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颜这番冷淡的样子,着实把昌坤渠吓了一跳,昌坤渠跑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昨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和凌宁一得到消息就来了,染颜,要不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陆染颜的目光清冷,语气却依然平静,“我为什么要回去。”
昌坤渠愣了一下,他不知道陆染颜这是怎么了,“再不回去还会有危险的,这皇宫...”
“笑话,孩子都没了我还害怕什么危险?”
陆染颜说话的时候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当时在场的人,都明显有些震惊。
“染颜...”
“我不回去了,你们没其他事的话就可以离开了。”
陆染颜说完,就转身进门,顺带就将门关上了。
昌坤渠和凌宁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画眉一时也不明白陆染颜是什么意思,却也只得按照她的话办事。
画眉对着昌坤渠和凌宁微笑了一下,说道:“两位请回吧,侧妃要是不愿意离开,两位也带不走侧妃的。”
凌宁拍了拍昌坤渠的肩膀,对他说道:“走吧。”
昌坤渠看了一眼那扇门,心底叹了一口气,估计这次打击对陆染颜来说不小,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只得回去,画眉在他们离开之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陆染颜正在梳妆台前,似乎是在等着她,陆染颜刚从镜子中看见画眉进来,就开口说道:“替我梳妆吧。”
陆染颜暗自叹了一口气。
不是她不想回去,是她不可以回去。
莫青的孩子没了,找她来出气,那她呢?她的孩子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他们就不用付出代价?!
陆染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不像小时候的样子了。
画眉边替她梳理着头发,边问道:“侧妃,你为何不回去呢?”
陆染颜听到画眉的声音,才回过神,态度也不像刚才那样过于冷漠,“事情还没查清楚,我要是走了,不就是畏罪潜逃了吗?”
“可是您不也...”
“画眉。”陆染颜出声打断她的话,看着镜子里的画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有些口渴,给我倒杯水来。”
画眉替陆染颜将头发梳好后,便走到了桌子前,拿起茶壶倒了杯茶,然后递到了陆染颜面前。
陆染颜接过茶杯,却迟迟不肯喝,一直看着画眉,画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头试探着看了她一眼,却正好对上陆染颜的视线,画眉的身子猛的一怔,开口道:“侧妃?”
陆染颜冲她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后就将水倒在了地上,在画眉不解的视线中,陆染颜将茶杯放在了梳妆台上,视线回到画眉的脸上,开口道:“我不喝酒的。”
画眉低下头看着脚底的茶水,上面还残留着茶叶渣,不解的抬头问道:“侧妃,这是茶...”
陆染颜继续对她淡笑,“这明明是酒。”
画眉震愣了下,她才算明白,指鹿为马,陆染颜这就是在测试她,是否衷心于她。
懂得了陆染颜的意思,画眉低头回答:“侧妃说的是,是奴婢看错了,这的确是酒。”
陆染颜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不再同画眉说话,一个人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陆染颜漫无目的的到处走着,偏僻的地方自然安静,她临时回去本来是想看看画眉在不在,若是不在,陆染颜可能无法再信任她。
虽然她并没有离开,甚至回答还是让陆染颜比较满意的,但是这皇宫中有谁不是叶舒祁的人,有谁不愿意为叶舒祁卖命?
她要对付叶舒祁对付莫青,就算是孤身一人倒也无所谓,只是她却不想被人出卖,更何况是她身边的人。
远处突然传出来一声声的杂吵,陆染颜随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刚走到那所杂吵的院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女孩。
两个人都向后退了几步,陆染颜刚看清女孩的面孔,女孩的身后就多出来了两个侍卫。
那两个人看到陆染颜,便拱手向她行礼,而那个女孩听到侍卫对她的称呼,立刻走近陆染颜,说道:“请你帮帮我,我只是想出去转转而已,侧妃请你帮帮我。”
那两个侍卫准备上前将女孩拉回来,陆染颜却突然挡在了她面前。
“她怎么了?”
其中一个侍卫拱手回答道:“回侧妃,这位是废十王的女儿,现下正居于临西宫,皇上有旨,不允许废郡主和废王妃离开这里一步,奴才也是按旨行事。”
原来是十王的女儿。
陆染颜冲两个侍卫淡笑了一下,说道:“若本妃执意要维护她呢?”
两人面面相觑,“这...”
“她不过是出去转转罢了,你们若是不放心,便可以跟着来。”
陆染颜明显退让了一步,虽然摄政王现在失势,可是人家位份尚在,若想得势并不难,若是现在得罪了侧妃,以后指不定这位侧妃还怎么找他们麻烦,左右他们可以跟着,既然如此,那便做个顺水人情。
“是。”
女孩听到侍卫这么说,连忙对陆染颜说道:“多谢侧妃,多谢侧妃。”
“不用谢我。”陆染颜对她温柔的笑了笑。
这个女孩比她差不多小的一岁,也就是个十六岁的丫头。
从小娇生惯养的郡主失去了尊贵的身份,失去了疼爱她的父亲,每日的生活的这般无自由,当真可怜。
“你叫什么名字?”陆染颜和小女孩在花园中四处散步。
“我叫叶...我叫林阿漓。”
陆染颜知道她本来是想说姓叶的,可是十王抛弃了他们母女,她们母女现下已经是阶下囚,更算不上王亲贵族,怎么能用叶姓?
“阿漓,本妃那里有些可口的糕点和茶水,你可愿意去一同品尝?”
林阿漓看向陆染颜,可是陆染颜的目光却一直看着前面,林阿漓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觉得陆染颜一定有话要同她说。
“自然愿意。”
陆染颜带着她来到了缥缈轩,那两个侍卫正准备随她们一同进屋,却被陆染颜拦住了。
“怎么,你是不放心本妃,害怕本妃将人放跑了不成?”
两人低头,“奴才不敢。”
陆染颜没与他们再说废话,随手便将门关上了,关上门后,她才走到桌子前,坐到了林阿漓的对面。
林阿漓看着她,问道:“侧妃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阿漓,你恨皇上吗?”
林阿漓的眸光一闪,赶紧垂下了眼帘,回复道:“阿漓不恨。”
陆染颜边倒茶边说道:“是不恨,还是不敢?”
林阿漓持续低着头,回答道:“回侧妃,是不恨。”
陆染颜将一杯满满的茶递到林阿漓面前,说道:“是他害得你家破人亡,害得你失去了一切,你当真不恨吗?”
林阿漓不语。
“我最后问你一次,如果你恨他,你要不要报仇。”
林阿漓听到陆染颜的话,抬起头看向她,陆染颜依旧笑着,却不似之前的温柔,林阿漓的目光转向茶杯,“我有什么能力,去报仇呢,我现在都是他的阶下囚了。”
陆染颜对她笑了笑说道:“阿漓,我们可以联手,我可以帮你报仇。”
林阿漓再一次看向她,开口问道:“侧妃,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
“你为什么要报复皇上?”
陆染颜的笑容变得苦涩,“我不只要报复皇帝,我还要报复皇后,因为正是他们,害掉了我腹中的孩子。”
林阿漓有些震惊。
她一直处在一个封闭发地方不曾出来,得不到外面的消息,却也是可以知道一些的。
可是摄政王既然已经失势了,为什么皇上还有对付侧妃腹中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皇后也参与其中。
林阿漓不知道,但她也不会再去问,刨根问底不是他的性格,有些事情到了一定时间她自然就会知道。
“以后不要称呼我为侧妃了,叫我姐姐就好。”
林阿漓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陆染颜对她说道:“你要留下来吃顿饭再走还是现在就要离开呢?”
林阿漓想了下,觉得还是不能让额娘担心,便说道:“我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姐姐吧,额娘现下还不知道我出来。”
陆染颜对她笑了笑,“好。”说着,便起身送她离开。
走到门口,目送着林阿漓离开后,陆染颜对身边的画眉说道:“本妃刚才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你去哪了?”
画眉心中一惊,她没有想到陆染颜竟然盯得这么仔细,尽管如此,她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声音也没有什么问题的回答道:“奴婢看到茶叶似乎是空了,所以就去找了些。”
陆染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问下去,对画眉说道:“等下饭菜就不用送进来了,我暂时不想吃,你将我的那些饭菜送到临西宫吧。 ”
“是。”
陆染颜听后不再与她多说话,转身回到了房间里,她陪着林阿漓转了转,现下是确实是有些累,只想好好的躺在床上睡觉。
梦里,她带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孩,正在教他走路。
又梦见她再教他说话,教他写字。
陆染颜的眼角突然划过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