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说:“看在我曾经为你擦过背的份儿上。”
揽月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疑惑,“你早就知道却没有说破?”
“说破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况且我还是那样一个身份。”
“那我帮你又有什么好处?”
黄连现在还真没什么好处能给他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哼哼哼……”他轻笑了起来,“我把你放跑了,皇上可能会杀了我,我的好报难道要留到下辈子?”
“一个女人和一个忠心的部下你觉得他更看重谁?如果他因为你放跑了我就要杀了你,那你还值得为他忠心吗?”
“你在挑拨离间。”揽月道。
“没有,我在求你。”
“求我?拿出点诚意来。”
“诚意?我身上只有这个你要不要……”黄连突然伸手将最后一根银针扎向他,揽月毕竟不是小宫女,轻易避开把银针夺了过去。
黄连觉得彻底无望了,“看到我死在他手上你觉得很开心是不是?”
“谁说你会死的?”
“他已经让人送落胎药去了,这和直接要我命有什么区别?”
“没了这个孩子你们能过得更好。”
“你觉得可能吗?别人杀了你的孩子你还能跟他过得很好?!”
“可他是皇上,难道你让他喜欢的女人肚子里有别人的孩子?”
“就因为他是皇上?我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要了我还是人吗?”
“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你进过了土匪窝他依然要你,为什么力排众议也要晋封你?你以为他这个皇帝当得很容易?!”
“路是他自己选的,当的不容易也要当,我又没求着他晋封。”
两人声音越来越大,没注意大殿的两个太监已站在了门口,黄连脚下一软,瞥见他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放我走,否则我死在你面前。”
“你已经让人看见了还走得了吗?不如等皇上来了死在他面前还有价值一些。”他后面半句说得很小声,黄连听到脚步声已经有人进了大殿往内室而来,她急忙退了两步。
“花蕊!把剑放下!”弘信看见她脖子上架着把剑心都揪起来了。
“你放我走。”
“把剑放下!”
“你要我死吗?”
“我不要你死。”
“可是你要杀了我的孩子!你就是要我死。”“花蕊,听话,来,把剑给我。”皇帝靠近她。
“你别过来!今天你要不放我走我就死在这儿!”
“你又要走?这段日子朕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不想做的事朕强迫过你吗?你就这么不知足?”
“可是你要杀了我的孩子!我没有不知足,我只想我的孩子活着。”
“你让它活着你让朕的面子往哪搁?!”
“你为了你的面子就要剥夺他人的生命?皇上,其实你用不着这样做,你只要把我赶出去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再也不用力排众议,落人话柄你觉得呢,皇上?”黄连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你除了想着离开你就没想过别的事?你有没有替朕想一想?朕真为什么要找你回来?!”
“因为你觉得丢了面子,因为从来只有你甩女人没有女人甩过你,你觉得你的面子丢大了,好了,现在机会来了,皇上可以甩我了,什么面子都找回来了。”
“你为了离开朕竞不惜以死相逼吗?好啊,你走吧。”
不止黄连不相信,连揽月都不相信,他真要放她走吗?
“还不走吗?等着朕反悔?”
黄连半信半疑移步往外走。
只听皇帝道:“揽月,即刻拟旨,捉拿反贼,惊雷,许文杰,银翘,何强何世勋,飞宇,林老大等人,择日问斩!”
“噹!”黄连手中的剑掉在地上,人也软了下去,皇帝冷冷地看着她,“不走了吗?你留在这儿今后可没你的好日子过!”弘信说完拂袖而去,揽月站了一会儿也走了。
地上很凉,黄连感觉腹部隐隐作痛赶紧爬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个人会如此心狠手辣,就连不相干的人都要拿下问斩,就算自己勉强留下,他们能活得了一时,却也是随时悬在他的刀口下,与其如此还不如来个干脆的。
定了定神,黄连透视起了大柜子上的每个地方,在最下面的角落找到了开关。摆弄了一下花瓶,轰隆隆,柜子开了,她走过去看了一下里面,除了门口有点光,里头一片漆黑。
墙上有个开关,尝试了一下把它按下去,柜子又关上了,密道里彻底黑了下来。
好在以前装瞎子的时候,时常摸着墙壁走,这倒难不倒她,右手扶着墙急步走了一段路,黄连的肚子越来越疼了,不行,必须要休息一下。
黄连把外衣脱下,折成小方块垫在地上坐下休息了一会儿,等肚子没那么疼了又起身把衣服拿在手中继续沿着墙壁走。
这条漆黑的路似乎没有尽头,黄连走一段歇一段,尽管通道里一片黑暗,但她并不觉得害怕,因为前方正有光明等着她,可是为什么肚子越来越疼了?孩子……不可能的,费了那么大劲逃出来,还有可能连累几个不相干的人,它不会有事的,她不允许,只要出去就好了,找个大夫,她现在不用藏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找大夫。
孩子等着我,黄连忍着腹痛穿破黑暗找到出口时已精疲力竭,出口附近站着的一排人让她欲哭无泪,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你好狠。
迷蒙中有人往她的嘴里灌药,这药苦得很,黄连咬紧牙关拒绝喝,她知道,这药喝下去孩子就没了。
可她全身无力,身体动不了,只剩下头部艰难地挣扎着。药终于还是被灌进了嘴里,黄连眼泪横流,喃喃道:“我恨你,我恨你。”
热量从身体中消散,有什么东西正离她而去,“不要!”黄连伸手要抓住那逝去的生命,被另一双手牢牢抓住,她怎么也挣不开,只能用哭泣来发泄,“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她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他说,“我会还你一个孩子。”
黄连哭得更凶了……醒来时她发现身处冷玉阁,小翠正在处理她身下的污物,她的眼泪顿时又流了下来。
小翠见她流泪轻声问道:“贵人醒啦?奴婢给您算些吃的可好?贵人饿不饿?”
黄连摇了摇头。
“不行的,您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会饿坏的,奴婢去给您热碗粥来。”小翠给她穿好衣服盖好被子去热了一碗粥来喂她。
黄连扭头不吃,小翠也不能硬掰开她的嘴,只能柔声劝慰,“贵人把身子养好了以后才能生更多的孩子啊,是不是?不能把身体搞垮了,到时候再想要都没有了,来,吃一点儿好不好?小翠知道贵人很疼小翠的,小翠照顾您这么久,您肯定不忍心看到我的功夫白费是吧?来吃一点再睡一觉,让小翠也去休息一下好不好?贵人……”
黄连捂住耳朵,她对她这么好干什么?小心有一日也死在他的刀下,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黄连自暴自弃不肯吃东西又昏迷了过去。
半夜时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你要活下去,你不想为你的孩子报仇了吗?他杀了你的孩子,你也可以杀了他的孩子啊,活下去吧,为你的孩子报仇。”
是谁?是谁在叫她报仇?醒来时她问小翠,“昨晚谁来过?”小翠道:“贵人你先吃点东西,吃完我再告诉你。”
黄连犹豫了一下,吃下了小半碗粥,“到底谁来过?”
“没有啊,昨晚没人来过,你是不是做梦了?”接过碗放到一边,小翠道。
做梦?不可能,明明有人叫她报仇,她一定会报这个仇,让他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黄连不再绝食,不吵不闹养身子,得知玉嫔在她住进来那一日已经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