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呼吸有体温就是活人吗? 若晴也不敢肯定。看着这群有悖自然的人走远,她一掌击在路边一棵树上。触感实在,树也被她沉重掌力击得树干震颤,枝摇叶晃。很明显,她和树,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她和那些人也有过实际的接触,触感也都是实在的,而且,他们一个个地都拿着农具,如果是虚无的幻影,怎么可能拿起那些真实存在的东西?
那么,问题大概就出在吉祥镇上。是这块地方太邪了,才使得居住在这里的人颠倒昼夜生活劳动,才使得他们对自己这个外来者视而不见,触而不觉。
若晴正纠结着,吱吱咯咯地门闩拉动声响起,又有几户人家的门开了,出来的不是睡迟了耽误上工的男人,而是--小孩子。
这里的小孩子和别处的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叽叽喳喳,活蹦活跳,鸟儿般活泼快乐。小心地从家门里溜出来,手里拿着各种玩意儿,看到熟悉的玩伴,立刻就笑闹起来,童音的说笑声清脆动听。
“喂,你看,这些小孩子是活人吗?”若晴沉吟了一下,忽然主动问身体里的女子灵魂。
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孩子,要说他们不是活人实在说不出口,但筱梦还是觉得他们很不对劲。她还没回话,孩子们从若晴身边跑过,有一个撞在她身上摔倒了,他大声招呼同伴,“哎,你们等等我,我的鞋带松了,绊了一交。”
那几个孩子回身,只有打趣取笑他太笨,怎么连路都不会走,而对他身边站的若晴完全无视。
若晴彻底懵了。她想像中的渡劫就是一场接一场迎面而来的凶险,她要握紧剑,咬紧牙,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求生。
可是,她万万也没想到,今天遇到的第一劫,没有凶险也不见妖魔,而是怪异的被无视。她宁愿直面任何危险,也不想身处这种明知自己存在,但谁都当她根本不存在的情形。
又怔了一会儿,若晴决定去敲门,挨家挨户地敲。男人们下地去了,孩子们玩去了,可是女人们还在家呀,她只要能敲开一户的们,只要有一个人能看见她也好。
筱梦想劝她没用的,既然男人和孩子们都看不见你,女人们肯定也是一样。但她很明智地没出声,既是不想撞上枪口当出气筒,也是抱了一线希望。
若晴来到一户人家门前,刚要敲门,忽然听到辚辚的车轮声从前面过来。
莫不是那个车夫回来接她了?若晴放下手,静静等待着。
前面来的不是载她来的那辆马车,而是一头驴车。一架很大的车,车上装得东西满满当当。拉车的驴却却体形瘦小,拉着车走得特别艰难痛苦。旁边赶车的人却丝毫都不怜惜这头可怜的驴子,啪啪地往毛驴身上甩鞭子,每一鞭下去,驴子就全身一抖,快走两步,但体力明显不支,很快又慢下来,于是鞭子又上了身,驴子只能再拼命加快速度。
若晴有些气愤,即使是头牲畜也不能这样虐待呀。这头驴子根本就拉不动这辆重车,走得慢还要挨鞭子,这不是要生生累死它吗?
她气愤的目光自然转向赶车抽驴的人。赶车人是一个老人--一个老婆婆。满头白发身穿黑衣,躬腰驼背低着头。在若晴看她的同时,她也抬起头来,面容枯槁如朽木,眼里幽幽地泛出绿光。
若晴费了很大力气才压下恐慌惊呼。曾经有个梦境反复纠缠她,她在一座广阔大殿里看到了流火剑,她欢喜痴迷,伸手握剑。但在握住剑的瞬间,脚下的地面开裂,她仿佛坠入地狱,看到许许多多的恐怖景象,其中,入眼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这个眼放绿光,黑衣白发的老婆婆。
薛筱梦的定力可没有若晴好,她一声惊叫,喊道,“我见过这个老太婆,我在梦里见到过她。”
若晴想问你怎么也会梦见她?但这时老太婆咧开没牙的瘪瘪的嘴,向她露出一个阴惨惨的微笑,似乎是在打招呼,“我看到你了哦!”
这个吉祥镇上,终于有人看到了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