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薇见金嬷嬷泣不成声，连忙劝解，心说你不用说这么多我也会答应，可别再哭了。
收下礼物，送走金嬷嬷，顾采薇手肘支着桌子，揉着太阳穴打哈欠。
阿媛打开那精致的盒子，看了一样推到顾采薇面前。
盒子里是一根金光闪闪的金簪子，簪首双果对称相依，周围枝条舒展，掂起来沉甸甸的。
“这是金并头荔枝簪，看这式样，应该是老东西。不过看起来很爱惜，经常佩戴，所以下面磨得狠些。”阿媛指着簪子下面跟顾采薇说道，“听闻知县夫人是南方人，知县大人廉明，几位公子都进学，大公子还在京里，估计所费不少。这个估计是知县夫人的陪嫁，拿出来送给姑娘，也是甚为感激姑娘的救命之恩。这样的嫡母，也的确不容易。”
“原来是荔枝啊！别说，还真像。好想吃荔枝，甜甜的，凉凉的，夏天时候回家一身汗，从冰——拿出凉透的荔枝吃几颗……”
“姑娘吃过荔枝？”阿媛忍不住问道，就是在之前那样的豪门伺候，她这个老太君身边的贴身丫鬟，也不过见过几次荔枝，吃就只吃过一次。
“嗯，我们那里，这个只是寻常。”顾采薇挥挥手，“哎，你刚才说什么，嫡母？谁的嫡母？程小姐不是知县夫人所出？”
“嗯。”阿媛说道，“下午您救程小姐的时候，我听周围人议论的，都在说知县夫人贤良。”
顾采薇翻个白眼，贤良能顶个屁！嫁个七品芝麻官，给他生儿育女，给他贴尽嫁妆，最后他还她一个甚至几个小妾和庶女，要是她，非得一刀捅死这个渣男。
“阿媛，别人怎么说我管不了，我可告诉你，李茂明要是敢在外面乱搞，你可不能饶他。”顾采薇瞪着眼睛看阿媛。
阿媛替她铺好床：“姑娘！”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粗话，但是话糙理不糙啊。男人啊，都是下半身支配上半身，别说他给你敬重，给小妾只是宠爱。天天睡在一张床，做那么亲密的事情，做着做着也做出感情了……”
“姑娘！我知道了，您该歇息了。”阿媛已经很知道她的这位新主子，口无遮拦，没什么不敢说的。但是好在还只是在她面前，不过这也很让她这个已婚好几年的妇人面红耳赤了。
顾采薇吐吐舌头。
她躺在里面，阿媛躺在床外面，两人在家里都睡得比较晚，所以都没什么睡意。
“姑娘记得，谨言慎行。即使有七分把握，也只能说三分。倒不是我们要以此邀功，而是知县大人到底是官，我们为民，他一个不喜，我们就万劫不复了……知县夫人那里，估计也是客气热络，您可不能一激动，什么话都说……还有那些仆妇下人，姑娘上门是客，虽然再想门前七品官，您是被请上门的，不必理睬她们，否则她们非但不感激，还会嘲笑姑娘……可惜，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给您新作的那条留着过年穿的袄裙没带来……”
阿媛细细地嘱咐顾采薇，顾采薇默默地记着。
“好了，你不用紧张了。我都记下了。阿媛，你懂得真多。”
阿媛沉默片刻，方说道：“都是姑娘大度，容我放肆，允我多言。”
“你是为我好嘛！”顾采薇笑嘻嘻地翻身搂着她的脖子。
“姑娘，你……啊……”阿媛叫了一声，原来顾采薇偷偷把手伸进她的肚兜里，摸了她腰侧一把。
“真是缎子般光滑，玉肌美肤。”顾采薇偷香成功，窃笑着说。
阿媛和她闹成一团。
第二天一早，阿媛跟公公说了昨天的事情，李二牛腿肚子都抖了。
“你说啥，三儿媳妇？知县大人家来人请大姑娘？去给知县家大小姐瞧病？”
“嗯。”阿媛轻声说。
“你也要去？”李茂明失态地在自己爹面前就拉起她的手，手心里一片冷汗，“跟大姑娘说，你别去了，别得罪了贵人。”
阿媛心里一暖，收回手，望着眼前憨厚惶恐满是担忧的男人，轻声抚慰道：“没事。我跟着大姑娘呢。”又转身对李二牛说，“大姑娘说，要劳烦爹再等等，今天回去得略晚，她给您加二十文钱。”
李二牛像刚反应过来一样，激动地说：“去，去，三儿媳妇，你去，好好跟着大姑娘。跟大姑娘开开眼界，回来跟我们好好说说。”他两眼发光，理正还没见过知县呢，他儿媳妇都到知县府里了。
李茂明还不放心，被李二牛在头上拍了一巴掌：“没出息！你媳妇儿那是去见大世面，你懂什么。”
李茂明不敢吭声，望着阿媛却很是担心。
阿媛只能用眼神告诉他，自己不害怕，不用紧张。
用过朝食，知县府里来车接。这次来的是鸣翠，赶车的还是六子。
“姑娘，您请。”六子从车上搬下凳子，恭恭敬敬地请顾采薇上车。鸣翠站在一旁笑吟吟地说：“昨天得罪了顾姑娘，别想这么抹去，还不给姑娘磕头认错？”
顾采薇望了她一眼，这果然是个机灵的，给了阿媛一个眼神，阿媛虚虚扶住作势要跪的六子。
“他也是护主心切，并无错处。走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六子油嘴滑舌地谢道。
马车从角门进去，因为鸣翠坐在身边，顾采薇也不好意思掀开帘子看，等车停在垂花门外才下车看了一眼周围光景。
并没有想象中雕梁画栋、曲水环绕的情景。许是因为冬天，偌大的院子里露出几分颓败之相，垂花门边上的白墙，也有多处露出其中青砖，几分斑驳。
跟着鸣翠进去，一路走到一处房屋前，廊前两个和鸣翠身着一样比甲的丫鬟见状行礼，脆生生地齐声喊：“顾姑娘好。”
顾采薇回了一个半礼，听到声音的金嬷嬷，掀开棉帘走出来。
“顾姑娘里边请，我家姑娘从大清早就一个劲儿地问，顾姑娘来了没？姑娘再不来，老奴的耳朵可要磨出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