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溯到这里,我忽然悠悠醒转了过来。发觉到眼前的景象又回到了原来的街景,间桐一郎也坐在了我的旁边,于是,我也从地上坐了起来,半晌无语。
一郎看着我,轻轻地笑了:“怎么样?冷静下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我已经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了,你的故事也很伤感。那么,回到正题吧——你要让我帮你什么?”
于是,一郎收起了笑容,无比郑重地说:“我,想成为拥有肉身的式神,就像那只小猫一样。”
我看着一郎一脸认真的表情,但是仍然没有一丝动摇地拒绝了:“不行。雅琴的情况属于特例中的特例,是不能被复制的。拥有肉身的式神什么的,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存在。”
说出这种话,是因为我知道:以我现有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虽然说天照大神可能有办法,但是人家是至高神,而且跟我非亲非故的,上次帮了我一次忙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又怎么可能总麻烦她呢?
果然,一郎听罢,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这样啊...好吧。”
“除了这个要求,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想要做吗?”我转而再次问道。
一郎拖着下巴,仔细想了想,然后答道:“让我去见见薰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说:“这个要求就简单多了。那你就撤掉这个类似结界似的东西吧,我先回家给朋友们道一声平安,天一亮就带你去找薰。”
“天一亮?”一郎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哦对了。”我拍了一下脑门,猛然想到了,“白天你如果不躲起来的话,会很危险吧?可是,现在都凌晨了,月岛薰恐怕正在休息吧?”
可是,一郎却摇了摇头,说:“不会的。薰自从当年得救以后,作息习惯就变了。她开始钻研文学,并且在三年后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小说。故事的蓝本就是我和她之间的故事。她每天的作息时间都是:凌晨两点起床,然后开始创作;早上8点左右,出门吃一顿饭,然后做一些日常的活动,一直到中午12点;下午,她再次回到家,开始看书、学习;最后,5点到7点,她会再创作两个小时,然后睡觉。”
“凌晨2点起床?创作?”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一郎看着我浮夸的表情,笑了:“是啊。你平时也有写一些东西吧?难道就没发觉吗?晚上,往往是灵感和创作欲最强的时候。”
我对此表示了赞同:“确实是经常有这种感觉,一到晚上大脑就特别活跃,各种不错的点子都涌现脑海......但是那个时候我一般也就困了,就直接睡了。因为白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嘛。”
“是吧?所以月岛薰就遵循了这个规律,调整了自己的作息时间。也就是说,现在出发,时间刚刚好。”
然而,我却从中听出了问题:“等等。既然你对月岛薰的作息时间这么了解,也就是说你肯定已经见过她了吧?既然你自己可以去见她,那为什么要来求我呢?”
于是,一郎有些无奈地耸耸肩,答:“我只是在远处看到过她出门和回家,所以推测出了她的作息时间。但是,我无法进入她的家里。因为,每个人的家,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火’,魑魅魍魉是不可靠近的。”
我若有所思地说:“所以呢?你要我怎么做?”
一郎听罢,笑了:“把你兜里的500元硬币借给我当载体吧!”
最终,我同意了一郎的要求,把兜里的硬币拿出来,让他暂时“住”了进去。而他,也随之撤销了结界,我们回归到了正常的世界中。我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感慨了一下自己这种连过年都能撞到鬼的极品运气,随即便开始往家返。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当我回到家门口时,梦然竟然坐在了门口,顶着严寒等我回来。她在见到我的身影以后,没有其他的表示,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机,给其他人发了一条短信,然后便回屋了。尽管如此,我依然勾起了一丝微笑,然后换成我等在了家门前——因为我知道,其他人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小兄弟,眼光不错呀,而且你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哦。”一郎的声音直接传进了我的脑海。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希望虽然有,但是不大。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说话间,雅琴第一时间赶回来了——直接从房顶上一路跳回来的。她在看到我毫发无伤后,顿时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叹道:“还好没事喵,担心死我了喵......”
我于是歉意地点了点头,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一会,江云鹏和刘浚烨也一起打车回来了。两人一下车,大衣还拿在手里,累得满头大汗,然后,我们便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突然,江云鹏把手里的大衣使劲摔到了地上,刘浚烨也把围巾使劲向我扔了过来。
“你他妈的到底去哪了!!!”江云鹏的怒火终于爆发了,疯狂地咆哮着,“两个小时啊!!!他妈的两个小时啊!电话也打不通!老子都他妈的要疯了啊!!!”
我不由得为之动容,于是站了起来,深深鞠了一躬:“非常抱歉,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刘浚烨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淡淡地说:“算了,你没事就好。欢迎回来。”
听罢,我顿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冲上去就把两个兄弟抱住了。下一刻,江云鹏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待到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以后,我们就进了屋。但是,紧接着,我就对梦然发出了邀请:“梦然,我在这两个小时里,遇到了一个可怜的灵魂,邂逅了一段故事。现在,我要去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愿望。你,可以跟我一起吗?”
其余人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笑着退到了别处。而梦然,则淡淡地问道:“为什么要叫我一起?”
我笑了,答:“因为,这个故事,我想与你一起分享。”
梦然听罢,顿了顿,随即答道:“好吧,听一听也无妨。”
于是,我们都穿好了外衣,然后走出了家门,直奔月岛薰的住所——由一郎来指路。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我们就到了。路上,我对梦然讲述了一郎和月岛薰的故事,梦然只是默默地听着,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脸上的表情也未曾改变。接下来,当我们站在月岛薰的住宅前,才发现她住的竟然是一栋跟我们的别墅差不多大小的房子!里面还亮着灯火。我有些疑惑——她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真的有必要吗?
但是,疑惑归疑惑,我们还是按响了门铃。
很快的,便有人接起了门铃,另一头是一个温柔地女性声音:“你们好,小家伙们。请问你们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于是,我深深鞠了一躬,说道:“非常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但是,我有些事情想和您单独谈谈,您看可以吗?”
月岛薰听罢,顿时有些为难了:“对不起,小家伙们,我的身体不太舒服,恐怕不行。”
“那么,如果我说出间桐一郎这个名字呢?”
门铃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进来吧,我给你们开门。”终于,月岛薰为我们敞开了大门。
我们进入房间之后,发现里面的装修非常典雅,几乎所有家具都是木质的,而且雕刻的纹饰都很怀旧;桌子上、椅子旁,到处都能看到各种各样书,可以看出薰是一个爱书的人。同时,我也发现了——房间里,很多地方都能发现一郎生前的照片。
这时,薰穿着一身低调、却很有品味的睡衣,缓缓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步履间可以看到还是有些吃力,脸色也有一点苍白。但是值得一提的是——现年31岁的薰阿姨,比起当年的青涩,多了一种成熟的魅力。
我见状,急忙跑上前去搀扶:“薰阿姨,您当心一点,我知道您心脏不太好,需要帮忙的话请直接对我们说。”
月岛薰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温柔地笑了:“知道我的心脏有病,看来你们没有骗我,你们是真的知道间桐一郎和我的故事。”
说话间,我已经把她扶到了茶几旁的椅子上。薰顿了顿,继续说道:“很抱歉我没有准备茶水,请问你们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于是我急忙摆了摆手,哂笑道:“没有茶水也没关系的!其实,我们来这里,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好吧,你们想了解什么事?只要我能回答,我会尽量回答的。”薰一直保持着平淡如水的微笑,不急不缓。
我听罢,思考了一下,然后先从兜里掏出了那枚500元的硬币放在了桌子上,才开口问道:“薰阿姨,我想知道,您现在是如何看待一郎先生的呢?”
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500元硬币,愣了愣,眼眶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湿润了:“我......我一直都很想念一郎,很想念很想念。每当夜深人静,我感受到自己胸膛中韵律的脉动,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一点一滴。所以,我买了这样一栋大房子;所以,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婚......”
“您买下这栋大房子,是因为幻想着一郎先生还活着,并且和您一起生活吧?”我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这个话题。
薰擦拭了一下眼角,点了点头:“是啊,这么多年来,我总感觉一郎他就在我身旁,在远远地看着我。他的梦想是成为作家,而我拥有了他的心脏,所以,我代替他,成为了作家......抱歉,我有些语无伦次了......我太激动了。”
我摇了摇头,问道:“我们需要暂时退避、让您冷静一下吗?”
结果,薰的回答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意料:“嗯,拜托你们,让我们两个人单独谈谈吧。”
“我们两个......”我一时间呆住了,“您...您能看到一郎先生吗?”
话音刚落,薰笑了,温柔地说:“当然了。我因他的心而活着,又怎么会看不到呢?小家伙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谢谢你们能带一郎来。”
我听罢,顿时也露出了欣慰地笑容,随即站起身来,说:“既然这样,那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接下来,您和一郎好好聊聊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样说着,梦然也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这整个过程中,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薰感动地看着我们,鞠了一躬,说:“你们为我献上了最重要的礼物,我却无以为报;款待不周,真的是非常抱歉。我能问一问你们的联系方式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们成为忘年交。”
我带着梦然退到了门口,听到薰这样问,于是调皮地眨了眨眼,答:“一郎先生几乎什么都知道,您大可以依靠他。”
“那,天气寒冷,你们路上小心,注意保暖!”说完这最后一句寒暄,薰便再次坐了下来;而我们也合上了房门,离开了薰的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感受着寒风扑面,却并不觉得冷冽,虽是寒冬,却由内而外地产生了一股暖意。而梦然,她看了看我,还是一言不发,就这样和我肩并肩地走着。
忽然,我笑了笑,轻轻说道:“我不会放弃的。”
梦然听罢,再次看向我,冷冷地说:“还是放弃吧,这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不可能有结果。”
于是,我抬起头,望着黎明前的夜空,感慨道:“谁说,非要有结果,才叫意义呢?”顿了顿,我低下头,深情地看向了她的双眸:“没有意义,这件事情的本身,不就是意义吗?”
这样说着,鼻尖忽然一凉;天,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