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时光流逝之后,你珍爱的旧人、旧物甚至旧时的感觉依然还在。
半年后,刘佳瑶顺利的拿到了这所常春藤名校的博士学位,启程回国。回国前,她给菁华大学管理系投了简历,或许因为国外名校毕业生的身份,她很快就得到了回复,对方通知她回国后参加招聘面试。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在拿到回复的那一刻,她突然间忐忑起来,这样的结果,是她朝思暮想的,然而直面内心深处的渴望,她的自尊受到了打击。在1000多个日日夜夜里,她已不记得在梦中回过母校多少次。那所海棠盛开的学校,承载了她的青春,她的梦想,她的骄傲,她的挣扎,她的失落。
终于,面试的时间到了,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再一次踏进阔别多年的母校,茫然并纠结着。一切都那样熟悉,海棠花依然盛开,古朴而不失现代的教学楼依然矗立,校园里依然人流如梭。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笑脸似乎是在提醒自己:“瑶瑶,你已不再年轻”!
她突然间有点生气,有点失落。气自己不争气,终究还是拗不过经年的执着,又一次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年岁渐长,心境渐宽,然而她还是那个她,自尊而懦弱。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到了管理学院,这是菁华大学数一数二的现代化建筑,高大而不失内涵,她大四那年管理学院刚搬到这里。
楼前的海棠树依然的挺拔,一如当年的模样,海棠花虽早已落败,但阵阵的花香依然沁入心脾。她有些糊涂,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梦里还是现实中?。她站在海棠树下,呆呆得看着满树清晰而又模糊的海棠花瓣,眼角一片湿润。泪眼朦胧中,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
她有些恍惚,我还在梦里?不,这不是梦,眼前的海棠树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真实,已不再是梦里那个模糊的影子。他来了,是的,他在这所学校任教,海棠树下他的出现并不奇怪。他也发现了她,如她一般出神的看着,眼神是那样的复杂,有一丝意外,有一丝欣慰、一丝怜惜、或许还有一丝惊喜。
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那样的帅气、那样的儒雅、那样的沉稳,只是他身上的阳光气息似乎有点暗淡,神情里也多了一丝沧桑。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时光似乎被冻结了,周围穿梭不息的人流也似乎静止了,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费力的挤出几个字:“佳瑶,你回来了。”
她像被电击了一样呆在原地,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没有反应。半晌回过神来,转过身迅速的擦掉眼角的泪花。五年的期盼,五年的相思,五年的压抑,她曾经在梦里一次次呼唤他的名字,一次次跟他在异国他乡偶遇,一次次向他倾诉她的相思之情。
她有多少苦楚,多少眼泪,多少相思在梦里都在他怀里成为柔情蜜意。然而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只能化为一句“肖老师,你好!”她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的跟肖霖肃握了握。
就此无话,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302,台下已经坐满了评委,管理学院院长、副院长、管理系主任和其他有名望的老师都来了,当然也包括肖霖肃。五年的时间终究还是太长,评委中刘佳瑶竟有大半都不认识。面试开始了,先做自我介绍,然后试讲,最后由评委提问。
菁华大学作为隶属于教育部的国家级名校,前来应聘的自然都是国内外知名高校的毕业生,其中不乏国际级别的名校。已经面试的几名应聘者中佼佼者众多,其中有一位毕业论文还被评为“全国百篇优博论文”。这可是劲敌啊,据说今年只招收2位老师,刘佳瑶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刘佳瑶被安排在最后一位面试,常春藤名校毕业的她已在国际知名期刊上发过多篇学术论文,读博期间参加过多次顶尖的国际学术会议,博士论文也获得导师的认可和赞扬,再加上流利的英语,刘佳瑶顺利的结束了面试。期间老院长时不时投来赞许的目光,肖霖肃一直没有表情,也没有提问,只是不断翻着她的应聘资料。
和以前的代课老师寒暄几句,刘佳瑶走出了302,释然而又沉重。大概是避讳什么,肖霖肃没有追上来。刘佳瑶也没有心情闲逛,面试结束后打算直接回家。
坐在回家的动车上,刘佳瑶心绪难平,也许不再年轻,再次见面已然没有了年少时的轻狂,反而多了一份沉稳克制。她已没有了低在尘埃里还要开花的卑微,第一次在他面前完整的展示自己的才能,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渺小的菟丝花。列车飞速的行驶着,江城越来越近,天空也逐渐由晴转阴。
刚才还是阳光高照,瞬间就阴雨连绵。在绵绵细雨中,家乡的景色逐渐进入了眼帘,五年的放逐,五年的眷恋,这一刻终于可以回家了。刘佳瑶的眼角开始朦胧起来,五年前她拜别双亲踏上异国求学之路,与其说是求学不如说是逃避。除了父母,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就像一棵长大的蒲公英,突然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不留任何踪迹。
这五年来,她一直麻痹和压抑自己,忘记过去,忘记爱情,忘记友情,过一段只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五年来她不曾回家,不愿也不敢。平时还好,每到假期,她的炼狱就到了,她用无数个短工来麻痹自己,克制自己发疯般的思念。
终于,火车到站了,父母早早的等在出站口,看到双亲的那一刻,她的泪水如泉涌般流了下来。父母容颜未改,鬓角却已添了几丝白发,多年的思念,多年的期盼,叫他们如何不衰老?母亲紧紧的抱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断的叫着,瑶瑶,瑶瑶,瑶瑶。父亲嘴角微微颤抖着,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她,似乎怕一不留神这个女儿又一次从身边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