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李青阳

恢弘的宫殿，上书兜率宫。

一个满脸酒意的男子席地而坐，望着正对的老者。

“老师，叫我来有什么事。”

老者望着眼前的男子叹了口气，十五年了，一直都是这样一副鬼样子，幽幽道：“你师妹回来了。”

男子脸上的酒意瞬间消失，露出了那双糟乱发丝下的光亮眼睛。

“她的魂牌变亮，应是到了天中域。你应当知道她前来的目的。”

“她不管那苏家小鬼了？”李青阳问道。

“她的性子，你应是知晓，报仇她绝对不会揭过，十五年前为了苏纪，她忍着怒火离开没报仇，今日，苏纪已长大，我担心她会孤注一掷。不会再为苏纪而活。”

“老师，请恕我直言。”李青阳的眼睛直接对上了老者，“三大道门当年直接围攻叶离殇，说是其掌握了能到达帝境的秘密，将会危害仙界。结果呢，什么都没有。”

李青阳仿佛回忆着往事，缓缓道：“为了自己的贪欲，滥杀无辜，为了掩盖事实，将前来相助的苏家灭门，而溪然也是失去了双亲，老师认为这都是谁害的。”

忍了十五年的怒火，李青阳终是忍不住了：“老师说无为，但是请问老师如何无为。十五年前，我听老师劝导。但现在若是溪然要报仇，我必定帮她杀光那些自以为是天意的畜生。”

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青年，老者终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与溪然都是天仙前三阶水准而已，除非那道元诀你们能领悟到自然一级，否则如何去报仇。况且你以为我当年真的没出手吗？对方的三大金仙最后都没露面去狙杀溪然，你以为是偶然吗。”老者显然也是有了些怒意。

李青阳一怔，这段过往他确实不知，现在想来三大金仙没出手，绝非偶然。他知道自己失礼了，于是头一低，没再说话。

“青阳，你知道我推算你与溪然去报仇的结果是什么吗？”老者一顿，“是十死无生，没有一个回的来。”

“老师，如果溪然真的是回来报仇，那她一定没打算活着回去。”李青阳的话间忽地充满了悲凉之感，“若是如此，在黄泉路上，我陪她一程又有何妨。”

说罢，转身离去不再停留。

老者看着他的身影远去，不由一叹，自己收的两个徒弟一个为情，一个为仇，这事情当真有趣。

天色已暗。苏纪跟着叶溪然走在这繁华的街上，各处红灯点亮，倒有一番别样味道。

“小纪，我们去找个客栈住宿吧。”看着渐暗的天，叶溪然不由说道。

“嗯。”苏纪第一次来到这天中域，看着周围尽是好奇的神色。

其实也没太大差别嘛，虽比灵远国要好上不少，但是周围走过的大都还是死灵境以内的人。根本没有见到散仙一级以上。这让得苏纪还是有些失望。

走进店内，小二便是殷勤地询问道：“各位是打尖还是住店。住店的话，可只剩下一间上房了。”

一间，这开什么玩笑。难不成要和师父住一起。苏纪有了些紧张，虽然师父确实很漂亮，自己也想和师父住一起，但是......还是不敢啊。

苏纪偷偷抬眼看了下师父，却从叶溪然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就一间吧。”

“欸，好勒。”

虽是不知这眼前二人身份，但有些事他作为伙计还是别管的好，于是便麻利地答复道。

晚饭后到了房中，苏纪顿时觉得有些面红耳赤，尴尬地坐在床缘边。

似是没感到苏纪的情绪变化般，叶溪然问道：“小纪你怎么还不睡觉。”

你在我旁边，我怎么睡啊，这是苏纪此时的真实想法，红红的烛光照的叶溪然的脸都有了几分红艳，甚是诱人，苏纪抬头竟是一时愣住了，好半天才讷讷说道：“师父，你真的好漂亮。”

叶溪然嘴角一抿，轻笑了出来：“好了，好了，快睡吧。师父我还有事，你先睡吧。”听到这，苏纪那颗跳动的心才略略平复，本来已是极累，头一沾枕，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天仅是透出些许光亮时，苏纪就已经醒了，头一转竟是闻到一股清雅的香气，朦朦胧胧睁开眼，却是看到师父就和衣睡在自己旁边，当然师父在外侧，这一发现，差点惊得苏纪跳下床。

当然苏纪最后还是没叫出来，他默默地想到，这算不算是同床共枕了，心里竟是有了一丝喜意，

抬眼看着师父侧脸，发现师父安静的样子还是与平时不一样，既不是对敌人的凌厉也非对自己的和婉，苏纪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师父原来的模样。

略带清香的气息缓缓地飘在苏纪身旁，他的脑子中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拼命想驱散它，反而使得它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样做一下，师父应该不会怪我吧，于是少年做出了他迄今为止最大胆的举动，看着近在咫尺的俏靥，他忍不住向前一移，仿若蜻蜓点水般在叶溪然脸上一吻。

随后立刻将头朝向天花板，决不再看师父一眼。

但其实苏纪没注意到，师父的脸颊竟是在那吻后，变得有些红艳。答案就是叶溪然在苏纪醒的时候也是醒了。

叶溪然此时的心情颇为复杂，她没想到苏纪会如此做。若是其他人很简单，一掌劈了他就是，但对苏纪别说劈，她是骂都骂不下去，多年的相依为命让得叶溪然对苏纪有很复杂的感情。

她不是没看见苏纪眼中对自己的倾慕，但是自己背上的东西太重了，她只希望苏纪不知道过往，快乐地活下去，而非像自己一样背负着仇恨。

罢，或许以后都再难相见了，亲了就亲了吧。

叶溪然故意发出一声呓语，才慢慢睁开了眼，让得苏纪觉得她并不知道刚才的事：“小纪，这么早就醒了。”

“嗯。”苏纪的言语间有了些不自然。

叶溪然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起了床，避开了这尴尬，在袖中悄悄捏碎了一块玉符。

早饭后。

“小纪，今天师父我出去一趟，别乱跑，不然我回来就找不到你了。”叶溪然故意将自己还会回来的讯息掺了进去，她知道自己若不明说，苏纪肯定会跟上来。

似是还在沉浸于今早发生的事，苏纪略略答应了一句，就没再说什么。叶溪然轻笑一声，走出了门。

凉亭。

叶溪然远远地便看见那个等在凉亭的身影，这么多年未见，即使是修为高深，却还是多了几分沧桑感 。

“李师兄。”一声清灵的唤声传出。

当即，那个身影便呆住了，好一会才转过头，看见叶溪然，那本有千言万语的嘴却仿佛什么也说不出了，只是艰难地道：“溪然，你来了。”

叶溪然看着李青阳的样子，也是暗叹一声，走上前，却还是与其保持着一定距离。

看着叶溪然，李青阳忽然觉得若是当年自己没有听师父的话，而是决意去帮溪然，今日或许又会不同了，然而，世上哪有做了能反悔的事。

“师兄，应是知道我这次来天中域的打算。”

李青阳听得此话，眼中忽地泛起一阵激动，若是能给自己一次机会，他绝不会让叶溪然再独自一人去面对。

“溪然，我想好了，这次我陪你去杀他个天昏地暗。”

然而，他看见的只是叶溪然淡淡地一笑：“师兄不必了，我只是放心不下苏纪，我已收他为徒，血承于他，希望师兄能代为照料，若是师兄也去了，谁来照顾苏纪呢。”

看着叶溪然那淡然的笑容，仿佛已是回到了从前，但李青阳更希望的是叶溪然能对自己打骂一番，而非是当年在坟前的淡漠和今日的笑脸相迎，这背后有的只是隔阂。

血承苏纪，李青阳自是知道什么意思，自己终是不如那个苏家小鬼重要了。

“若不是为了托付苏纪，你怕是今天也不会来见我了吧。”李青阳一声苦笑。

叶溪然笑而不答，最后才缓缓说道：“师兄，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