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苏祁殒左右环顾了一下，紧闭心神，将自己的意识连接到莫离的意识之中，“莫离，这样比较安全。”

莫离一脸黑线，刚才就该如此了吧……

“莫离，你今夜务必想办法离宫。在都城外三里处有一荒废的茅草小棚，里面我已经备好马车，还有一个车夫。”苏祁殒安抚眼神环顾，给了莫离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接着说道：“你放心，他是哑奴，听不懂一般的语言，他会把你们安全的带入临近北冥的点苍山。”

莫离讶异，她一直以为，她会被带去辅助他们的计划或者交给她什么任务，没想到居然是去天机老人的点苍山。

苏祁殒嘴角微扬，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白玉扳指，看着莫离认真地说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天机老人让你上山的。莫离，你可知道点苍山的逐鹿书院？”

莫离瞳孔微缩，逐鹿书院，这个，她当然知道。逐鹿书院乃柒渊大陆第一大学院，也是唯一一个独立于六国之外的学院！

而且逐鹿书院的院长正是当世第一鸿儒天机老人！逐鹿书院涵盖了当世才华卓著的绝大多数人，当今在各个国家担任要职的绝大多数都学成于逐鹿书院。传言，逐鹿书院，出过三十二位帝王，六十四位宰辅，七十二位将军，鸿儒名流数不胜数。

各国对逐鹿书院学成的学子有着极大的优厚，有些才名的学子亦是各国争相拉拢的对象，更何况大儒！

逐鹿书院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授业道，科目更是分为策论、经史、兵法、功法。更甚者有传言说，天机老人座下名震四海的四弟子都在天道修习，只可惜天道向来所收学生不过一手之数，传言真实与否从未有人证实过，因为天道的学生都在内院授课，且因其身份特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亦没有哪个外院弟子亲眼见过，所以颇为神秘。

而且天道的策论、功法向来由天机老人亲自授业，有传言称，天道的学子不是帝王就是名震一方的霸主，可以说都是天纵英才。是各个大陆争相巴结的对象。

莫离回想了一下现下的月份，豁然开朗。如今适逢点苍山‘逐鹿书院’的入院考试，各国名家儒士、学者汇集一地，还有许多慕名而来前来求学的莘莘学子，那景象不可谓不壮观。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参加入院考试？”

苏祁殒大笑一声，“以莫离你的聪慧，怎会需要参加入院考试呢？”

莫离看着一苏祁殒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逐鹿书院是什么地方，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

苏祁殒看着莫离毫不相信的表情，无奈地说道：“好歹我也是天机老头儿座下四弟子之一，也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好了，我不捉弄你了。天机老头儿给了你这个。”

说着，苏祁殒从那宽敞的衣袖中拿出了一封羊皮手札。

“哦？这是？”莫离接了过来，眼神看向苏祁殒，充满询问的意味。

“你可以打开。”苏祁殒双手一摆，无所谓的状态。

莫离顺手拉开了手札上的红绳，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空白的手札，是的，手札上一个字都没有……

莫离神色依旧自若，看着空白的手札，嘴角微微上扬。莫离现在可以断定，现在这份手札应该就是天机老人真正的手札。因为各大顶尖名派都有自己独有的传讯方式，如果太过简单，反而才不真实。

莫离眉头微蹙，用纤细嫩滑的指尖细细摩挲着，应为如果是用羊毫笔之类书写的手札，软嫩的羊皮在接触到墨汁的时候会变得更加柔软腻滑，即使字迹会消失不见，但在手札上一定会留下痕迹。如果使用墨汁或者是其他什么汁液，即使挥发亦会留下痕迹。

然而，却什么都没有。莫离眉头微蹙。如果什么痕迹都没有的话，那么，这份羊皮手札一定是用内力蒸发融合精血挥毫而成。

莫离心中了然，把指尖轻轻置于朱唇上，用力一咬，一滴精血滴落在羊皮手札之上。

羊皮手札开始慢慢地出现了一些纹路，莫离又滴了几滴精血，渐渐的赤金色的字迹开始映入眼帘。莫离嘴角微扬，果然，这是天机老人给她的密函，只有用她的精血才能打开。

苏祁殒看着莫离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不禁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字迹逐渐清晰，苍劲有力的字体宛若有生命般的跳跃在莫离眼前：“莫离小友，缘之一字，众生相，不得解。此乃我逐鹿书院的入院文书，至于选择，老夫交由莫离小友。吾座下原有四弟子，怎奈缘分至斯，天命轮回，老夫座下唯一女弟子东菱已于数年前归隐，从此不问世事。经纶转，菩提渡，莫离小友是否愿意来逐鹿书院参与选拔，老夫并不知晓。老夫会在点苍山随时恭候。

天机老人”

莫离看着那熠熠生光的赤金色大字，古井无波的眼眸微波流转，莫离心中不禁感叹，怪不得世人皆传，天机老人与日月同生，与天地同寿，上知五百年，下晓五百年。那位天机老人还未曾得见，就已经料定她一定会去。他的确不简单。

她是一定会去的，放眼这片大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点苍山更适合她的存在，也更加适合她的修行，亦是她首选的契机。

她当然会去，为什么不呢？

苏祁殒看着莫离越发沉静的态度，看着那皇宫中最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说到：“四海天下，最肮脏的地方莫过于帝王家。”

莫离默然。不过莫离伸手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尘，缓缓说道：“要想在这肮脏中活下来，要么你变得比他更加肮脏，要么用他们的血洗去这肮脏！”

王语嫣讶异的看着那个在月华下，恬淡瘦弱的身影，内心被触动了。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姑娘？

莫离并没有立一旁发呆的王语嫣，只是淡淡说道：“我们逐鹿书院见。”

莫离转身向在远处的希若招了招手，希若连忙迈着紧急的步伐赶过来。

“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希若，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莫离的眼神坚定地看着希若。

“公主放心，希若定不辱命。”

莫离环视一周，俯身在希若耳边轻轻低语：“今夜，你务必离开。”

“是，公主。奴婢要怎么做？”莫离轻声问道。

“你与王家小姐身边一位叫做阿玉的姑娘互换衣服，今夜你随王家小姐离开，具体的事由，王家小姐会告诉你的。”说着，莫离看向了一旁眼神有些飘忽的王语嫣，报之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公主放心。”王语嫣眼神飞快地环视了四周，环视着周围那漆黑的人影。那是影卫，黑暗中的幽灵，贵族家的死士。

莫离轻轻摇头，嘴角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轻轻的犹如泉水般叮咚的声音在王语嫣耳边响起，“请相信我。”

王语嫣静默，然后会心一笑，“好。”

莫离不再言语，那琥珀色的眼眸在月色的照耀下愈发晶莹通透，眼眸中缓缓地浮现出月牙的棕黄色的淡淡印记，但在莫离闭上眼眸的刹那间，转瞬即逝。

王语嫣（苏祁殒）看着月光下那淡漠如菊的莫离，不禁看痴了，那是一幅绝美的画卷，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壶清酒，满夜星辰。

美得让人窒息！

即便只有顷刻间，亦让他觉得已经蔓延洪荒，岁月静好。他，想要保护她，即便倾尽生命也想要为她解开眉宇间那淡淡的哀愁。

如果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该多好！

可惜，不能。谁也不能。

“小姐。”

换好装束的阿玉低着头，脚步轻盈地走到了莫离的身后。

莫离抬头看着满天璀璨的星辰，深吸一口气，“王家小姐，本宫先走一步了。”

王语嫣望着远去的那削瘦的身影，嘴角上扬，慢慢地俯身行礼：“恭送安国公主、佛莲圣女。”

莫离一行人渐渐的消失在走量走廊的末端……

王语嫣看着远去的莫离，眼神微暇，“苏莫离，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真真是个有趣儿的人儿……”

“无心，暗中保护公主。我要她务必安全。”

黑暗中，一身黑衣的男子仿若一阵微风般悄然而至，跪在王语嫣脚旁，面具遮掩了全部的面容，全身心的融于黑暗，“是，主上。”

“嗯。”随即，王语嫣也转身离开，莫离，我们逐鹿书院见。

那一闪而过的黑影亦消失在黑暗中……

流觞亭。

莫离端坐于嵌珠珊瑚蝙蝠铜镜前，玉手托着香腮，眼睛微暇，淡淡地看着阿玉。

阿玉似乎也是感觉到莫离那慵懒却又通透的目光，“扑通”一声跪在了莫离脚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公……公主，奴婢去为公主收拾行囊……”

莫离嘴角轻轻一划，拿起一直在手中把玩儿的金丝八宝白玉杯，朱唇轻启，“阿玉，你可知这是什么?”

阿玉看了一眼莫离手中拿纯白通透，宛若羊脂一般的茶盏，瞳孔微缩，嘴唇因紧紧地咬着而发白，缓缓道：“这是陛下赏赐于公主的东海鲛人的白玉杯。”

莫离对于阿玉的说法不置可否。依旧细细摸索着那温润剔透的白玉杯，眼神缓缓扫过阿玉那低垂的额头，缓缓说道：“听说，这白玉乃是鲛人的肋骨打磨而成，温润剔透，细腻宛若羊脂。白玉杯的取材，十分刁钻，上乘的白玉只取鲛人心肋的那一小节，莫约数十个鲛人的心肋才能打磨成这一套白玉杯。阿玉，你看杯盏底部那中央的朱红色的暗影，传言，那便是鲛人的心头血。自古，帝王偏爱白玉杯，因为这种自带淡淡血红色暗影的杯盏，让他们觉得有一种嗜血的魔癖。阿玉，你难道不觉得吗?”

莫离的眼神逐渐冰冷，静静的看着那早已瑟瑟发抖的阿玉。

“奴婢，……奴婢粗陋，从不曾得知。”

“是吗？”莫离将茶盏中的茶水轻抿，“这世间，我最讨厌欺骗。而且，我至多只给人一次机会。”

阿玉的双手有些颤抖，渐渐的双手成拳，攥地咯咯的响。

莫离依旧专注地把玩着那套白玉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不见，“阿玉，我更讨厌等。或者，我该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