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怨屋414

静夜皱眉望向窗外，想以“还下雨”为理由劝说白月留在家里。屋外的雨，竟然不合时宜地在夜间12点钟后停了。

“我们走吧！”白月拉着静夜的手往被子外面扯，微笑着说出不可拒绝的简短有力的话。

“真的要去？半夜三更跑到别人的公寓去，很奇怪吧？”静夜不情不愿地做最后的挣扎，见白月已经放开自己的手，向客厅走去，深知逃不掉，只好穿起衣服。

“这是房东的委托，也征得附近其他房客的同意，没问题的。”

匆匆穿好衣服的静夜，一出房门就看到白月一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拖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惊喜地试探道：“今晚驱邪工作结束后，你不回来这里了？”

白月彻底误会了静夜心里真正的想法，以为他担心自己不再回来，忙指指行李箱解释道：“放心，这里面装的不是衣服，是工作装备。我的衣物，明天应该可以寄到。”

看来这个谜一般的怪女孩，打算赖在自己家里长住。倘若只是收留她，提供食宿，没太大的问题。让静夜头疼的问题是，白月找上门来的原因，不单是要当自己的未婚妻和转交父亲的遗物，看样子是想让自己继承钟家的驱邪工作。

她这幅姿态，该不会是要当自己的师傅，带自己出道成为驱邪师吧？

雨后的深夜，无处不透着阴冷的气息，让人差点忘记现在的季节。夏日的闷热感被驱散，心里却不觉得愉快。所有反常的事情，都令人感到不安。

“撑起来”，走在前面的白月突然快速拉开行李箱链子，从里面取出红色雨伞，快速转身塞到静夜怀里。

“不是没雨了？”静夜提出的问题，很快从白月严肃的脸上猜到答案——不干净的东西吧？或者说为了挡煞。

静夜不再多说，默默撑开了红色雨伞，和白月并肩同行在死寂的街道。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连过往的车辆也没有。人类从何时开始占据黑夜的呢？远古时代，夜色降临时，大部分都会留在家中，极少深夜游荡。那时候，寂寞幽暗的夜世界，大概是属于另一种形式存在的“他们”的乐园吧？

白月那双时常闪动红宝石光彩的眼睛，到底看到了怎样的画面？

“到了哦……”白月微仰起脸，目光犀利地盯着静夜，微笑道，“一起进去吧——被周围的住户称为‘怨屋’的房子？她正等着我们。”

白月的视线，从红色雨伞边缘越去，落在他们面前这栋公寓楼4楼的位置。

听说4楼好几套房子都是同一位房东所有，被杀的女人租住的是其中的414房——位于楼梯口附近。

一路走上4楼，各种令人作呕的臭味袭来，静夜紧紧捂了鼻子，因此被毫不在意的白月取笑“你果然是有洁癖的处女座”。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星座？该不会是我家老妈跟你说的？”静夜松开手，张大嘴巴惊呼起来，更觉得楼道气味很重。

踩着脚下的楼梯，只觉得黏糊糊，恐怕是无人打扫堆积了垃圾，下雨天混杂了水分的缘故。而那些类似于鲜血的腥味，静夜估摸是生锈的钢铁被雨水浸泡后散发出来的。

让附近房客害怕的414房，看起来和普通旧公寓没差别，更看不出来是白月所说的“阴源”。

“房东呢？你想私闯民宅？”静夜左右张望，走廊上空荡荡，一种不自然的寂静让人压迫感十足。

“铿锵”声响，随着白月摇晃手上钥匙的动作而响起，边开门边解释道，“房东说，在清理干净之前，绝不进去。好像上次带人来看房的时候，跌伤了腰摔断了腿，最近才养好伤。虽然我觉得是他身材太庞大，动作太笨拙，自己摔坏的。”

白月的口吻听来，比起作祟之物，似乎更讨厌鲜活的房东。明明收下了房东的钱，今夜就要驱散停留在414房里的怨灵。

白月真是个心思古怪，令人猜不透的女孩。静夜不料，他的心思倒是轻易被人看透。

“徘徊在这个房子的女人，并不打算伤害别人吧，她只是找不到重要的东西。虽然她不是活物，却因为心存阳间的信念，才无法消失。”白月伸手碰了碰414房内的沙发，声音变得悲伤。

所谓的牵挂吧？被杀害的女人不想死，世上还有她放不下的事物，念念不忘、割舍不下，才会徘徊在这间屋子里。可是，她要寻找的重要东西，是什么呢？

静夜环视气氛冷清的房子内部，眨眼之际，几个破碎画面重叠交错忽闪而过。血液飞溅落在纯白墙壁上；一只睁大玻璃眼睛的娃娃被塞进血液流溢出来的肚子；满身鲜血的女人抱起初生婴孩。

“白月，你是不是看到了？她，她，在哪？”静夜小心压低声音确认，还能听到自己说话时牙齿互相摩擦的声音，不禁为自己的胆小红了脸。

“嘘”，白月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安静地打开行李箱，取出颜色奇怪的符纸，“来，给点眼泪！”

“哈？你说要就要，我怎么可能哭得出来？早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哭！”

静夜还在着急，白月突然从箱子里逃出一小瓶东西，微笑着对准他：“抱歉了，委屈你一下了，静夜！”

随着“嗤嗤”声响起，一股刺激性极大的气体喷向静夜，吓得他慌张挡脸，惨叫不停：“什么东西？你对我喷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