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三日了。邵亭深深记得,今天是自己第三日站在这海边眺望着远方,等待远方人的归途。
有酒,喝酒的人却是绾顷寻。
“哎……”邵亭轻轻一叹,夺过绾顷寻手里的酒罐,便是饮到。
“担心姐姐?”绾顷寻问道。
“嗯……不知道绾雪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她多待在西雪峰一日,我的担心便多一分;你二叔,可是让我生生忌惮啊!”邵亭失笑。
一个六亲不认的疯子,的确会让人害怕!
“我必杀他!”绾顷寻的心早已燃起了仇恨的种。这一点,邵亭明白!
“你放心,这一天,快了!”
远方的海平线,格外的美。闲坐的二人却没赏美的心。心不静,万事在心中便失了颜色,少了欢趣。
“其实,我有一个疑问……”
“我知道。”绾顷寻的回答却是出乎邵亭的意料。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邵亭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与敬冥结为异性兄弟。”绾顷寻的语气很肯定,仿似这便是邵亭所要问的。
邵亭点点头。倾寻的确是变了,虽然语气还是之前一般冷淡。
“其实,我叫她姨娘,是应该的,对吧?”绾顷寻望着邵亭,等待着他的答案。
你可以很聪明,但千万不要小看了天下人!邵亭突然又想起这句话,到嘴的酒罐轻轻放下:“你要记住,敬冥姓浮,至始至终都只能姓浮,明白吗?”
“明白。”绾顷寻仰头一饮,继续道:“那日,你们谈话我差不多听完了,而且,父亲留给我的信件也说过与姨娘的事情,所以我才罢手,未去找姨娘报仇。”
绾顷寻说出后,松了一口气。
邵亭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好了,走吧;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死人。”
死人?绾顷寻很是无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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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雪峰是一块寂静的地方,这些日子,它又格外的寂静。西雪峰堆积的不再是雪,还有血!
不知多少曾试图反抗的人都将自己的热血最后洒在了这一方净土。只是,净土早已不再净。
绾敬清有些头疼,每造反一个人,绾家的实力便又要削弱一分,他最不想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家主……”开口是他最信任的弟子,绾庆。
望他一眼,这种时候他的身边断不可能出现他不信任的人:“何事?”
“禀告家主,浮家娶亲的人已经到了山脚。”
“这么快……浮家倒是真急啊!”绾敬清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绾浮二家联姻若是可成,那他完全不惜在杀几个有异心的人。
起身,稍稍整理了一番,绾敬清决定自己亲自去迎接。毕竟,现在的浮家他还不想招惹。
娶亲的队伍长长一排,从山腰延续到了山脚。看这阵势,绾敬清笑得很开心。浮家,似乎很重视这次娶亲;越重视,对他越有利。
“家主,领头的人似乎是浮敬冥!”
“哦!”绾敬清定眼瞧去,那走在众人之前,持剑而来的人不是浮敬冥又是何人。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浮家越重视这次娶亲,他便越高兴。
少时,浮敬冥已经停下了脚步,看着等候自己一行人的绾家子弟,抱拳拱手:“晚辈浮敬冥见过绾家主。”
那一声绾家主听在耳里格外舒服。绾敬清上前一步,将弯腰的浮敬冥微微抬起,笑道:“贤侄远道而来,快快里面请。”
浮敬冥点头谢过,脸上洋溢着一股喜悦。
绾家自有酒席相待,只是绾敬清与浮敬冥都心不在焉。看他心有旁骛,绾敬清不免好奇:“贤侄,可是这酒席有何不妥?”
“绾家主切莫误会,贤侄远道而来,只是有些疲惫罢了。”浮茗锤了锤额头,一脸的疲惫。
“原来如此,那便让丫鬟扶你下去歇着,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如此,多谢了。”浮敬冥起身谢过,未有推辞。
望着被丫鬟搀扶下去的浮敬冥,绾敬清的目光渐渐凝实:“绾庆,今夜你亲自给我把他盯紧了,明早我要他今晚的任何风吹草动。”
“是。”
非常时候,做点必要的防范准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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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一道影子熟练穿梭在绾家的角落。那人似是对绾家极为熟悉,每一个落脚点,都是不易被发现的阴深角落。
只是,他寻了这么久,得到的却少之又少。
望着守在浮敬冥屋前一个阴深角落的男子,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整个绾家,隐藏与反隐藏的功夫,他们十八人可以说是傲视群雄的。
风雪渐渐得大了,绾庆隐身在角落里亦是感到了一阵寒意。此时,浮敬冥的门却开了。
绾庆紧紧盯着迈出屋的浮敬冥,不知道这么大的雪,他要去往何处?
“风雪虽寒,却别有一番雅致,难得啊!”撑开纸伞,浮敬冥竟在这风雪之中散起了步。绾庆虽是有些气恼,却又不得不悄悄跟上。
以浮敬冥的机智,派多了暗哨反而容易被发现,所以绾敬清很聪明只派了一个最顶尖的。可有时候,聪明人却是容易被自己的聪明误导。
当浮敬冥与绾庆相继走远后,黑影却是轻松地进了那屋。
浮敬冥很有耐心,在西雪峰周围逛了许久,直到天将黒,他才折返了回去。纸伞,已是一伞风雪。
屋子,没有点灯,可浮敬冥知道那人已经来了,那一双眸子在黑夜里颇为明亮。
“如何?”浮敬冥轻声问道。他丝毫不担心周围有人监视,绾敬清的人不会傻到靠得这么近。
“我们已经成功潜入绾家。”他的脸上颇为自信。
浮敬冥点点头,丝毫不怀疑雪卫的实力。雪卫是绾家最神秘的存在,知道的人虽不少,可却不会超过两个人见过他们,而这其中一个已经死了。
“还有了?”浮敬冥更关心接下来这个问题。
“这……”雪卫无奈一叹:“绾雪小姐被囚禁在自己屋子里,但她屋子周围戒备深严,我若冒险上前,容易暴露。”
一早便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浮敬冥还是失望一叹:“别的不担心,但听邵兄所说绾雪性子倔强,若是让她找机会寻了短见,我才不知道要如何回去面对他了。”
浮敬冥想起这个便宜“舅舅”,就是一阵头疼。曾经的兵戎相见到现在的把酒言欢,世事真是无常!
看着窗外,如今天已暗沉,正是杀人放火最佳时机。浮敬冥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意:“你把绾雪的住所给我说说。”
“浮少主可有办法了?”雪卫一惊,忙将绾雪方位诉说了一番。
“有办法了,若成的话,倒是可以让绾敬清亲自让我去见她一面。”浮敬冥笑得很自信。
让绾敬清亲自开口。雪卫不免有些期待。
“浮少主,可要我去?”
“不用,那暗哨在屋外盯着,你得委屈在屋里待一夜了;明日黎明,我起得早,引开暗哨,你再离开。”浮敬冥吩咐完,却是推开门,出了屋。
“浮三……”
在屋前一喊,却是见到远处疾速跃来一人:“公子,你找我。”
浮三是一个不大的人,年龄应在十七八岁左右,却是一脸的精明像。
“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浮三附耳听去,脸色却是随着浮敬冥的话,渐渐变得发苦。
瞧了瞧公子所指的方位,浮三苦道:“公子,那很危险的,而且你也太看得起小三了吧!”
“小三,不要怕,你是公子的人,我相信以你的精明,一定可以的;记得带上纸和笔,公子可就看得上你一个人的画功了。”浮敬冥的笑有些坏,他一想到自己可以想出这么坏的一个点子,自己就忍不住想笑。
浮三不情愿地往公子吩咐的地方驶去。嘴里咕囔道:“早知道就不学画画了。”
“小三,精明点;被抓了记得报公子的名号,没大事的。”浮敬冥的笑突然凝固在了脸上,他想起先前自己那略微有些无耻的口气,像极了某个人。
难不成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疑惑了,回了屋,锁上了门,屋内依旧未掌灯。
绾庆未动,却已派遣了身边的人紧跟上那叫浮三的人,他们也很好奇,浮敬冥到底吩咐了这人去干些什么。
西雪峰的雪没有变,月却已残。弯弯的钩,钩住恰是她此时难以的思恋。
她抱住双膝,无助地待在床脚。今天,听闻浮家娶亲的人已经上门,而她也明白过来所谓的绾浮联姻,倾寻不过是幌子,自己才是正在被安排的人物。
凤冠霞帔静静地躺在身边,洁白的手轻轻抚过,心里却生不起一丝喜悦。
“青丝本易换,天雪共白头;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她无力地垂下稽首,在双膝间轻轻抽泣。
凤冠霞帔的尽头还有着一株碧绿的玉簪,那是她成年时,伯母送给她的。她哭了很久,待红着眼抬起头时却是已经将那玉簪握在自己的手里。
“今生虽被君欺负够了,可若有来生,却愿再逢君;亭,对不起了……”
屋外,风雪如诉,在那玉簪将要插到心口的时候;屋外,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