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苓汐并不想和祁莫扬有过多牵扯，只怕是前有豺狼刚驱走，后有猛虎更难躲，她可没忘记，这家伙也是她的债主来着。

只好假装双耳间歇性失聪，没听到这位大大的唤声。

本想以大把青春好时光为代价在牧场鲜奶赚个几千块，没想到兜兜转转自投罗网栽进了祁莫扬的地盘。

黄昏的街边，晚风掠过耳畔，不同于白天的热浪袭人，让人舒服了不少。被炙烤了一天的街道此刻踩在脚下，仍有余热透过薄薄的鞋底，曲苓汐突然不想回家，闷热的夏天，原本就无法赶走心中的烦躁，如今丢了兼职，讨债的人仍旧紧追不放，她只觉得人一倒霉，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曲苓汐掏出一看，是薛漫漫的短信。

“小汐，我的准男友说了，他爸的公司被一个大人物花了大价钱买了去，以后面对店里那个猥琐男你要自求多福啊！作为你的坚强后盾，我光荣地倒下了。”

曲苓汐无奈地笑了一下，突然想起她已经好几天没去医院看父亲了，这几天妈妈忙得两头跑，她应该去医院看看。

刺鼻的消毒水味，蔓延在住院大楼里，昏暗的走廊里十分安静，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妈妈的声音，难道是爸爸醒了？

推开门，只瞧见魏雪珍一边用湿毛巾给病床上的人擦着身子，一边念叨着家里的事情。这些日子，她守在老曲的身边，每天都要跟他“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曲苓汐走到了妈妈身边，轻轻唤了一声，魏雪珍抬头看了一眼，朝她点点头。

实际上，曲苓汐和父亲的感情并不深，她记得小时候父亲对她动辄打骂，是妈妈一直护着自己，有的时候爸爸喝醉回家，妈妈都会带着她回外婆家，从小她就怀疑，爸爸应该是嫌弃自己不是个儿子吧！还好妈妈和外婆并不嫌弃她，上初中之前，她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婆家生活的，也是在舅舅去世后，外婆才搬来和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

不过如今看着病床上的父亲，曲苓汐只觉得胸腔里溢满了难过的情绪，原本好好一个人，却因为得罪了周庆云，被对方使手段骗了几十万，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了轻生，人到底是保住了，可如今这副样子，活着与死去其实没有什么分别了，再也无法感触这个世界，对世间的所有爱恨，所有情感，也做不出半点儿反馈。

只是让活着的人更加煎熬更加痛。

“不是让你没事不要往医院跑，下班早点回去陪陪外婆也行。”

“外婆好像又去听保健品讲座了，我往家里打过电话，没人接。”曲苓汐有些奇怪，妈妈一直不太愿意她来医院看望自己的父亲。

“给她说了多少次了，都是骗子，上一家公司人都跑了，她还是不相信那些不是好人，算了，你也别管了，就当她是出门散散心吧！”魏雪珍的语气里尽是无奈。

“我要换工作了，漫漫介绍的那家奶吧，最近生意不景气，把兼职都辞退了。”曲苓汐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先撒个小谎。

“你自己看吧，我这边儿忙，也顾不上你，你的奖学金和我的失业金也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家里全靠你外婆的退休工资，周庆云那边逼得紧，你后半年的学费，得靠你自己暑假打工挣回来了。”魏雪珍有些不忍，但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过就算魏雪珍不说，曲苓汐也是做好了开学后不再问家里要一分钱的打算，幸好她运气不错，这边刚辞职，就迅速在网上找到了下家。

“新工作是做什么的？刚步入社会，凡事多留个心眼。什么时候上班？”

“嗯，知道的，是家开发商，做市场推广，后天去。”

魏雪珍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多年以后，已经离开t市的曲苓汐仍然会忍不住回想，如果当初没有打通那个招聘电话，是不是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爱恨纠葛纷至沓来，在午夜梦回时，刻画最细致的伤痛，将往日熬成一杯难咽的苦酒，灼伤心底的每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