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翎城,罹家大门口。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少年此时正一阵惊慌,跌跌撞撞的往里跑,衣服一阵破烂,甚至其身上还有不少血迹。
这个少年,正是陈六。
陈六慌忙失措的跑进去,脸上满是惊恐,仿佛碰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一般。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六边跑边喊,声音惶恐至极。
听闻这股声音,一时间,所有人都震动,包括正在大厅处理事务的罹山,在厨房帮忙的夏侯蓉等人,全都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陈六见许多人来齐,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先是躬下身大口大口的喘息几口,而后才哆哆嗦嗦道:“车,车队遇到兽潮,全,全部都死了!”
“什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一阵惊愕,满脸不可置信。
而夏侯蓉的反应尤为激烈,一听到这话,双目无神,脚步一阵踉跄,身形一颤便是坐在了地上,“辰,辰儿,他......”
“蓉姐,你怎么了?”一个年轻的女家仆慌忙欲将夏侯蓉扶起,不过怎么拉都拉不动。
“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讲清楚!”罹山最先反应过来,而后手臂猛然抓住陈六的双肩,神色狰狞的问道。
“啊!”
罹山恐怖的力量捏得陈六手臂一阵骨痛,仿佛身体都要被捏碎一般,见状,罹山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而后松开双手,拍了拍衣襟,再次出声问道。
先是揉了揉疼痛的肩膀,然后陈六才缓缓道:“我们一行人从早晨出发,走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才走到黑煞魔林的边缘,大家伙都累了,于是赵大柱就让我们靠着一个小山坡休息,可是谁知道,到了半夜的时候,就遇到了兽潮!大家伙都疯狂的逃命,最后只有我回来了。”
说到这,陈六一阵哭腔,身体一阵颤抖,脸上更是无比惊恐。
“这个赵大柱!”罹山一阵恼怒,体内灵力瞬间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轰!”的一声将旁边数个花坛震得粉碎。
......
烈阳当空,散发出阵阵炎热炙烤着大地,此时罹家上下全都是一阵闹腾,车队遇难的事已经犹如风暴般瞬间传开了。
会议厅之上,罹家家主罹战天威严而坐,旁边,两个美貌妇人也是俏脸寒霜。一听说车队遇难,立马召集全族上下有身份的人展开会议。
陈六此时跪在正中间,身躯颤动,哆哆嗦嗦的将事情经过再讲了一遍,其中各种添油加醋,说他如何劝说赵大柱,但后者死活不听。
于是,不出乎陈六的意料,几乎所有人都在矛头指向了赵大柱,倘若不是因为他执意要在那休息整顿,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看到众人的反应,陈六心中暗喜,而后目光不经意的与罹浩相碰,露出一个大功告成的眼神。
见状,罹浩嘴角处悄然勾起一抹弧度,而后轻轻瞥了一眼高座上的一个妇人。
妇人长着杏脸桃腮,丹眉凤眼,穿着华丽,各种各样的绫罗宝钗戴满全身,极其奢侈。这妇人正是罹浩母亲,罹家大夫人孙芝。
见罹浩目光轻轻与自己轻轻相接,孙芝心中已然明了,而后她悄悄对其竖起一个大拇指,这个动作极为隐晦,除了罹浩外,再无第三人看见。
而厅中,众人也是一阵商讨。
罹战天眉头微皱,一阵思忖后道:“既然赵大柱已死,也不好多做惩罚,这样吧,罚其家室一年俸禄,以示惩戒。”
“也好,虽然人已死,但还是得有所惩治,以表家规。”一旁,罹山点头道。
谁料,旁边的孙芝丹眉一蹙,撅起个嘴道:“这样会不会太轻了?那可是相当于罹家一个月的收益!就这样给没了,还损失如此多的家丁,要我说,就得让赵大柱世世代代终生为仆!”
“嘶!”闻言,场中响起微微的倒吸声,众人心中皆是一片惊悚,这个女人果然心肠歹毒,错在赵大柱,又不是其后代,居然要其世代为仆。
“嗯?”罹战天一怔,而后摇头,道:“聊表惩治就好,族中现在人心惶惶,你这样做无疑是火上浇油!”
“哼!”孙芝一声冷哼,似是有些不高兴,身体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就当是警醒一下以后出去商贸的人。”罹战天面无表情,淡淡道:“顺便,给死去家丁的家室发放一点抚恤金,别让他们有太多怨言。”
说完,罹战天不再理会众人,袖袍一挥,淡然转身离去,只不过离去的方向似是与往常不同。
......
罹家,一间破烂的小木屋中。
夏侯蓉玉容上满是泪痕,一双眼睛更是浮肿起来,目光空洞,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木凳上,任由时间飞逝,任由心头一阵绞痛。
她是一个出生在平民家的女子,身份卑微,比不上大家族的天之骄女,她只是生得貌美些,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罹战天这样的大人物看上。只是天意弄人,就在她以为能够跟罹战天白头偕老的时候,孙芝出现了,一路打压,罹战天为了家族,不敢有任何过多的怨言。最终,她沦为一个低贱的仆人,还好,苍天有眼,给了她一个宝贝儿子,这才得以让她生活下去。可现在,她唯一的希望也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一想到此,她更是心中哽咽,喃喃出声:“辰儿,你在下面等着娘,别怕,娘很快就来陪你了。”
说完,她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摄人心魄的冷冽光芒。
看着这刀,夏侯蓉惨然一笑,她一直以为她是一个足够坚强的人,然而,没想到罹辰的死对她打击如此之大,以至于要自寻短见。
自嘲一声,旋即不再犹豫,锋利的刀口猛然在手腕处一划,“嗤啦”一声,伤口骤出,下一刻,鲜血狂喷,溅落满地,夏侯蓉脸色一阵苍白,惨笑道:“辰儿,娘来了!”
正在这时,房门突兀的被推开,一道人影闪出,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夏侯蓉,人影发出一声惊呼:“蓉儿!”
来人正是罹战天,会议开完之后,他便忍不住的想来看看夏侯蓉,他也得知罹辰死在兽潮中的消息,故而怕夏侯蓉想不开,才来探望,没想到,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飞快的来到夏侯蓉身旁,双指探出,灵力一阵涌动,迅速的封住夏侯蓉流血的伤口。看着她一脸苍白之色,罹战天心头不由得一阵绞痛。
将夏侯蓉抱到床上,罹战天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玉瓶,而后倒出一颗丹药小心翼翼的给她服下。做完之后,罹战天心里才渐渐放松一些。
粗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夏侯蓉的脸庞,罹战天心中不禁升起愧疚,他欠夏侯蓉母子俩实在太多太多了。
时间流逝,罹战天轻微的将房间中的血迹打扫一番,而后一直待着床边,转眼便是到了夜晚,不知不觉,罹战天已经陪了她一整天。
翕然,夏侯蓉俏脸一动,而后睫毛震颤,一双美眸在罹战天的注视下缓缓睁开。
“天哥......”
夏侯蓉低声道,神情萎靡,脸色苍白无比。
“嘘!”罹战天手指轻轻按在她嘴唇上,“不要说话,你现在伤势严重,还是静养得好。答应我,以后别再干这样的傻事了。”
闻言,夏侯蓉一阵失神,脑海中又是想到罹辰,心里绞痛,极其难受。
“天哥,辰儿他.......”
说到这,夏侯蓉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簌簌的落下来,声音哽咽。
见状,罹战天一把将其抱在怀里,他知道,夏侯蓉太需要发泄了,本就是一个弱女子,又经历这么大的打击,若是没有一个人给她安慰,就会像之前一般自寻短见。
就在两人互相安慰之时,门口外传来一阵喧哗。
罹战天眉头一皱,对着夏侯蓉轻声道:“蓉儿,你先躺下,我出去看看。”
“嗯!”夏侯蓉点点头,很是听话的盖好被子,目光流转,柔声道:“天哥,快去快回。”
罹战天轻轻摸了摸她的玉手,以示放心,而后转身离开。
就在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一道人影便是突兀的站在门口,双手微张,做着同样的推门状。
罹战天一怔,而后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罹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