?”
“烟儿,翎修是魔教少主,论人品,自然是好的没话说,论武功,在武林中排名也在前面,论相貌,风流倜傥,潇洒英俊的美男子。为父看来,这翎修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父亲,女儿暂时拿不定主意,请容女儿再考虑几天。”
“嗯,也好,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关系到你的幸福,自然要好好想想,那过几日你再给一个准信。”
“嗯。”
晚膳后,慕容烟回到闺房中,坐在床榻上,想着刚刚慕容黎昕的话。
不对呀,魔教在五年前就被灭门了这是江湖皆晓的呀!那叶青林……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来慕容府?难道以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在做梦?
想到这儿,慕容烟往后一仰,直直的躺在床上,阖了阖眼,轻叹一声“唉!老天,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哪呀!”
“小姐,热水已经备好了,您可以沐浴了。”倒完水后的悯儿说道。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说着,悯儿就退下了。
悯儿退下后,慕容烟慢慢走到屏风后面,伸手解开腰间的丝带,慢慢的褪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将自己浸泡在浴盆中,让自己放松一下,毕竟这一天慕容烟过得很心累。
“谁能告诉我这儿到底是哪呀!这里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呀!”
慕容烟玩弄着水中的玫瑰花瓣,不经意瞥见了自己白皙的手臂上的印记,那个印记是一个红色的小彼岸花,她眯着眼看着这个印记,自言自语道:“这个印记……对了,一会问问悯儿。”
沐浴完后,慕容烟只穿了一件单衣坐在床上,继续看着手臂上的小彼岸花。
“小姐,您叫我。”悯儿轻轻的走了进来。
“嗯,来来来,我问你个事儿。”慕容烟向悯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悯儿走到慕容烟的床榻旁,说道:“不知小姐想问我什么事呢?”
“你先坐下来。”说着便把她按在床榻上。
“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我是小姐,你要听我的,我让你坐你就坐。”慕容烟直起腰,从不用小姐身份压人的她头一次这样发号施令。
无奈之下,悯儿只好坐下: “小姐,您要问些什么事儿?”
慕容烟撩起袖子,说道:“悯儿,你看看我身上这个印记。”
悯儿看了看慕容烟白皙的手臂,只见手臂上有一个小彼岸花,说道:“怎么了小姐,您出生时就有这样一个胎记,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说我出生时就有这样一个胎记?”慕容烟的蹙眉皱了皱。
“嗯,对呀!”
“那就奇怪了。”
“怎么奇怪了?”
“没什么,没什么。时辰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嗯。”说着悯儿就退下了。
“我自出生就有这样一个胎记吗?为什么我的养母却说我这里受了伤,留了疤,形似彼岸花,到底哪个是真的呢?”
慕容烟已分不清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梦里花开花谢,梦里云卷云舒,碎了的美丽,残破的理想,握不住的瞬间繁华,然,总有千丝万缕的惊艳,让梦,沉醉不醒。
现实中,南宫逸云悉心照顾着慕容烟,看着慕容烟苍白的面孔,念叨着:“紫馨小姐怎么还没到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南宫逸云话音刚落,秦紫馨就走了进来,说道:“逸云,烟儿怎么样了?”
“师父中了醉朦胧,一直沉睡不醒。”
“什么?烟儿中了醉朦胧!我来看看。”秦紫馨快步走到慕容烟身旁,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紫馨小姐,师父怎么样了?”
“唉!”秦紫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来:“情况不怎么好,现在烟儿已经完全陷在梦境里了,梦里她只要还没有死,现实中的烟儿就不会醒过来,看这个样子,烟儿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听到这话,南宫逸云不淡定了,起身说道: “什么?你……你别吓我!你说师父她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嗯,很有可能。”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救师父的,一定!”
“逸云,你别激动,我是说可能,不是一定。”
“那就是说师父还能醒过来?”
“嗯,有两个办法可以解醉朦胧的毒。”
“什么办法?”
“一是向下毒者要解药,当然这一点几乎不可能完成,二是向易水阁求得噬血心莲,不过,这噬血心莲是易水阁的镇阁之宝,就是不知道这易水阁阁主愿不愿意借了。”
“噬血心莲?”
“噬血心莲是醉朦胧的克星,专解醉朦胧,因为其外型神似莲花,而且只有温热的鲜血才能让它开花,所以取名为嗜血心莲。不过,噬血心莲的花性属阳,只有至阳至刚的男性血液才能将花催开,我们这几个人中,也就只有你的血液才能将花催开。”
“那我现在就去易水阁求取噬血心莲。”说着便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等等,逸云,嗜血心莲在开花后三日就会枯萎,枯萎后的花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而且烟儿中的醉朦胧顶多能撑到七天,也就是说她在七日内如果还没有醒过来,烟儿就真的离开我们了,所以,你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去取花,并且需在三日内赶回来。”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让师父醒过来的,你放心吧。”说着便匆匆离去。
“路上小心!”看着南宫逸云远去的背影,秦紫馨担心的说道,“逸云,烟儿的生死就看你了。”
一路上,南宫逸云快马加鞭终于在一天之内赶到了易水阁,他还没来的急擦汗就急匆匆的向易水阁大门跑去,他前脚刚踏入易水阁所属范围之内,只见从阁内一下子飞出千支箭,直射向南宫逸云,伴随着一道红光断魂出窍,南宫逸云抵挡着箭雨,这时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你是何人敢擅闯我易水阁?”
“在下南宫逸云,有急事求见阁主。”
“你要见我们阁主?”
“是的!”箭雨终于下完了,南宫逸云收回断魂剑,“在下有急事相求!”
“什么样的急事?”
“救一个人。”
“救一个人?这和我易水阁有什么关系,我易水阁为什么要救?”
“还请阁下让在下见一见易水阁阁主!”南宫逸云请求道。
“我劝少侠还是回去吧,这里可是易水阁,不是医馆,既然要救命,少侠还是去找大夫救吧!”
“我师父中了醉朦胧,只有易水阁的嗜血心莲才能救治,所以,在下恳请阁下让我进去见一见阁主吧!”
“你想借噬血心莲,你想都不要想!我易水阁的噬血心莲从不外界于人,我劝少侠还是断了你的这个念想吧!”
“我不会断了这个念想的,这噬血心莲我一定要取!”南宫逸云认真的说道。
“嘿!你这个……”男子正欲动手却被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
“崇明,是谁擅闯我易水阁?”
“阁主!就是这小子,他说他要借噬血心莲就他师父的命。”
“哦?借噬血心莲,有胆量呀!”
“敢问阁下可是易水阁阁主?”南宫逸云问道。
“鄙人正是易水阁阁主彭子晏,不知少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呀?”
“在下南宫逸云,想借贵阁的灵花——噬血心莲,来救我师父,突然告访多有叨扰,还请恕罪。”
“你想借噬血心莲呀!这个嘛……”
“还请阁主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我师父中了醉朦胧,只有噬血心莲可以救治,只要您肯将噬血心莲借给我,您让我怎么样都行!”
“怎么样都行?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反悔!”
“绝不反悔。”
“那我要你跪下,你可愿意?”
南宫逸云一惊,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说跪就跪!可是一边是师父的性命,一边是自己的尊严,南宫逸云不得不做出选择。
下一秒,只听“咚!”的一声,南宫逸云重重的跪在地上,再次恳求道:“请阁主将噬血心莲借给我。”
“嘿!真是没想到,你还真跪了,那行,你想跪那就跪吧!跪多久都行!”彭子晏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的请求,只是撂下这么一句话走了,这却让南宫逸云的心凉了一半。
黄昏下,一袭白衣跪在地上,双眼无神的凝望着眼前禁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