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发的浓重,月光愈发暗淡,锣鼓声也渐渐小了,一点一点,缓缓归于寂静。已是后半夜,正是人们最困乏的时候,静静的,连会叫的虫蚁们也不再作乱,大地一片宁静。
青国边境外不远的一片深山林地,有一处空空,几日前的这处还是一坐大山,可不知为何,转眼间就成了荒地,山上的流寇也不知所踪,但每到了夜晚,依旧有敲锣打鼓声从那处传来,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甚至有人传言说,那些流寇晚上的欢闹被鬼神所看中,鬼神一个心喜,于是整座山便被鬼神带走,但那乐声仍在为着鬼神而夜夜演奏。
这么下来,青国人更坐不住了,派人屡屡查探,却毫无线索,仿佛那传言是真。因了走近空地就会头晕目眩,若踏上了那处就会无故的突然昏迷,就像是那鬼神不许凡人靠近它的乐所一般。
而有些聪明些的,就想到了慕家。那慕家的山庄,不也是莫名其妙一夜之间消失了么?而且军队一旦靠近就也是会散失战斗力虚弱不堪,莫不是,有慕家人在那流寇当中?
这个猜想一出来,搞得青国都不好真的去探查了,这慕家虽然隐退,可也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不然搞不好哪天慕家又出现,一声令下,这青国还能不能保住还难说。
如此,青国人对那夜间欢闹也只能生生忍了,这么一下来,弄得民心不稳,汜水城里更是怨声载道,青国声望顿时大跌,起义时不时都来闹个几出,掌权者对此现象也只能头大的看着,安抚一下,其他的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谁叫他们惹不起慕家呢。
不过所幸,那些起义都是不成气候的,民众对于皇家还是以崇敬及畏惧较多,况且也没有必须反的理由,而青国兵强马壮,一人便抵得好几个,民众心中始终是畏惧多于愤懑的,所以这些起义不过是些大型的骚乱罢了,造不成多大的威胁,也就随他们去了。
至于那疑似慕家据点的山,也就听之任之了,据说,民中给此山传开了一个非正式的名字——鬼枭山。
而那始作俑者,此文的女主玥兮,听到这个名字时,笑得春光灿烂眉眼弯弯,那神态像极了个狐狸,就差没个大尾巴在背后一甩一甩了。
唔,怎么又扯远了,扯回来。
鬼枭山下,一抹会移动的夜色(?)悄然无声的踏进了那巨大的荒地,却见那人竟然丝毫没有那不适的反应,更不论昏倒了,走了几步,那人消失在了黑暗中,再不见痕迹。
我们总说,月黑风高杀人夜。
那么,消失的黑衣人是否是为了验证这句话而进入山中的呢?
我想......大概...或许...应该...不知道......(好吧我承认我怂了。)
且看那黑衣人踏进荒地了几尺,景色霎时间一变,变成了山中。黑衣人毫不吃惊,身子一沉,足弓一点,轻悠悠的就向上飘了将近三丈有余(十米左右啊靠!)上了一棵极高的树上,然而尽管黑衣人飘得绝对不低,却连树的十分之一都尚未到达,可见此树之高。
黑衣人又飘了几次,到了一个即使是夜中难视也完全足够看清山中情况的高度后停下了。
四周几乎都有人在,大多数都手持酒坛子或乐器歪歪倒倒的睡了,就算有几个醒着也是睡眼朦胧,不足为惧。有条道路上山的话路径极短,流寇也不是很多,只是很多打翻了的酒坛子中的酒水流了出来汇聚一处,蜿蜒的流淌而下,和着泥土流下,像是某种生物排泄出来的液体一样,污了道路。
颇有洁癖的黑衣人皱了皱眉,犹豫了半秒,转眼扫了扫四周,最后还是无奈的将路线定在了那条“酒路”上。
黑衣人瞬间向后仰倒,从树上猛的栽落而下,速度极快,没多一会就离地面已经不远,而此时,黑衣人下落的速度却突然变得极缓。
黑衣人轻松落地,从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扛着心里对脚下液体的厌恶上到了山腰,黑衣人看到了一大片空地,全是密密麻麻的房屋,看起来像是土匪小弟们住的地方,不过人的气息不怎么明显,看起来那些土匪不怎么住这里,呵,不愧是蛮人,还是喜欢睡在原始的恩赐里。
黑衣人冷冽一笑,不再注意此处,继续上山。他的目标可不是这些炮灰。
山顶,才是他前来的目的。
他的——主人啊。
屋内,妖孽般的少年鬼魅一笑,和外间的大将军同时睁开眼,眼里邪气婉转,不理会外间那全身戒备却一动不动的人,她懒懒的坐起,靠在床沿上,一边的衣襟随着这动作轻轻滑下,大片奶白色的肌肤骤然暴露在腥黑的夜里。
玉泽的肩,白皙的胸膛,若隐若现的腹部,完美的身材,血红的唇顺着漂亮的弧线勾起,细长的凤眼里满满的水波流转,披散下来的发似有似无的遮住的某些重要部位,刹那间的魅惑,宛如向世人撒了*般的意乱情迷。
头顶的呼吸,乱了。
“下来吧。”漫不经心的慵懒沙哑,不失磁性的声音笑着响起,妩媚却带着唯吾独尊的霸气,狠狠的砸向屋内的两人。
轻轻一笑便倾城,说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了吧?
整个室内瞬间一亮,适应了黑暗的眼只觉得灯光略微的刺眼,凤眼眯起,更添一抹邪魅。里间的床榻前,落下一抹黑影,外间的人不在装睡,起身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黑衣人手中匕首一甩就猛地朝着门外刺了出去,另一只手一挥,漫天疑似暗器的小型物件天女散花般的撒向了那魅惑人心的鬼魅。
“叮。”
“呵。”
匕首毫无疑问的被挡住了,而那疑似暗器的一小捧小型物件却诡异的停在了少年的面门前,静静地浮在空中,安静又诡异,黑衣人瞳孔一缩,惹来对面的一声轻笑。
“如...啊,不,该叫你若水才对,你,已经做了选择了么?是,背叛么?”鬼魅的声音飘荡,安抚住了一个准备开始战斗的人,也瞬间使另一人全身紧绷。
“啊啦,别那么紧张,若水,我说过给你选择的机会的,就算是背叛离开,我也会无条件放你离开哦,怎么样?我这个主子很好吧?”少年目不斜视,盯着床前的黑衣人,那全然的无视,将门口的大将军堵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主子......如烟......”黑衣人一滞,凝视着那紫金的眸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气质天翻地覆,容貌根本没有改动,不过是银白的发和眼,此刻变为了墨黑和紫金,洁白的衣服化为的黑红,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之前还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圣子,而此刻却好像一个堕落的仙,就算脸还是那张脸,却完全不觉得有哪里相似。
“不,你是兰家的若水,不是我的如烟,呐,对吧?”少年轻轻的笑,懒洋洋的舒张开手臂,润白的指尖状似无意般的轻轻划过面前人的眼。
兰若水全身一僵,迷茫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从始至终都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办?以前的完全效忠,是因为和兰家,没有冲突,可是现在若是依旧跟着主子,那么,兰家的......该怎么办?
“若水呐,别难过,别犹豫,既然主子我提出来了,就自然是会放你离开的哦,兰家,我也不会为难呢,不过,与我为敌是不可以的哟,毕竟,你是我看中的人才呢。”少年抬手将漂浮着的暗器(?)都收到了手上把玩着,有意无意的用指尖轻轻地蹭着那尖锐的或是锋利的地方,却不见伤。
“主子,如......若水不想背叛您,但是兰家。兰家,与您是敌啊,我,我的家人,他们不可能伤到您,您是不可能被任何人伤到的才对,可是,可是只凭他们,只凭他们的话,您看都不用看一眼就能全灭了吧,若水知道,您不会因为若水对他们留情的...而且,若水真的有资格侍奉您么......”一身夜行衣的少女无措的凝视着面前的人,明明同为女人,可是,怎么就差了那么多,多到了,赶也赶不上,就算拼尽力气,追上一大步,也只是她的恩赐,最后,只能看着她在高处受人仰望......
少年歪了歪头,心下暗叹了一声,对这慌乱无措的人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她又没说过会对付兰家,而且,若水这姑娘把他看得也太无情了些,什么叫不会因为她就对他们留情的,唔,难道他平日里表现得太冷血了?不对啊?他平日里都是笑眯眯的嘛,是哪里出问题了?
——我说你是装的对吧?!你绝对是装作不懂的没错吧?!
少年虽心中无奈,面上却挂上了笑,他不带感情的悠然道:“别急别急,若水,你要是难以抉择,就别急着选了,主子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比不过那小小一个兰家,就不要求你跟着主子我啦。看你选得那么困难,主子我都心疼了啊,所以嘛,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哦。”
少年理了理长发,向外瞟了一眼,突然就笑了。
“现在嘛,唔,也挺晚的了,来来来,主子我抱着你睡……”
少年舒张开双手,好不正经的等着少女投送怀抱一般。
那懒洋洋的调戏顿时使才刚因着自己之前的一番话语而渐渐平静下来的女子再次瞬间炸毛(?),她猛窜到了门口,一下挤开大将军,趴在门边干笑了几声,语速似机关枪般开口了。
“呃呵呵呵,主子,那个,若水就不打扰主子休息了,若水这就回去好好的抉择,想好定会再来找主子,主子再见。”女子眨眨眼,刚一撂下这一串话,也不待玥兮反应就瞬间冲离里屋,哗啦啦的在树上几个大跳就不见了踪影,没几秒钟,玥兮的结界一阵波动,显然是兰若水冲下了山。
此山虽说不是极高,但也是绝对不低,正常速度下山少说也是需要一两个时辰的,这妮子能在几秒钟从山顶冲下去,那速度,简直媲美火箭,好似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在猛追着一般。
山顶
少年貌似不明情况般的眨眨眼,回了神,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两手也委屈的【pia】的一声挂下,无意识的扁了扁嘴,好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小狗,湿漉漉的凤眼水汪汪的仿佛要哭出来一般,可怜的要命。
那一秒钟变身弃犬的样子惊得门口一直看戏的大将军再次的挂了一头黑线,想嘲笑,但看少年那委屈可怜的劲,却又有那么一点的不忍,竟忍不住的想安慰他一下。
大将军试探的伸出手来,看着少年道:“喂,那个,你没事吧?”
少年对大将军的问话充耳不闻,依旧可怜巴巴的在床上画着圈圈,可当大将军的话音响起时,少年就像被打开了一个开关似的,眼中原本挂着的泪水啪啦啪啦的就掉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悲悲切切,可怜至极,看得门口的人忍不住的扶额。
天啊,这叫什么事啊!
少年扁着嘴,抱起膝,抬头向大将军的位置摆正身体,凤眼依旧水汪汪的在往下飚着泪,也没有将焦距对准,只是朝着大将军的方向依旧弃犬状做的好不欢畅。
大将军心里一黑(心里一黑?),扶额在心里吐槽道:喂!我说你爱哭就哭你的去,特意调个方向朝着我是想干什么啊喂!
——半分钟过去了
少年还是在啪啦啦的不停掉眼泪,但是无论大将军是站是坐是躺,在东在西还是在北,少年总是会在大将军移动的时候跟着调整方向,就是死死的对着大将军稀里哗啦。
——我说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大将军猛地从内间的榻上睁开眼睛,被少年盯得实在睡不着,和他说话,他却理也不理,又不能这样不管少年丢着他去外间睡,只觉得头大得很。
哭,少年还是在哭,那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的掉个不停,若是拿个盆接着,相信不用一会功夫就能满上,若是少年一直不停地哭上个几天,可能今年的旱灾啊缺水啊什么的就不用担心了吧?
少年哭啊哭,哭啊哭,哭着哭着泪水竟然就渐渐的带上了淡淡的粉色,但却不甚明显,若是不凑近了仔细看的话,却是看不出来的。
又过了将近半分钟,少年终于开口,但泪水一点也没停,只见少年扁着嘴,掉着泪,苦着脸,声音却毫无哽咽或难过,只是淡淡的甚至还有些笑意(!)。
“呐那,你不用管我呢,去睡吧,我是在逼毒哦,马上就好了哟。”
轻佻的话语,带着笑意,从一个满脸委屈哭得梨花带雨做弃犬状的人口中发出,瞬间有了种奇异的喜感(?),怎么看怎么诡异,大将军惊悚的寒毛倒竖,恨不得将这小子拍成面团,重新捏个正常(?)的脸来。
仿佛就像是要证明少年的话一般,那眼泪很快就变了颜色,透明带着些微粉的泪变成了浓重的红,离血色只差分毫,在少年白皙的脸上更显红艳。
显然,随着泪水而带出的液体想必就是毒了,少年此举不得不说是极为奇异的,毕竟,大将军以前还从来没见过谁哭着哭着毒就逼出来了,所以,他不大放心的看着少年泪水的变化,看着那液体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暗,越来越黑,到后来,简直就像是少年哭出了血一般,搞得大将军惊悚了好一会。
但到了后来,大将军见着少年哭了好一会也屁事没有便也稍稍的放下了提了好一会的心。
“你真的没问题?”或许是出于对一个同室而寝之人的室友(?)之情又或许是因为某人此刻的身份是那啥的头头,某人还是决定丢掉往日的高傲去问两句,可是——
“都说了没问题了,快给我滚出去睡觉,再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白天我还有事要折腾你呢,别在这唧唧歪歪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啊你?”少年一脸凄苦,满面鲜血(?),头发披散,真真像是得了贞子的传承。
可是若是一个血流满面的鬼(?)委委屈屈的蹲在床上,双手却做茶壶状的对着你破口大骂时,你会是嘛心情?
相信某目瞪口呆的委顿在榻上的某人,心情是绝对的与你雷同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