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浪儿贴着盈盈耳朵,低语了几句,盈盈听了立刻笑靥如花,随即,对水貂儿做了个优雅的手势,“姨娘先请!”
水貂儿早已站在石架边沿,见水盈盈和利锥窃窃私语,也不禁满腹疑惑,不过这时她已别无选择,只能将潜水面罩戴上,准备下水。
水娘一般是徒手潜水,不过下大漩涡是特殊情况,不带呼吸设备等于自杀。
“等等!娘,让我来!”水汪汪叫道,一边已纵身跃下水潭。
“好呀,正好给我热身!沄沄姐,你也一块来吧!”水盈盈笑道,一边也跃下水潭。
她借助下水的冲势,直往潭底急潜,水汪汪紧紧追在后面,水盈盈却忽地翻身急升,水汪汪扑空之后,也随即翻身急追。
水盈盈等的就是这一刻,水汪汪一翻身转向,她翻得更快。
本来水盈盈体形修长,比起体形粗短的族人,水下转向要困难得多。但她身体非常柔软,加上先天的鱼尾腿,经过一番修炼之后,独创出360度全方位转向法。
只见她躯体像蛇一般蜷曲,当头部朝向目标时,随即猛地发力一蹿,“嗖”的一下到了水汪汪背后。
这时她手上并没有武器,不过她有更简单的制胜之法。她双手攥紧水汪汪软肋,一掐一扭之下,水汪汪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开始骨碌碌地吞水。
同一刻,水沄沄杀到,她右手刺针直戳水盈盈后颈!
听到破水之声,水盈盈却不躲不闪,左手发力往下一按,身躯借势急升,毒蛇吐信般后发先至,攥住水沄沄右掌一扳一推,刺针便倒向插入她右大腿。
这刺针用镍铬钢打造,针管5mm粗,中空1mm,握把内藏毒剂且有开关,只要拇指一按,毒剂即可射出。
水沄沄当然不会去按开关,但水盈盈帮她按了!
水潭下面漆黑如墨,水盈盈怎么能看得如此清晰?其实她根本看不见,甚至,她连听力都远逊于水沄沄,但她有项非常强悍的特殊能力,就是触觉异常灵敏。即是说,她可以依靠皮肤感应水波震动,然后作出反应。
只有她干娘令狐闵知道这个秘密,对其他人,甚至连盈盈的亲娘水波儿,令狐闵都千叮万嘱,绝对不能泄露。
当时,只有十一岁的盈盈,根本不能理解,但本着对干妈的绝对信任,她照办了。
假如水波儿知道了,本着对水貂儿的绝对信任,一定会告诉她。那么此刻,水沄沄就可以扬长避短,充分发挥速度和耐力方面的优势,和盈盈远距离游斗,而绝不会近距离缠斗。
那一霎,水沄沄万念俱灰,她一直被视为族中青年第一,且是未来族长的当然人选,不料今天竟一招之下,就受制于水盈盈。
死就死,不过你也得给我陪葬!
水沄沄右手一翻,反缠水盈盈手腕,左手小钩则划向她手臂。
水沄沄的想法不错,她臂长远不如水盈盈,远斗肯定吃亏,所以必须近身缠斗。可惜想法虽好,但时间上却来不及了。
搏斗开始时,她是从上往下急降,而水盈盈则发力急升,因此当两人手臂交缠之时,水盈盈已经变成上位,她变成下位。
水盈盈根本不想和她缠斗,借着身位交错之机,一甩鱼尾腿,猛踩在她背上,同时借势急升,浮出了水面。
“姨娘,不好意思哟,将你两个女儿留在下面了,麻烦你去捞她们吧。”她笑吟吟地道。
“啊!!!……”水貂儿尖叫着,一路连滚带翻的,直冲下水潭去。不消片刻,已将两个女儿救上来。
水沄沄中的是自家的毒,解药自然是有的,但因为一次注射量太大,解药就只能保命而已,她至少要治疗半个月,才能完全解去毒素。
水貂儿没有在女儿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她很清楚,只要制服水盈盈,才可真正保她一家平安。
“咱们开始吧。”她冷然道。
水盈盈则干脆不说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先后跃下水去。
水娘宫底部的水潭并不深,约莫二十米左右,下面就是直通暗河的水道。逆流而上约莫一公里,就是一个大水穴。
水貂儿提出在这里决斗,表面看来非常豪迈,也非常悲壮。实际上,却是非常阴险!
原因就在于两女身形迥异,她是水兽体形,水下阻力小,速度更快,尤其更有利于对抗旋流。
水盈盈是水蛇体形加鱼尾腿,更善于腾挪变化,拥有先天的技巧优势,却不利于对抗旋流。
所以水貂儿的对策,就是抢先潜入水穴,而当盈盈跟入时,由于旋流是往上旋转,加上她身形细长,更容易被卷入漩涡不能自主。
而她,则趁机从下往上飙升,突袭对方!
论经验,水貂儿大战四方时,水盈盈尚未出世,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论机心,水盈盈更是太过天真!
水貂儿听着后面的水声,水盈盈仍在不急不慢地跟着,而这时水道开始陡升,水貂儿的速度,也不由随即缓慢下来。
突然,她听到轻快而急促的破水声,一股水波直飚过来!
水盈盈根本不是游动,而是撑动!她以躯干作船,以鱼尾腿当杆,抵住岩壁一撑,身躯随即破水急窜!
水貂儿立刻翻身,化逆流为顺势,反扑水盈盈,两人倏忽间已撞到一块。
毫无悬念地,水盈盈手上的刺针,一下刺穿水貂儿左掌,而她右手,也几乎同时握住水貂儿的刺针,顺势一拨拉,刺针扎进了岩壁。
水盈盈的刺针,却趁机势如破竹,深深扎入水貂儿左肩。
她没有按注射开关,而是即刻松手。紧跟着一个180度的后腰桥,鱼尾腿一甩,脚掌在水貂儿左肩上一蹬,已经借势远遁。
水下之战完满收官。
水盈盈忽地冲出水面,水蛇般跃到半空,再一甩鱼尾腿,凭空横移两米,稳稳落在石台上。
大半的水娘,不由齐声欢呼,光这点就可以看出,水貂儿并不是很得人心。
“娘!!!”水汪汪尖叫一声,随即猛扎下水潭。
“水貂儿没有死!我只是刺了她肩膀一下!请几位姊妹帮下忙吧,救她上来!”
水貂儿被救了上来,她伤势不轻,但不致命,不过她的心,却被刺死了。
二十年前,她已经号称水下无敌手,不料今日,竟一家都栽在水盈盈手上!
“娘,咱们快点离开这里!我好怕……呜呜……”水汪汪扑到她怀里,哭泣道。
“好,咱们走,这里没啥好留恋的了。”随即又提高声音,“各位姊妹!没有忘了自己是水娘的,都跟咱走吧!”
她这一番叫喊,牵动了肩头伤口,痛得冷汗直冒。
“水貂儿,你说啥话呀?谁忘了自己是水娘啊?不就是你吗?”水浪儿大声讥笑道。
“屁!水浪儿,你可真是人如其名!看到男人都想靠一靠!”水貂儿反击道。
“水貂儿,你真不要脸!自己嫁给棍子也罢了,还帮他弄了二房、三房!这还不算,你还要将咱们的女儿,都弄给这帮棍子做老婆!你这个老鸨!”水浪儿反骂道。
她这一开骂,立即得到一片响应,霎时间,骂声像浪潮般将水貂儿一家淹没。
“去死吧!老鸨婆!呸!”
“呸!呸!呸!你这贱货!倒贴男人,真不要脸!”
水貂儿见识不妙,赶紧在女儿搀扶下,往内穴挤去。而几个嫡系水娘,也抬起水沄沄,跟随她身后。
几名水娘却拦在内穴门前,“水貂儿,你快滚吧!水娘宫没有你的位置了!”
水貂儿气得浑身颤抖,“你们……你们太绝情了吧?就算我平日对不起大家,也不至于要我死吧?”
“咱们不要你的命,要你滚蛋!快滚!”
忽地一声怒吼,内穴门被撞开,铁雪人歪着脖子冲了出来。
“臭娘们!你们谁要欺负我娘?站出来!”
他这一阵咆哮,还真把众水娘镇住了,在水下,任何一名水娘都可以收拾他,但在陆地上,只能给他秒杀。
“小白痴!你也不找镜子照下自己!还在这里抖威风!”水盈盈冷笑道。
铁雪人的脸色,便一阵青一阵白,假如是别的水娘,只怕早给他一头撞死了,但水盈盈在他心目中,却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水娘,突然一刺针蜇入铁雪人后背,同时注射毒剂。
铁雪人怒吼一声,反手一把夺下刺针,正要反刺那女人,水盈盈却形同发疯一般,尖叫着高高跃起,脚板狠狠蹬在他胸膛上。
铁雪人不招架,也不闪避,挺起胸膛硬扛这一击。反弹力将水盈盈撞得倒飞,他也不由后退了三步。
众水娘纷纷亮出武器,或刺针或匕首或短矛,蜂拥而上。
“白毛鬼!你去死吧!”
“杀了白毛鬼!杀了他们一家!”
铁雪人反扑上前,将他娘及妹妹护在身后,同时虚刺几下,逼退冲得最前的三名水娘,“娘,咱们快走!”
没走几步,半边身子已麻木。水貂儿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胶瓶,拧开盖子,让铁雪人喝了小半瓶。
这时有几名年轻水娘,便想趁机攻击他们,铁雪人顺手抓起一张竹茶几,一个横扫千军,直接将几名水娘拍飞。
水娘使用的毒素,刺一下就可以令水牛倒下,但铁雪人是先天变异,体质远远超越常人,竟只麻痹而不倒。
铁雪人将竹茶几当手杖,硬是撑住了。
“娘,咱们回寨子去。”他吃力地道。
“好!咱们回寨子去。”水貂儿噙泪道,“你们听好了!族长之位,我让出了,而且净身出户!你们让开路!”
她这一说,大部分水娘便开始往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娘亲扶住儿子,妹妹背着姐姐,水貂儿一家四口,狼狈地想走气道上彪马寨。
在水穴边上,却被水浪儿拦住了,“你们这样一上去,马上被东太皮子逮住!”
“那也不关你的事!咱们乐意去坐牢!”水汪汪愤然道。
“可你们一坦白交代,咱们水娘宫就危险了!”水浪儿冷笑道。
“那你们究竟想怎样?”水貂儿悲愤地质问道。
“关押一个月,我保证好酒好饭招待你们!”水浪儿正色道。
“你找死!”铁雪人暴喝一声,抡起竹茶几,兜头向水浪儿砸下!
一直紧盯着他的水盈盈,立即一甩水蛇腰,鱼尾腿横抽他左腿。
铁雪人没能做出任何反应,被抽得腿一屈,跌倒在地,加上石台本来就很滑,竟刹不住势,掉下水穴去了。
水貂儿惊呼一声,正要跟着飞身下水,却被几名水娘一拥而上,连扎了几针,即刻倒地。
铁雪人一落水,就自知不妙,拼命想爬上岸去。
水盈盈一个猛子扎下来,手中匕首顺势戳入他右小腿,并拽着他往下急沉。
铁雪人咬牙忍住剧痛,弯腰收腿,双手抓向水盈盈脑袋,不过这种招式岂能伤得了她!
她根本不去招架,而是握紧刀柄,猛地扭了个大麻花,铁雪人就身不由己地,来了个180度大旋身,变成背对她了。
水盈盈左手探入腿部暗兜,飞快掏出一把小钩,一挖一拉之间,已经钩住铁雪人脊梁骨。
这小钩,也是水娘特有武器,称之为鳄鱼钓。
至于铁雪人,虽然水盈盈已经松开手,但小钩连着一条水牛筋,自然还是被牵着走。
水盈盈飞快地收着牛筋索,将铁雪人扯到石台边沿,跟着甩动牛筋索,在他脖子上缠了一圈,“大叔,自己爬上来吧。”
铁雪人如何受得了这般羞辱,双掌在石台沿一按,已纵上石台。
紧接着,他左手攥住牛筋索,就往手腕上缠,同时扑近水盈盈。
“休想!”水盈盈娇叱一声。
猛地一拽牛筋索,铁雪人即刻摔了个狗吃屎,她再使劲一勒!
铁雪人挣扎了几下,开始翻白眼了。
在水下他已经大量失血,早已是强弩之末,刚才不过是强争口气,结果却是再遭一番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