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瞳松开猎枪,灵巧地躲开轰然倒地的雪魈,又回头向着似乎心有不甘的雪魈的尸体做了一通鬼脸。“我能靠自己的力量杀死一只雪魈了,哈哈,师父知道了肯定会夸我的。”戈瞳有些兴奋。
村子中间偏西的位置有一片平整的场地,场地中间偏北的地方矗立着一颗高大的雪梧,金牛村的人们曾在这棵雪梧树下举行过很多次气氛不同的集会。此时在这棵雪梧的顶端傲立着另外一只更加壮硕的雪魈。如果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只雪魈和其它的雪魈有着很大的不同。透过它血红的眸子,竟然可以感受到一种超越雪魈一族的智慧。它监视着群魈作恶,时不时地微微点头,恐怖森蓝的面目似有人类阴险的笑容。当它看到烂鼻子雪魈死在了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少年的手里的时候,突起的眉头顿时一蹙,恶狠狠地朝天怒吼了一声,纵身一跃就跳下了雪梧树。它径直地扑向在废墟里寻找师娘的小戈瞳,几百米的距离,眨眼便到。
戈瞳心里惦记着师娘的安危,全神贯注在断木碎石之间,对于身后呼啸而来的雪魈头领不知丝毫。那雪魈头领知晓戈瞳的厉害,轻手轻脚地走进戈瞳,想要给戈瞳来个措手不及。它慢慢地伸出巨爪,缓缓地扬起,猛然间加速,锋利的爪子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戈瞳生命的小火苗,眼看着就要就此熄掉,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壮实的大汉挡在了雪魈和戈瞳之间。那雪魈头领的巨爪拍中大汉,大汉的身体裹着戈瞳顿时飞了出去。戈瞳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变故吓了一跳,待到落地的时候,才发现是牛力玄牛伯伯救了自己一命。戈瞳见牛伯伯双目圆睁,嘴角咕嘟咕嘟地冒着血泡,整个右肩膀活生生的陷进了身体里,不禁哇哇大哭起来。牛力玄不停地抖动着身体,断断续续地催促戈瞳快跑。
那雪魈头领一击不中,又迅猛地朝着戈瞳扑来。戈瞳忍住哭声,闪避到了一边。雪魈头领扑了个空,霎时变得狂躁起来,它瞪了瞪戈瞳,又瞥了瞥早已奄奄一息的牛力玄,脸上的肌肉耸了耸,露出了一个丑恶的笑容。它似乎放弃了追赶戈瞳这个灵巧的小猴子,而是直直地爬向了牛力玄。它捡起牛力玄软塌塌的身体,朝着戈瞳晃了晃。戈瞳看到雪魈头领诡异的举动,顿时觉得不妙。只见那雪魈一爪提溜着牛力玄,另一只爪竟然硬生生地从牛力玄的胸膛里掏出了一个血淋淋的肉疙瘩。
戈瞳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满心的恐惧顿时化成了愤怒:“这个畜生竟然掏了牛伯伯的心。牛伯伯,我一定替你报仇。”
戈瞳怒目圆睁,双拳紧握,紫色的灵光缠绕起他尚显年幼的身体。
“紫之力,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已经进阶紫之力了?哈哈,老夫捡到宝贝了。”坠仙山半山腰一个及其隐蔽的山洞里传出了诡怪的音调。一个,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半个老人端坐在洞内一个石台上。说“端坐”似乎也有些不妥,因为这老人自肚脐以下是没有肉体的,也就是说他没有屁股没有腿。确切来说,在这个山洞内,有半个老头儿被他自己放在一个平整的石台上。他这么说了,便挥舞起两只干枯的手臂,喃喃的念起来口诀来。
雪魈首领眼见这个小猴子身上泛起浓浓的紫光,心下不由的生出一丝怯意。正慌乱间,背后猛然一阵痉挛,血红色的眸子竟然黑白分明起来,像是人眸。
戈瞳虽然已经进阶紫之力,但是却没有修习什么高深的灵力功法。所以对于灵力的驾驭,手段还很粗浅。他迅捷地冲向雪魈头领,想要从它的裆下穿过去,然后攻击雪魈的背部。却没有想到这雪魈看破了戈瞳的心思,竟然把双脚并起,等着戈瞳撞上去。戈瞳收势不及,一下就撞到了雪魈丑陋的后爪上。这一撞,戈瞳使足了力气,巨大的反弹力震得他一个趔趄。而那雪魈丝毫不为之所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和刚才的暴躁判若两魈。
戈瞳一计不成,定了定身体,突然间看见了不远处插在烂鼻子雪魈脖子上的长柄猎枪:“看我用枪刺你。”
雪魈头领在戈瞳前面,猎枪在戈瞳的右后侧十米。戈瞳心想:“如果被它知道了我的计划,它一定会阻止我拿到猎枪。得先想个办法让它注意点别的才好。”
“牛伯伯,牛伯伯,不要啊。”戈瞳佯装出惊讶的神情冲着雪魈头领的背后喊道。
雪魈头领扭过头去查看,戈瞳便引灵力灌注双腿,飞快地向猎枪跑去。雪魈回过神来:“这个小滑头。”
它竟然能口吐人言。当然了,急于拿到猎枪的戈瞳是没有空闲理会这些的。猎枪近在眼前,戈瞳跳上烂鼻子雪魈的后背伸手欲拔。雪魈头领转眼也跟了过来:“小滑头,老夫不跟你玩了。”
坠仙山半山腰的山洞里,半个老头儿浑身黑气大盛。雪魈头领顿时手脚并用,恐怖的筋肉伸展虬结,几下就捉到了躲避不及的戈瞳。
“你这小鬼,可比那些村野匹夫的心脏补多了。”雪魈头领大嘴翕动,口吐人言。
戈瞳没见过这阵势,吓得热血冲头,昏了过去。
雪魈头领握着戈瞳,像是握着一个小小的玩具:“晕过去了?这样挺好。省得给老子闹腾。”
金牛村面积本不算大,所以被雪魈毁坏起来也并不困难。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整个村子里已经没有一所完整的房屋了。那雪魈头领捉了戈瞳,竟也不顾其他雪魈,人立着向着坠仙山奔去。
阴沉的天空又飘起了硕大的雪花。其它雪魈杀光了村里的人们,从他们的身体里逐一掏出还在微微振颤的心脏,血淋林的缀在腰间的长毛上。一阵吼叫声响罢,十数只沾满村人鲜血的雪魈浩浩荡荡地向着北方遁去。
金振明家的废墟上,一团茅草抖动了一下,金夫人在雪魈奔走所引起的震荡中幽幽地醒转了过来。她的记忆慢慢恢复,昏倒前雪魈森蓝可怖的面目与女儿哇哇的哭声一起向她的心头袭来:“琬儿,小瞳,琬儿,小瞳......”
她挣扎着要站起身来,才发现一根木椽正压在自己的腿上:“琬儿,小瞳,你们在哪?有人吗?”
此时躲在兔子窝里的金琬听到母亲的喊声,抱着一只小兔子从地穴里爬了出来:“娘,你在哪?”小金琬看着眼前的一大片废墟奶声奶气的喊道。
金夫人听到小金琬的喊声,心知女儿尚在,顿时喜极而泣:“娘在这里,娘在这里。”
金琬循着母亲的叫声,在废墟里扒开茅草找到了金夫人。
“你瞳哥哥呢?”金夫人看见女儿身无大恙,心下稍安。
“瞳哥哥要救你,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小金琬上前来抱住金夫人的手臂,像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小羊。
“琬儿,你走开些,娘要出来了。”金夫人常随金振明打猎,身体比一般女人要强健许多。她拨开身上的石块木屑,稍微弯起腿腕找好了受力点,手脚并用,便从房屋废墟里站起身来。金夫人抱起金琬,原先的村落,早已变成了陌生的废墟。坍塌的屋舍,折断的篱笆,村人的鲜血染红的雪朵,满目惨象,如同一个凝固的噩梦。
金夫人找遍全村,都没有看到戈瞳的影子,如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她的内心颇为不安。她在极度的悲伤当中埋葬了昔日的邻里好友,内心的悲痛让她看上去老了五岁不止。
再说那人立而行的雪魈头领,它跃过宽广的瀑河,在坠仙山山脚下的松林里向北穿行,慢慢地松林消失,又在满是积雪的缓坡上一纵一纵的攀升。直攀了大约两千米的高度,便改变了方向,斜拉拉地朝着东北方奔去。奔了二十里有余,便来到了古钰牢著名的瑰瀑面前。瑰瀑之水发自坠仙山顶,经万丈高崖直击瀑湖湖心。每逢夏季,瑰瀑冰雪消融,轰隆的水声,即使远隔百里,也能震耳发聩。此时尚是冬季,寒冷的空气将瑰瀑死死的锁在瀑崖之上。凝固的瀑水,支棱棱的恰似无数刀枪剑戟。古钰牢有个传说,说是在瀑湖之中有个被镇压着的凶猛妖兽,而这支棱棱的刀枪剑戟就是对那妖兽一年一度的惩罚。雪魈头领,来到冰瀑近处,攀着冰凌,灵巧地向着瑰瀑中心荡去。快到中心的时候,它将戈瞳衔在口中,又四爪并用地向上爬了将近二百米。只见它停的地方,是一处冰凌缝隙。它攀着缝隙边缘一闪身就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