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望过去,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裙摆的残影,不用猜都知道是谁。顾言棠愕然回头,“你没有和她说?”
程愫庭没有回答她,面无表情地要去追,被顾言棠拉住衣角,“现在不是好时候,等会再去。”
顾全大局,程愫庭压下追出去的冲动,眼底还浮着淡淡的担忧。
司仪察言观色,妙语连珠,很快将气氛又活跃起来。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系列的纠缠,程愫庭将一众宾客甩给顾言棠,被迫背锅的人尽管满脸埋怨,也还是堆满笑拦住执意要找程愫庭的宾客。
酒店也不大,程愫庭在二楼待客室里找到了哭红了眼的池明姝。
心里一疼,他缓步走过去,顺手锁了门。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程愫庭声线低沉下来的时候格外醉人,池明姝吸吸鼻子,还带着哭泣后的嘶哑,“愫庭哥……我没事……就是替你高兴。”
祝福的话言不由衷,程愫庭愈发心疼,轻轻搂住她,温柔地顺着她的长发,“和我说实话,为什么哭?”
闻言池明姝抬头,红通通的鼻子格外惹人怜,啜泣着,“愫……愫庭哥,你为什么会和她结婚?”
她根本不是什么傅家千金,就是一个低贱的孤儿而已。
程愫庭抚着她发的手一顿,趁着这个机会和她说清楚,“你听我说,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才是傅家千金,现在好多人都盯着傅家的遗产想要打它的主意,保不齐会用什么非常手段。”
池明姝是聪明人,程愫庭这么一说她就立马明白过来,“那傅言棠……”
“嗯。”她就是替你挡杀身之祸的。虽然这就是实际情况,但这句话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这一番话让池明姝稍微安心了一些,眼睛还是肿肿的,嗫嚅,“那你……刚刚和她……”
她原本也坚信程愫庭是因为有什么原因才和顾言棠在一起的,但是当她看到两人在台上那般真实的互动之后,便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来不及多想就跑出了大厅,不料绊倒了椅子,而那时的她早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做戏罢了。”程愫庭撇下眼,明显不愿意多谈的样子,“下次不要如此冲动了,会给人看出端倪的。”
与此同时,顾言棠被一群“看出端倪”的人缠得紧紧的,大家想方设法地套话,“刚刚跑出去的那位小姐,似乎是池家的千金?”
“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顾言棠秉着少说少错的人生哲理,含糊不清推辞掉。
“怎么不见程家大公子?新郎逃酒吗?”又有人明里暗里地打听。
顾言棠笑地得体,“这个就要问他本人了。”不等别人再发问,顾言棠就先发制人礼貌微笑,“我有些乏了,诸位自己随意,我就先去休息了。”
人家累了你也不能说硬留吧,但就有些人,穷追不舍,试图挡住她的去路。
顾言棠脸一黑,刚要发火,一道清凉的声音插进来,“新娘子挂着这么重的婚纱该累了,诸位不如等她换了装出来继续问也不迟。”
循声望过去,却并不是认识的人,男人看上去很精明,戴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头发是一丝不苟的板寸,说话间嘴角一直含着客气的笑。
他似乎有点权力,周围人见到他出口也就纷纷散去了。
“谢谢你帮我解围。”这帮人可真难缠,顾言棠眉头微微皱了皱,“我叫傅言棠。”
“你好,傅小姐,”男人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我叫周颂晟,是程总的律师。”
“哦……你好。”看来自己那所谓的亲子鉴定也是他一手伪造的了,“那我先去休息一会儿,你帮忙看着。”
“嗯。”
休息室——
池明姝在程愫庭的悉心安慰下情绪慢慢缓了过来,依偎在程愫庭宽阔的怀抱里,满满的窝心,她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笃笃笃——”敲门声极其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紧接着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里面两位,能稍微节制一些吗?”
池明姝脸一红,程愫庭眸子暗了暗,起身开了门,顾言棠倚在门边上,手指上挂着一双细高跟,挑起眼皮看着他,“老公你可真是好狠的心,放我一个人在外面应付那些人。”
边说着边往里走,这还多亏了他继母提早走了。
程愫庭心中一动,一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在后面关了门,跟着往里走,漫不经心地告诫,“以后不清楚里面具体有哪些人不要随便乱说。”
要是刚刚里面还有别人,那不就给人把柄了?
“知道了。”顾言棠答得散漫,也不知道真的听进去了还是随口一答。
翻出准备好的便装,拿上自己的包包,也不理会坐在沙发上有些拘束的池明姝,径直走进了换衣间。
程愫庭默然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眼中晦暗不明。
顾言棠将衣服狠狠扔在一边,不知怎的,在外面和那些人纠缠时尚且只有疲惫的感觉,等见到程愫庭那张漠然又理所当然的脸之后,一股无名火升腾起来,来势汹汹。
她是做了什么孽,要来自找苦吃?
愤愤扯下婚纱,哪想用力过猛,手一甩装在了柜子上,“咚——”地一声,连外头都听得到里面的动静。程愫庭身形微动,似乎想过来看看,最终又止住。
“嘶——”顾言棠倒吸一口凉气,这衣柜怕是铁做的吧,刚刚不小心甩上去,手腕直接被撞出了一片发紫的淤青。
倒霉。她一边换衣服,一边瞄了一眼敞开的包包,一个绒布盒子静静躺在里面。
本来想说今天可能是她这一生唯一一次婚礼,所以打算戴上家人唯一的遗物,让他们在天之灵也多少得到慰藉。
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想戴了。
“呼——”她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激动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觉得自己刚刚的火气莫名其妙,所幸衣袖比较长,能遮住她手腕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