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笨蛋，居然就这么死了。”

小红洗干净身上粘糊糊的异物，裹着我的藏青色浴衣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屋里，坐在我身边。浴衣的带子在她腰间松松系了个结，行走之间，细长的双腿若隐若现。我意识到自己的眼神，猛然转开头，撇过了眼。

“哎……”

“所以老板知道我们的秘密啦。”

“恩。”我苦笑。

“他留下什么话了吗？”

“唔……没什么特别的。”

“老板，你怎么现在说话这么支支吾吾了呀！这么久不见，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抬头望向她，这才意识到小红以人形出现在我眼前，这还是第一次。

那是一张艳光流转的脸，肌肤光滑如瓷，白皙胜雪，举手投足间媚态毕现，丝毫不见当初的小女儿家气。

“小红……你长大了。”

“那当然。”小红面有得色，声音里透着自满。“我离开这么久，现在的年龄也和老板差不多了呢。”

“居然成了同龄人。”我收回目光，轻声一叹。

小青幻化成人的那个夜晚我才知道，他不是普通的金鱼。虽然寿命与普通金鱼一样，成年后却能化为人形。出事前不久小青刚好成年，却瞒着没有告诉我，那晚喝了酒一时心智迷乱，第一次变身竟成了它最后一次体验做人的滋味。

异种之间的结合是受诅咒的。毫不知情的我手无足措地抱着浑身滚烫的小青，想不出任何救他的办法。把他浸在冷水里，他身上的热度丝毫不减，只见一抹幽蓝入水即化，他的身体轮廓也逐渐变淡。

“不用瞎忙了，没用。”与我的慌乱相比，小青平静如常。干涸的唇由红变白，嘴角竟还浮起一丝浅笑，“以后不要一喝醉就躺在地上睡觉了，可怜兮兮的，给谁看呢。我死之后也别伤心，好好生活，娶个贤惠的妻子。”

我忍住奔涌而上的泪意，哑着嗓子答了声“好”。

“我在水里待了一辈子，既然要死，还是想死得有点新意。”

“...你这孩子。”

“我想到屋外看看月亮。”

我点头。将他从水中捞起，用布擦干身体，为他换上我的浴衣。他的身体轻飘飘的，我毫不费力就将他移到屋外的廊檐下。软绵绵的身体靠在我怀里，残缺的月亮见证我们的别离。

“谢谢你，老板。”

我轻轻抚摸他的鬓角，细细描摹他的轮廓想刻入脑中，却听他用游丝般的声音最后说了句：“如果小红回来找你，千万小心。”

小红果然回来了，在他死后两个月。她找到我，求我收留她。念在当初的情分，我没有拒绝。不久后，报纸上刊登的一则新闻引起坊间热议：地方知名作家离奇死亡，穿膛破肚，死相惨烈，警察搜遍屋内却找不到凶器...我想起小青临死前的话，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

小红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女人后回来了。

小青要我小心她。

小青与我发生关系后死了，小红却没死。

作家死了，死相惨烈。

难道作家是为了救小红而死？

又或者……作家是被小红害死的？

这和小青的死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