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萧雨还是想在家多陪陪爸爸,妈妈不在了,他一个人的日子该是多么难捱,可是头七刚过,爸爸就开始给自己收拾东西。就像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到开学的时候,妈妈总是一边唠叨一边帮自己收拾,等到走的时候还要千叮咛万嘱咐一顿。可是如今这些却都交到了爸爸手里,可能只有这样,爸爸才觉得妈妈其实并没走远吧!
“你别忙了,爸。你不知道我都要带些什么的!”萧雨看着爸爸突然有些佝偻的身形,眼眶酸酸的:“就不能让我在家多陪你两天吗?”萧雨眼角一热,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到嘴角。
“别了,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业,忙去吧!爸爸没事。只要你偶尔打个电话,爸爸就知足了。”萧之光长吁一口气,她知晓女儿的心意,但却不忍心耽误她。在这个即将进进出出都是自己一个人的院落里,任谁也代替不了离开的那个人。
“爸爸,我一定好好工作,我要买一个大大的房子,我要把你接过去。”萧雨擦擦眼泪,她知道自己代替不了妈妈,但是她很愿意这样陪着爸爸变老,到老。
“萧雨,那个叫小寒的小伙子,挺不错的,别挑了吧!”爸爸并没有接萧雨的话。
“爸爸,我们只是同学......”萧雨想要解释的在清楚一点。
“昨天你姑姑打来电话,问我,说有个小伙子无论是吊唁还是葬礼上都忙前忙后,对你也悉心照顾,我一想可能就是他吧!那天那医院,看他对你的紧张劲,我就知道,你俩不仅仅是同学......”萧之光是过来人,他看的清清楚楚,小寒对自己的女儿岂止是喜欢那么简单。
萧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要爸爸跟着操心,这是不是不孝呢?
“爸爸,你放心吧!....”
萧雨的话音还未落,便听到爸爸的声音响起!
“你的人生已然这样,就不要再挑了,爸爸也挺中意他的。”
一句话让萧雨愣住,一颗心像被冰块浸过。原来这无关同学,朋友还是爱人,只是因为自己的人生已然这样了,所以自己无从挑剔,只能逆来顺受,萧雨知道爸爸的话可能也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意思,只是有多少女人像自己一样,被多少人硬生生的附加了多少无形的枷锁,离婚的女人,就该这么可悲吗?
萧雨并没有跟爸爸赌气,但还是离开了家。她知道爸爸的那句“你的人生已然这样”会像魔咒一样跟随自己很久,很久。自己不过是离了婚,可归根结底自己终究还是个未满三十岁的女人,还有很长的路,自己想象的光明般的未来,还未等它开花结果,就这样被无情的碾压了。
她在进家门前给海日打了电话。
艰难的爬上楼,只是三楼,她却像爬天梯一样艰难,每一步都像腾云驾雾,但稍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镜子里的自己蜡黄蜡黄的,萧雨苦笑着,短短三个多月,自己丢了婚姻,怀了前夫的孩子,失去母亲,无家可归,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孽,所以都攒到这辈子一起来还吧!可是就算在难,也要坚强不是吗?
沈冰,我们两不相欠了,就让曾经的那些爱恋,痴缠,欲望......都离我们远远地,今生不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豪门少爷,我也会无知无畏的做一个单亲妈妈,这样岂不是很好,那些记忆,再也无法撼动我的心!
萧雨何时睡在了马桶旁,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太累了,累到无能为力。只是想好好的休息一会,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她贪恋着那一时的美梦不愿意醒来,梦里有妈妈,有海日,有小寒,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
她没曾想却让海日和小寒着急上火。
后来的后来萧雨听海日说起过那一日小寒为她做的事情。她也被深深的感动了。只是就这样走进小寒的生活,对他是多么的不公平,自己怀着前夫的孩子,什么样的男人才会容下这样的孩子,她不敢想。何况婚姻,不是两个人你情我愿就可以。牵扯太多人太多事。
小寒没在问萧雨那一日在葬礼上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从不勉强她做任何事情,他想要的是水到渠成,是两情相悦。
生活似乎又开始进入了循环模式。每一天都有条不紊的重复着。
进入寒冬,天气变的怪诞。时冷时热,像小孩子的脸。
周末的时候,萧雨和海日在家大扫除,确切的说是海日在大扫除,萧雨只是负责扯闲篇。门铃响起的时候,萧雨正在给海日讲刚刚网上看到的一个笑话。
“您好,女士,这是您的东西,请签收!”
两个人看着门外一大包的东西,不明所以,相视着摇摇头,表示并没有购物。正在犹豫该不该签收的时候,海日的电话响了。
“喂,有事吗?”海日说话的语气一听就是韩小寒打来的。
“东西收到了吗?”
“你终于开窍了,想起给我买东西了!”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海日觉得韩小寒终于懂得了怎么处理人情世故了。
“呃......”韩小寒顿了顿,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好意思海日,下次一定给你买。今天买的都是萧雨的,都是孕妇用的!”韩小寒趁着周末时间充裕,跑了好几个商场,才买全了这些东西。
“所以呢?”
“所以你签收一下吧!”
“滚你丫的,你又没给我买,你还给我打电话,你好意思啊你?”海日倒也不是真的生气,他已经习惯了,但是你说萧雨又不是没有电话......唉,瞬间友尽!
听着海日这刺耳的咆哮,韩小寒下意识的把手机稍稍离开耳边一点。直到对方没有动静了,他才解释说“不是不给你买,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萧雨听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跟吵架似的,就知道海日那醋坛子又打翻了。萧雨已经签收好,让送货小哥把东西都拿进了房间。
海日挂掉电话后还愤愤不平的在数落韩小寒。
“这是什么人嘛!你说...唉,没法说他。”海日掐着腰,“重色轻友。不过,你也该看到他对你的心了吧!这么多年,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但是从未送过我礼物。当然我其实并不在意他是否送给我什么东西。反正他也没送过我,我就是说啊,你俩......”海日像蹦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解释着,但却越说越乱。
“我知道”萧雨只是轻轻的几个字。
她什么都知道,但是她该怎么做呢?她不想辜负任何一个人的深情,可是呢,那个人已经对她没有深情可言,本来以为妈妈的死会让她恨他,不死不休,可是这才几天,妈妈的三七刚过,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不经意的想起。自己都会恨自己不争气,小寒你又何必尝一遍我的滋味,那并不好受,我不能给你任何回应。
看到萧雨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难看,海日也没有了下文。海日知道萧雨的痛处在哪里,装出来的快乐能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她。在妈妈的葬礼上对沈冰说了狠话,她自己何尝不痛,与自己的过去告别,把自己的过去埋葬,不是任谁都会无动于衷。
海日停下手中的活计,来到萧雨身旁。
“你别弄了,一会我来弄,这些都是新衣服,我得给你洗洗在上身,你现在怀孕,不能这样直接穿身上。”海日也蹲下来,跟萧雨视线平行,轻言轻语的说。
萧雨把头更低,沉默着弄那些衣服。
“萧雨,是不是觉得连我这个闺蜜都在给你压力,所以你不开心了?我......并不是要干涉你的事情,我只是想看到你幸福,而小寒刚好是那个愿意给你幸福的人!仅此而已,如果你不愿意听,那我以后不说,你千万别生闷气!”
萧雨抬起头满脸泪水。她伸出手勾住海日的脖子,头也跟着靠了过去。
“海日,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这些日子要是没有你,我有没有勇气活下来都是问题,在我离婚的时候,你收留我,你付出你大部分时间来照顾我和孩子,我妈妈出事的时候,你又寸步不离的照顾我,其实我多想说声谢谢,可是又怕你笑话我太矫情,其实我早就该说的!海日谢谢你!”
“好了,亲爱的,别哭了,知道你委屈,我都明白,如果换做是我,你一定也会这样做的,对不对?”
萧雨用力点头。
“所以,无需跟我客气,我们除了是最要好的闺蜜外,还是同命相连的女人。”
两个女人,因为命运的不同,经历了各种打击挫折,他们似乎比以前更了解对方,更在乎对方,他们都为彼此生命中有这样一个女人而觉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