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金陵饭店,顾宸的心依然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冬日的南京,寒风冷的刺骨,他的心却一片火热。鄢然,鄢然,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女孩,居然就在他的身边,半年时间,他虽无数次怀疑过,却从未肯定自己的判断。
上天垂怜,他再也不用承受阴阳两隔的绝望,不用在孤单寂寞中顾影自怜,他的她,居然还活着,跟他共享一片天地,同进一间教室,他竟然从未发现!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用拳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傻瓜,”他自嘲道。
“然然,然然,你千万不能有事,一定要等着我。”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到正街,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买好去长沙的机票,临登机前,他给妹妹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情况,就急匆匆的登上了前往长沙的飞机。
飞机上,顾宸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疑问,鄢然,她到底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为什么面容会发生如此大的改变?连性格也和之前判若两人,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要将自己的爱拱手让人?
他和她的爱情,在最甜蜜的时候戛然而止,她没有理由离开他。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必然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她的眼神,她的气质,透着深深的忧郁。那场车祸,虽说没能让他们阴阳两隔,却结结实实的中止了他和她的爱情。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有一种能够诠释他的疑问。他索性不再去想,深夜时分,万米高空,困意逐渐袭来,他闭着眼睛眯了一会。脑子里,全都是鄢然的影子,活泼精灵的,忧郁沉静的,哪一种都能够在他心底掀起一阵波澜。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见到“第二个”鄢然的那一刻,枯如古井的心会泛起一丝涟漪。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名字相同,她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无论容貌气质如何变化,他们之间惺惺相惜的气场却不曾有丝毫改变。
下了飞机,正是深夜两点多钟,顾宸打了一辆车,凭着记忆中的地址找到了鄢然家。他急切的想见到鄢然,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手已经按在门铃上,却硬生生缩了回来。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他靠在鄢然家的门口,静静的等着,等着天边的第一缕晨曦亮起。
惆怅,徘徊,他和她,仅一门之隔,却不得立时相见。他的心焦急而又煎熬,天气虽冷,他却急出了一身汗。抬头看着楼梯外的星空,夜来寂静,天地间,除了他的呼吸,似乎没有一丝气息。
夜色一点点的退去,顾宸的心也开始一点点的澎湃。半年的死寂,半年的期盼,半年的绝望,上天垂怜,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从未想过,今生今世,还能再遇到她。他们的重逢,原本只期冀于来世。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竟让他有些始料未及,手足无措。
他们之间,该以怎样的开场来完成这场生离死别后的重逢?一声你好,一句珍重,亦或是一句“hi,好久不见?”顾宸轻轻在楼道里徘徊,正犹豫间,对面的门打开了,邻居已经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看到顾宸,他微微一愣,“请问,您找谁?”
“你好,我叫顾宸,请问,这是鄢然家吗?”顾宸指着鄢然家的门问道,记忆久远,他并不十分肯定。
“没错,不过他们都不在家,几天前父母出门,再也没有回来过。您找她有事?”邻居的声音温和而又淡然。
“我是鄢然的朋友,听说她病了,来看看她。您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吗?”陡然听到这个消息,顾宸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这一丝失望立刻就消失了,邻居的话更证实了他的判断,鄢然还活着,她就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的鄢然。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我不太清楚,不过鄢然应该是病的不轻,从上次出车祸开始,就大病不离,小病不断。这孩子,可惜了,原本多么活泼好动的小丫头,却被病痛折磨成另一副模样。”邻居轻轻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
“谢谢您。”顾宸道完谢就急匆匆的下了楼。
他一边在长沙的大小医院打听鄢然的消息,一边一遍遍的拨打鄢然的手机。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医院一家一家跑下来,顾宸的心开始一点点的下沉。“然然,你到底在哪?你千万不能有事,这一次,绝对不能,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了,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们一起面对。”
接连跑了两天,长沙大大小小的医院,顾宸都跑遍了。从满怀希望到一点点的失望,直到绝望。所有的医院他都跑遍了,没日没夜,却没有见到鄢然的影子。她到底去了哪里?不在长沙,天南海北,他又该去什么地方寻找?
比思而不见更让顾宸担忧的是鄢然的病情,她的病,并不像杨文昊说的那样简单。她应该是去了医疗条件更好的城市治疗,可是,天地之大,他到底该去哪里追寻?走在长沙的街道上,顾宸心里一阵绝望。
那种生离死别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他痛苦的快要窒息了。“然然,上天已经跟我们开过一次玩笑,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没有做。上天垂怜,相同的痛苦不要再一次降临。然然,我真的承受不了,求求你,一定要好好的,等着我,等着我们重逢的那一天。今生亏欠你的,我加倍奉还。”顾宸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
冬日的长沙,天气冷的刺骨。顾宸独自走在街头,心如死灰,路边的行人熙熙攘攘,每个人都有自己前进的方向。唯独他,不知道该去往何方,不知道他的路到底在哪里。抬头仰望天空,天高云阔,他的路,却只剩下微末的一丝希望。就连这一丝希望,也可能随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