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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烟小记 第三章 不速之客

苏醇歪头盯着父亲瞧了一会儿,也学着苏铭诚的样子两手支起下巴,不过他倒没有父亲的定力,小孩子正是爱玩爱动的年龄,他不安分坐在凳子,支着脑袋左右摇晃,眨着大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肯好好坐定。

雨势渐收,一辆马车驶入了后街,正在摇头晃脑无聊着的苏醇定睛一瞅,那正是自家的马车,于是他便一下子从凳子上蹿起来,跑到父亲身边一手扯着父亲的衣袖一手指着缓缓而来的马车,兴奋地大叫:“爹爹爹你快看,娘和姐姐回来了!”自从姐姐出嫁后,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自己的姐姐了,这次姐姐回来,着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马车停在苏府外,苏暮烟下了车正要去搀扶母亲,却不料被苏铭诚抢先一步,“夫人辛苦了。”他说着便伸出手扶着自家妻子下了马车。

“闺女回来了,这回可算合了你的心意?”看样子苏夫人是早已习惯了苏铭诚的殷勤,有些无奈的说。

“这个……”苏铭诚有些窘迫,回头问苏暮烟,“烟儿你……真的失忆了?”他原本并不赞成她与许临的这桩婚事,无奈当时情况特殊,他也不得不同意了将女儿嫁给许临。苏铭诚年轻时在帝都附近这一代名声很响,当年许多人都知道他这个“苏神医”的存在,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使得他无法再继续行医,他只好带着妻子来到了这个小镇子上,低调的生活,做着小小的药材生意,日子过得不算富庶,不过若是与贫苦人家比起来,他家的状况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这个问题她还要回答多少遍才算完?苏暮烟抽了抽嘴角,轻轻回了声:“是真的。”

“那你还记得这是什么么?”将将一进家门,苏铭诚便不死心地指着满院子里晒着的一种草药问自家闺女。

“不记得了。”苏暮烟默默叹了口气,她上学的时候虽然也学过一点中医护理的知识,但到底不是重要考试科目,所以她也就没有太过用心去学,现在父亲突然让她去认什么草药,她哪里知道那是什么……

“夫人呐!这着实不合为父心意啊……”苏铭诚突然哭丧着一副脸不愿意相信原本通晓医术并且熟识各种草药的女儿竟然一下子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一残忍的事实。要知道,他这个女儿从小聪敏好学,又从小在药材堆里长大,苏铭诚一直想把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培养成一代神医,如今这个愿望看来是没有什么机会实现了。

“姐姐,你也不记得醇儿了么!”一直在一旁跟着的苏醇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心里十分委屈,此时正得了一个空当,便立刻凑了上来,扯着苏暮烟的袖子晃啊晃的撒娇。

“……”苏暮烟记起浅裳曾对她提起过她还有一个弟弟叫苏醇,她张了张口,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委屈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说才不会伤害到苏醇的那颗小小的玻璃心。

“醇儿,来来来,到爹这里来……”苏铭诚望着方才完全被自己忽视了的小儿子,蓦地笑起来,他朝苏醇招了招手示意儿子到自己跟前去,心里却已经开始计划着往后就让苏醇来继承自己的衣钵了……

苏醇虽然猜不到父亲的想法,但是此时的父亲笑得着实……渗人,这让他一时间警觉起来,连忙躲到了自家母亲的身后去,让苏铭诚这个当父亲的好不尴尬。

苏铭诚在后街上那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以前还有人拿他打趣,但是每回这话传到苏铭诚耳朵里,他都只是笑眯眯的捋着下巴上的一小撮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回道:“家有贤妻,自当珍而重之。”他一句话便把那些流言给顶了回去。不过苏铭诚这话倒不假,他的夫人周氏的确称得上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而且如今她已经年近四十,却仍旧风姿绰约不减当年,反而因为年岁大了的缘故更添了几分稳重,这让苏铭诚不得不对自家娘子更加敬重。当然,这在外人看来,就是那苏铭诚年近越大,便越发惧内了。

当然,那些都是平日里大家随意的调侃罢了,许多人家都还羡慕苏铭诚有这么一位既漂亮又能干的夫人的,而苏铭诚则作为模范丈夫的标杆被诸多家庭主妇拿来教育自家丈夫,期盼着哪一天自家丈夫也能像苏铭诚这般对夫人的话言听计从,自己说东他便不敢往西。

言归正传,苏暮烟和苏夫人则早已从苏铭诚的言语和神情中猜到了苏铭诚想要将苏醇培养成一代医药大师的想法,母女俩不由对望一眼,然后各怀心思地不再发表看法。

苏暮烟当然是为了苏铭诚将培养大师的热切心情转移到了苏醇身上而松了一口气,而苏夫人则已经预见了苏醇那凄凄惨惨戚戚的未来,不由得一阵忧心。

是夜,苏暮烟躺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苏铭诚与他的夫人周氏虽然一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与众多平凡人家的夫妇一样,关心些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心想要自己的一双儿女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勤勤恳恳的做买卖……可是若是仔细一琢磨,她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那苏夫人,哦,也就是她现在的母亲周氏,表面上只是普通妇人一样,但是她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那种气质却又让苏暮烟觉得她并非是平常的村妇。

——这个家,这父母两人,必定是有故事的人,而且,那也许还是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诶,想这个做什么呢。苏暮烟拍拍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又伸手拉了拉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些,有些困倦了。

“绝艳,好久不见啊——”一名男子隐约含着怒气的声音在苏暮烟的耳畔响起,苏暮烟蓦地睁开眼,紧接着便看到一张放大了的脸。

“你……唔……”苏暮烟惊魂失措,“色狼”二字就在舌尖上,却生生被陌生男子霸道的吻给堵了回去,他离开她的唇,轻轻咬噬她的耳垂,在她耳畔低声威胁:“你若敢叫出声,我便将你拆骨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