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闪光森林了吗？”一个时辰之后，四个人已经穿过闪光森林来到外围区域，在这里已经看不到闪光藤的踪迹了，四周再次显得漆黑一片，只能凭借各自身上的物品或法术来察看周围的视野。

“是的。”泠心很肯定的回答，然后跃上一颗十分高大的树上，其他人也跳了上去，指着来得方向：“看，那就是我们刚刚遇到的狼王。”

也许是这棵树太高大了，也许是闪光森林里的光线让里面的场景变得更加显眼，总之，远远望去确实可以看到狼王身后跟着狼群的神奇一幕。

“嗷呜～～～～”狼嚎声从极远的位置传来，一只超过人类身高的巨大黑狼从密林深处率先走出，黑色的皮毛如同丝绸一样光滑，锋利的牙齿尖锐而整齐，两只绿色的眼睛圆睁着，似乎在巡视着什么。突然，再次仰天大吼，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叫声刚落，身后跟着的所有黑狼跟着也大声嚎叫起来。森林里，不断有狼嚎声从远方的各个方向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三十只，五十只，一百只，汇入群体的狼不断增多，狼群的数量也越来越庞大。林地内，随着各处听到狼王召唤的狼群用嚎叫响应，也让身处更远位置的狼群知道了狼王的呼唤，一时间，几百平方公里的林地内，无论远近，无论是否能即使赶到，所有的狼群都在向这里集中，甚至带上了朝圣的性质。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狼的数量就超过了五百只，显然半径几十公里内的所有狼群都响应狼王的召唤，全速赶来了。

五百多只强壮凶悍的巨狼，汇聚成了一道嗜血的洪流，从森林中席卷而过，狼群所过之处，无论是强是弱，没有任何动物敢于出现，即使是被经过的某些地区的高阶霸主，对过境的狼群也只能采取避让的措施，绝不敢稍加阻拦，大规模的狼群就这样毫无顾忌的穿行在森林之中，无视任何强大的生物。

“这就是狼潮。”泠心远远的望着狼群，轻轻叹息道：“狼潮就是这样产生的，难得一见，这一次我们很幸运，不仅见到，还没有产生任何冲突。”

“这就是狼潮？传说中的狼潮？”于洛惊讶的捂着嘴，忍住了惊呼声，“我听父亲说过，在草原上，每三年，狼就会聚集起来，选出一个最强壮的狼王。这次浪潮也是为了选出新的狼王吗？”。

“也许不是。”一直沉默的小狐这是却说话了，“这是新狼王在宣示自己的统治，它是在视察自己的子民。”泠心在一旁似乎是认同的点点头。

于洛一脸好奇：“狐狸也会懂狼的事情？”

“别一直狐狸，狐狸的！”小狐不高兴的大声辩解道，“我可是非常厉害的妖怪！”

“好吧，狐狸妖怪。”

“……”小狐，“哼！”

泠心重新回到地面，心事重重的说：“继续走吧，接下来不知会不会还那么走运。”一行四人继续前行。

“你确定第三层的入口在这里？”风逍不得不撑开真气护罩来抵御这里的寒冷，而于洛只能一边搓着被冻得通红的脸，一边靠近把狐火调为取暖模式的小狐，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牙齿不再打颤，身体还能够不立刻僵住。

泠心的样子也不是很好，红润的脸色在寒风中显得有些苍白，走到这里已经离雨润谷很远了，就算是天赋异禀，但仅仅十几岁，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泠心的实力并不像众人想象的那么强，而且这里寒冷似乎对她是比较克制的。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冰和雪构成的奇异的世界。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万平方米的洞穴，从洞穴入口处吹来的风带着温暖和潮湿的空气在洞穴中盘旋，空气中的湿润在洞穴里低温的作用下化作飘飞的雪花，而失去了温度和湿度的风带着凛冽的冰寒和地面的积雪，又从洞穴出口处吹出。

“这里是第二层最深处的冰冻地狱。”泠心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表情严肃的说道，“中心有一个大湖，只是因为一年四季都同样被厚厚的冰层覆盖，所以……”

“所以什么？”于洛难以继续忍受寒冷，大声问道。

“凿穿冰层，进入湖里。”

“什么？”于洛震惊的看着一副认真模样的泠心，质问道，“你疯了，竟然要在这么冷的环境里游泳，我是不可能陪你去，无论如何也不去，我要回去！”

“你没有选择。”说着泠心走到整个冰面的正中央，施展法术，开始了凿冰的任务。

看着泠心卖力的用法力化冰为水，一点点的打磨出一个小洞，然而这里实在经过太漫长的冰雪覆盖了，即使真得有湖水，表面结出的冰层大概也有二三十米厚了，而泠心如此卖力的施法，打出洞口不足半米，刮来的风雪还有继续覆盖在上面的意思，任重而道远啊。

这时小狐和风逍对视了一眼，她决定要帮助泠心，风逍点点头也开始用剑劈砍在冰面上。于洛看见两人开始认真工作，也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这种环境对她本身就是一种考研了，体内大多数内力都用来与环境做斗争，实在爱莫能助，所以谁也没有再去说她什么。

小狐的狐火效率也起泠心要差很多，泠心是控制水，虽然要对抗水再次结为冰，但总比在风雪天玩火容易一些，也幸亏小狐的狐火本身就不是以温度著称的类型。三个人，风逍用剑斩碎冰层，小狐瞬间融化，而泠心就是要在冰水再次凝结前将其转移出去。渐渐的，三人越来越默契，行云流水的配合没有让于洛等太久，仅仅过了三四个时辰，一条三十米左右的向下的冰层通道就诞生了。

冷意刺骨，这是这条通道唯一的形容词。

“终于完成了。”风逍擦了擦脸上挂着的风霜，也许是之前一直在劳动，他并没有感觉特别冷，但完成任务，寒冷还是让他把持不住，忍不住问：“现在怎么办？”

泠心怔怔的望着通道下还没结成冰的水面，犹豫和迟疑在她脸上徘徊不去。

“怎么，不敢下去了？”于洛瑟瑟的缩成一团，嘲讽道，“费了这么大力气不就是为了下去游泳吗？怎么突然就不敢了。”

风逍轻轻车于洛的衣袖，不过眼睛一直看着泠心，似乎是在等待她做出最后的决定。

泠心似乎也不确定走进寒冷的水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是水面已经开始结出薄薄的冰凌，也许再过不久，好不容易开凿出冰面就要再次在寒冷的环境里冻结，不能把时间用在挣扎这等无谓的事情上，她很迅速地做了决断，毫不犹豫地踏进那片寒潭。

此时她知道自己踏入的可能是第三层的入口，却不知道即将进入的冰湖叫做黑龙潭——即便知道也无所谓——她确实是决定要离开雨润谷了，祖先雨师为了她后辈能够安全特意设了雨润谷的结界，可是无数年了，她的那些后辈却没有一个达到雨师的那个水平，也许是忍受不住谷里的寂寞，早早就诞下后代，草率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总之，这次进入雨润谷的三人就是一个机会，几万年来唯一的机会。

冰冻地狱冷冽严寒，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这个冰湖，湖水自然更加寒冷，她的脚底落到潭水表面的瞬间，才发现湖面已经结了层极薄极透的冰，随着喀喀几声碎响，便被踩破，变成了冰屑。

泠心没有感觉到潭水打湿鞋面，因为她的脚没有踏进水里，喀喀碎响的声音在持续，冰湖表面的薄冰裂开，冰下的湖水竟也随之裂开，出现了一条伸向湖底的石阶！

石阶从岸边向湖底渐渐下降，表面干燥至极，没有丝毫水痕，便是连青苔也没有。

“果然是这里吗？”泠心想起母亲所描述的内容但是剩下她就不知道了，母亲只是告诫她在实力不足前不要来这里，不过母亲的语气也表明这里不会有致命的危险，就像大人教导小孩子不要爬到高处一样，高处并不是不能去的。

湖水被无形力量分开，这画面看着很神奇，石阶深处的黑暗，其间似乎隐藏着无尽凶险，泠心却像根本没有看到那幅神奇的画面，就像这条通道先前一直存在那般，神情平静沉稳。

“要跟下去吗？”于洛震惊的张大嘴巴，指着石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风逍看了看小狐，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当即点点头，率先踏入冰冷湖水，确实感觉不到湖水沾染在身上的感觉，“下来吧，很安全。”

十余步后，石阶便消失在潭水下方，通道尽数沉降到了潭底。

通道地面依然干燥，墙角却积着冰霜，此间的温度比岸边更加严寒，星空与远处未央宫传来的乐声渐渐远去，通道前方越来越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越往前走，仿佛便要远离真实的人间，随时便可能堕入深渊或是别的世界。

四个人再次集结在一起，这里感觉不到外面的严寒，但是在水下幽闭的环境里，内心往往会觉得更加恐惧，四人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然而通道里回荡的脚步声也让他们不敢走得过快。

“这里好吓人！”于洛紧紧抱着风逍胳膊，怕怕的说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通道尽头，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完全黑暗。虽然是地下不见天日的地方，但是通道后方还是有些微弱的光线，穿过那些清澈的湖水，落了下来，隐隐照亮了他的身前，照亮了一扇石门。

这面石门高约十丈，看着极为沉重，表面没有刻任何纹饰，就是由两块巨石简单地搭在了一起，看着就像是天神童年时的积木玩具，又很像某种神灵的棺木，阴森肃杀之极。

更令众人震撼不安的是，石门后方隐隐传来一道难以言说的威势。

风逍他们见过最强的人大概是旱魃，但是她并没有刻意放出威压，其次大概就是东临王了，东临王不刻意间就能散发出来的威势气息，然而与石门后那道隐而不发的威势相比，东临王这位强大王者的气息就像是只蛐蛐，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是的，石门后的那道威势，四人都从来没有感受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类似的形容，那是一种完全超出普通人想象的存在，靠近那个存在便会遭到绝对的碾压，便会迎来毫无意外的死亡。

“这就是哭泣洞穴最后的守卫吗？”别说他们只是个十五六岁的普通少年少女，即便是像东临王那样的强者，也不可能正面抵御石门后这道气息，即便是从泠心母亲等先辈那样的绝世高人，甚至也会选择避而远走！

那道威势并不是石门后的那位恐怖存在刻意释放出来的，而是随着石门的缝隙溢散而出的残余气息，饶是如此，便已经碾压的四人身心俱寒，脸色苍白如雪，双脚仿佛被冻在地面上。

下意识里，风逍和于洛把手里的剑握的更紧了些，小狐的尾巴已经露在外面，泠心也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个小巧的法杖，从法杖身上散发出的能量知道这又是一件稀世宝物。在众人做出防备，心理也有了准备后，那道石门后的威压便会变得越容易承受。

“真的要进去吗？”风逍有些担心的问泠心，很明显他是准备放弃了。而小狐更是第一时间缩在最后面，一副扭头就走的样子。

“这里是我祖先留下的，应该不会有危险。”泠心也许已经知道这一次可能如先辈一样依旧被困住这里，但是她还是想要见识一下石门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她握着法杖，抬起脚向前踏出一步，手掌落在石门上，向前推出。无声无息，沉重的石门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开启。

雨润谷地底深处，一面修成后也许仅仅开启过几次的石门，在这一天再一次被推开。飘起些许尘埃，那是历史的尘埃。而这段历史，可能已经几百上千年。

石门后一片黑暗，绝对的黑暗。

“光！”泠心轻喝一声，法杖上的珠子代替盾牌，释放出更加明亮的光线。

这颗珠子光华璀璨，浑圆如瓜，但它的作用绝对不会是发光那么见到，珠子内部庞大的能量足以震塌整个地下世界，当然这个哭泣洞穴应该被雨师以她无人可以比拟力量加固过，不会轻易被摧毁。

柔润的光线，从泠心手中的法杖珠子上散出，向着四面八方而去，然而过了很久，却依然没有照亮石壁之类的事物。

这是一片极为宽阔的空间，无比空旷，竟似能放下一座真正的宫殿。这个地下的哭泣洞穴庞大到远远超过风逍他们的见识和想象，石门后，所谓的第三层是这个样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明珠的光线渐往远处去，广阔无垠的空间渐渐变得真实起来。

远处隐隐闪烁着银色的光辉，密密麻麻，仿佛银屑铺了无数层，又像是夜空里所有的繁星都降临到了人间。

四人举着各自照明的物品向那边走去，来到那片银屑之前，才震撼无比地发现，原来那是满地的银锭！

无数银锭构成了一片银海。在银海的正中央，有一座由金块砌成的金山。

那座金山的峰顶，生着一株殷红至极的珊瑚树。在珊瑚树繁密的枝丫里，结着无数钻石、晶石雕成的果子。金山银海红珊瑚，还有万千玉果。这幅画面真的很俗气，因为太过富贵，富贵不可言。

唯一感到震撼是风逍，这里只有他才对金钱有着客观的认识，而其他人要么是根本不知道钱所代表的价值，要么是家中有着更多的金银，而风逍此时便是连那道威压都快要忘记。

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准确地说，这片大陆上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么多金银财宝。由银锭组成的银海表面，覆着层浅浅的霜。

很多银锭表层已经开始剥落，像刨木花似地四处乱堆着，先前他看到的银屑，便是这些。

地底空间很寒冷，竟连银子都承受不住。

也许有了这些银子，下不下雨，种不种粮食，有没有水喝已经不重要了，银子在某个方面来说可以做到所有事情。风逍想到这里，开口问泠心：“这些金银可以拿出去吗？”

“随便。”泠心的心思很明显不在这里，她茫然的环顾四周，想要找到比金银重要多的线索。

“可是我们根本拿不了多少，你的袖子可以装下多少？”

风逍对金银的态度却是惹来于洛的不满：“干嘛要带这些东西，府库里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吗？回去你跟着我去府库取就是了。”

“唉！”风逍似乎觉得自己绕了一圈并没有意义，也许干旱之类的事情只是于洛这等大贵族挥挥手的小事，而自己普通人的思维却把问题扩大了无数倍。

便在这时，忽然起了一阵寒风。

银海表面生起微澜，无数银屑哗哗拂动，霜色骤深，银海深处竟积起了雪。

这阵寒风吹拂了很长时间。

四个人的身体表面结了一层冰霜，眉毛与睫毛已然被染白。

因为这场持续很长时间的寒风，只是一次呼吸。是但他们的内心更加寒冷。因为这场持续很长时间的寒风，只是一次呼吸。

，一次极其悠长而恐怖的呼吸。

黑暗的夜色里，忽然生出两团幽幽的光焰，那两团光焰纯净而寒冷，没有一丝颜色，仿佛是来自冥间被冰冷的火。

两团光焰缓缓靠近他们。那道恐怖的威压，笼罩了整个地下空间。

于洛最先承受不住，唇角开始溢出鲜血。小狐则是吓得瑟瑟发抖，就像是一只无助的小动物在退无可退的角落里遇到自己最害怕的天敌。

那两团光焰里忽然多出了一种叫做情绪的事物。

初始惘然，继而震惊，然后狂喜，接着好奇，最后尽数化为冰冷与残暴。

这自然不可能是真的冥火。那是一对冷酷的眼睛，比普通人人的身体还要大。

拥有这双眼睛的生物，又该是多么巨大？

法杖的珠子离开法杖，飘了起来，最终落在了穹顶上。此时唯一对这个生物没有太大畏惧的只剩下泠心一个人。

忽然间，整个穹顶都亮了起来。因为穹顶上镶嵌着数千颗夜明珠。先前四人看着那片银海，以为是夜空里的繁星都降临到了人间，此时才明白，这里本来就有夜空，也有繁星。

地底空间渐渐明亮。一块黑色的岩石出现在半空中。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黑色岩石出现。那些黑色的岩石吸噬着穹顶散落的光芒，没有溢出丝毫。

风逍看清楚了，那不是岩石，是鳞。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便是一片黑色的鳞片。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鳞片能如此巨大——龙鳞。

一头恐怖的黑色巨龙在夜空里缓缓出现。它俯瞰着陈长生，双眼如幽冥的火，冷漠而残忍。

“这是龙？”风逍低声惊呼道。于洛紧紧抿着嘴唇，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而小狐却是已经靠着岩壁蹲坐下去了，龙威对于兽类的威压更大一点。

这是传说里最高贵的生命，这是天地间至寒的存在，拥有着难以言喻的威势——除了那些已经超越凡俗的传说人物，渺小的人类如何能够在这条黑色巨龙的身前站住？

风逍再如何意志坚毅，也无法承受住这股来自远古的威压，他紧紧抿着唇，不让牙齿格格的撞击声传出，却无法阻止身体的颤抖，每根骨头都仿佛在悲鸣。

啪的一声闷响！他没有跪倒在黑龙之前，却也无法站立，直接摔坐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摔的极重，他的神思有些恍惚，未想着疼痛，只是不停地在心里重复着几句话。

“传说是真的！这里竟然有一头龙，还是最高贵的冰霜巨龙！”在推开那扇沉重的石门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可能。远古之后，大陆上已经很难看到龙族的踪迹，那些高贵而强大的生物，渐渐快要变成只存在于书中的神物，没有人亲眼见过，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龙的模样，想要亲眼看看。今夜他终于亲眼见到了，却宁愿自己这辈子都不要看见。

泠心没有众人那么夸张的反应，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自己明明从未遇见过巨龙那种无比威严的气息，可为什么身体与神识却自然生出某些极细微的反应变化，以至于竟能在那道威压之前清醒地站立。也许源自祖先血脉里的传承，她开口问道：

“你就是守门人？”

这条黑龙此时正飘浮在他身前空中，居高临下望着泠心，视线却吝啬到不肯扫视风逍三人一眼。

穹顶千颗夜明珠洒落的光辉，尽数被它身上的黑色鳞片吸收，纯黑的龙身就像是活过来的深渊一般令人心悸，但真正恐怖的还是黑龙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着冷漠与残暴的意味。

风逍懂得这眼神的意思，那就是一个人类孩子看着树下的蝼蚁。那是一种格外纯净的冷漠残暴，不需要原因，也不需要道理。孩子可以看树下的蝼蚁看半个时辰，然后用鞋底把它们尽数踩死。这就是高级生命对卑贱者的态度。

“你不认识我？”泠心强行保持高傲的态度，

黑色巨龙停在她身前的空中，没有继续向前。认真打量着这个不惧怕自己的少女。

二者相隔十余丈，因为黑色巨龙过于庞大，这个距离非常近，风逍他们甚至可以看清楚龙牙根部积着的风雪。黑龙在缓慢悠长的呼吸，无尽数量的寒风呼啸而作，无数的雪粒与霜片，在风中翻滚着，飞舞着。风逍觉得自己正站在外面的冰冻地狱。

让黑龙缓缓停下的，看着面前最前面的那个少女小人，黑龙的眼睛深处，仿佛有无数颗星辰逐次亮起，然后再次熄灭。每颗星辰都是一种情绪。惘然、不解、震惊、不安、怨毒、别离、相见、亲切、警惕、愤怒、壮阔、淡然、无法淡然、想忘记、难以忘记、失望、绝望、希望、还是希望。

黑龙冷漠残酷的眼睛里出现了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作为人类，很难理解，为什么一瞬间的眼神便能包容如此多的情绪。

“我等你好久了。”黑色巨龙声音深沉而高昂，每一个字都如同轰鸣的鼓声传如耳中，敲打着脆弱的鼓膜，“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