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佝偻着腰,将背上的第三十袋水泥放到六楼楼道口,带着剧烈喘息想蹲下来休息,但发软的小腿打了下颤,支撑不住,使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嗤,瞧你这出息。跟狗爬一样,我都在这等了老半天了。”王逸身旁站着一个穿着青紫色工作服的瓦工工人,他嘴上叼着烟,呼出一口烟雾,手伸进口袋掏了掏,摸出三十块钱扔到了王逸腿上:“拿着赶紧干活去。”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王逸瞟了眼腿上的钱,喘息了两下,拿起钱问道:“不是说好了两块钱一袋吗?我搬了三十袋,你这应该给我六十块钱。”
“呵?美得你的。”瓦工马大壮发出一声讥笑:“老子说的是两块钱一趟!你一趟两袋,一共给你三十块,有错?”
他说着,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要不是老子这几天腿脚不利索,加上看你是老李的徒弟,这钱也轮不到你拿。赶紧起来,别耽误老子干活。”
“你!”王逸脸上铁青,攥着三十块钱,手指捏得泛白。
他实在是火大,替这种老式小区做翻修,因为没有电梯的缘故,三十袋水泥都得人工从底楼驼上来,人家房主为此可是付了一百块钱!本来王逸觉得让这家伙白赚四十也就算了,毕竟现在自己还是学徒,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黑,连六十块都不给自己。
他越想越气愤,忍不住就想要发作。
恰巧这时候,客厅里传来一阵呵斥。
“还愣着?搬完了东西不知道过来给你师傅打下手?还要不要下班了?赶紧的!脑子晚上还要去打麻将呢!别耽误老子工夫!”
王逸的气势顿时一窒。
无它,这个粗声粗气的恶劣声音来自于他的木工师傅李铁成。
王逸今年二十出头,照理说这个年纪是应该还在大学读书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半年前,一直拉扯着他和妹妹长大的母亲劳累成疾去世,留下两兄妹相依为命。替母亲治病花去了家里打扮继续,而妹妹又成绩很好,刚考上美术学院的设计专业,为了让妹妹有一天能出人头地,王逸一咬牙,办了休学手续,从学校离开,左右托人找了个木匠师傅当学徒。
装修这一行都是沾亲带故的熟人一伙做,作为学徒,王逸自然没少被欺负,劳动价值基本上是压榨得干干净净。王逸也有过甩手不干的打算,但想到还在学校省吃俭用的妹妹,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毕竟每天虽然辛苦,但若是学成出师,之后的工资还是很可观的,起码负担妹妹的学费没有任何问题。
因此,这李铁成一声喝骂,王逸虽然很不甘心,还是决定先把这口气忍下来。
马大壮见他服软,皮笑肉不笑的笑笑,转头走向阳台开始铺瓷砖。
王逸忍着气走进客厅,就看到了正在做家具的木工师傅李铁成。
他手里拿着气钉枪正在钉衣柜,见王逸进来,冷着老脸,一指旁边的胶桶和边条,颐气指使道:“把东西拿上,去把我做好的家具打磨一遍,把边条贴上。”
“我知道了,李师傅。”王逸没顶嘴,毕竟人家是教自己手艺的人,平日苛刻点,也就当学费了。
况且不过是给家具打磨贴边,这相对于他平日里做的脏活累活轻松太多了。
他这样想着,答应下来就朝那堆工具走过去,结果堪堪拿起一样,就听那李铁成又道:“明天我要吊顶,你今天把这些边条贴完再下班。”
王逸心里顿时一沉。
他抬眼扫视了客厅里摆着的、还没送入卧室的各类大衣柜、鞋柜、和电视柜,以及茶几床头柜一类的东西,一下子就气得不轻。
你,这是让我干活?这摆明是要搞老子啊!
这么多东西,我就算贴得完,也是明天了。
呵,你跟那马大壮休息打牌,老子就一个人在这干活?
王逸心里不通透,憋着气,沉声道:“李师傅,这活今天一天怕是干不完吧?我今天加班感到十一点,能干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明天继续上工成不?”
“明天?”李铁成没想到王逸敢顶嘴,登时老脸一垮,直接就骂道:“睁大眼睛看看,我两天干了多少活?让你贴个边条都这么多废话?干一晚上怎么了?想偷懒早点滚!”
“李师傅,我这两天也没闲着吧?这木料是我搬上来的,瓷砖也是我搬上来的,脏活累活我全干了,我叫过苦吗?”王逸也有些不爽了,他没想到这李铁成这么不讲道理,也就带着几分火气道:“现在这么多家具堆在这儿,我今天怎么可能弄得完?我都承认加班了,你还把我往死里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