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峰和红姐她们钻入货物里面拱出的空间里,在黑暗中,大家背靠着背,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黑暗中的时间是最难捱的,很久才听见海老的声音,他在外面叫:“朋友们,出来吧,海警走了!”
从货物里钻出来,海老那棕色的双眸扫视了一眼众人,摇了摇头:“去吃晚歺吧,今晚下半夜准备下船了!能不能进入美国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多谢海老!”叶峰说着,和红姐她们跟着他后面走出了货仓。
午夜,一艘货船悄悄的停泊在大海边上,前面是一个小山包,一条长满红树的海岸线一直从海滩的沼泽地向前伸展,直至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个午夜,对于叶峰,红姐她们来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叶峰和红姐,雪儿,小姗姗很快做好了下船的准备,没有人说话,五个水手和船长海老默默的分别与叶峰,红姐她们握了握手,然后扔下一条充气小皮船放在货船底下,接着叶峰第一个顺着绳子滑了下来,站在小船上。接着红姐,雪儿,小姗一个接一个抓着绳子滑了下来。
叶峰向货船挥了挥手,目送着货船悄悄地离去, 然后坐下来,和大家合力用手划水向岸上靠去。陈陈海风吹来,大家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悄悄的向红树林划去。
海滩上的红树林边,用铁条围起高高的铁丝网。听海老说,这些铁丝网安装了先进的感应装置,人一旦触网就会被发现,探照灯,哨卡警察,警犬,就会冲过来给予偷渡者至命的打击。
“我看到铁丝网了!”小姗姗站起来带着点小激动压低声音说。
“那网碰不得!危险!”叶峰划着船向小山放向游去,红姐和雪儿不敢说话,咬着牙配合着叶峰用双手把船向前划。
来到小山包后面的海域,很快就靠近沙滩了,叶峰下船,拉着小姗姗下来,红姐和雪儿也跟看跳下海水里。刺骨的海水,淹没到腿上面。
“叶大哥,让我自己走!”小姗在叶峰怀里挣扎着要下来。
“别说话!”叶峰边抱着她边向前走去。
“要不,咱分开走?”雪儿却不合时宜的说。
“放屁,我,叶峰,不会丟下大家的,你们听我指挥,一定能闯过去的!”叶峰双眸在黑暗中盯着前方,仿似带领着一支小分队正在向敌营靠近一般,悄悄的向海岸摸了上去。
可是脚下的海泥却把双脚陷了入去,越陷越深,很快就陷到腰部了,可是离海岸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游水吧,否则会陷入去拨不动双脚的!”红姐边说着第一个扑在海水上,向前游去。
叶峰只好把小姗放下,小姗双手一伸也跟着红姐向前游去。叶峰让雪儿先游,他跟在后面游。
前面山包上的哨塔上,探照灯照了过来,大家赶入潜入海水之中,如此反复了几次,大家才向前游。
四人好不容易才爬上海滩上,再向前走几步,便是高高的铁丝网。
四个湿漉漉的黑影站在沙滩上,在微弱的月色中分外诡异。四周是小虫子的低鸣,阴凉的海风吹来,红树林响起一陈又一陈沙沙声。
叶峰走在铁丝网旁,仔细看着铁丝网后面的红树。叶峰从腰间取出一根绳子,另一头绑上一个小铁勾向一根大树的树丫掷去,勾在树丫上,然后试了试是否勾稳妥。他回头对红姐说:“红姐,你先过去作接应!”
刚说着,探照灯又射了过来,大家赶快卧倒在沙滩上。
待探照灯过后,红姐才站起来抓住了绳子,然后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晃了晃,晃到了树根上,接着把绳子扔了下去,然后抱着大树滑了下来。
红姐毕竟是练过功夫的人,翻越障碍轻而易举。她站在树底下忍不住一陈激动,我这不是确确实实站在美国的土地上了吗!红姐咬着嘴唇,向铁网外面的叶峰招招手。
“雪儿,该你了!”叶峰朝正在抹长发上的海水,全身湿漉漉,但却尽显玲珑的身材的雪儿说。
雪儿双手抓着绳子,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那白净的脸却是苍白无比:“我怕!叶峰还是你先来吧!”
“勇敢点!雪儿,这么多苦都闯过来了,就看在此一举了,你不是在船上都练过了么,快抓住绳子爬上去。”叶峰低沉地说。
“就是!爬上去就到美国了!”小姗在她身边,仰望着雪儿的脸说。
“我还是等会再爬吧,让我平复一下心情再说。”雪儿说着,放开了绳子,瘫坐在地上。
“那小姗你先过去!”叶峰把姗姗抱起,姗姗伸出双手抓住绳子便向上爬,很快便爬到树丫上,刚站定,探照灯又射了过来,她赶快抱着树干不动。
雪儿还傻傻的坐在沙滩上不作反应,叶峰眼疾手快,赶快把她按倒。
小姗姗待灯光过后,从树上滑下,站在了红姐身边,也透过铁丝网向叶峰和雪儿招手。
叶峰看见就这么轻易过了两个人,不觉心情大好。现在只看雪儿这丫了,她能攀过去就成功了!于是,他抓着雪儿的胳膊将整个人提了起来,说:“快,爬过去,你别无选择了!”
雪儿却有点瑟瑟发抖,抓着绳子向上爬,双脚却乱动,弄得整个人在绳子上摇摇晃晃。
嘭!嘟!
她悬在半空的长腿一脚踢在铁丝网上,顿时,传感器响起尖锐的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叶峰猝不及防。
“不好!触到报警器了,快跑!”叶峰向红姐打手势边跺着脚说:“快跑,别管我们,你两个先走!”
尖锐的声音响彻云霄,声音完全淹没了叶峰的叫声,但红姐还是明白了叶峰的手势,情急中抓着小姗的手拉着她,就向山林中急跑。
叶峰顾不了这么多了,抓着铁网就向上爬,在半空看见雪儿还抓着绳子晃来晃去,于是伸出左手想抓住她, 可是雪儿却手一松, 重重的滑下沙滩上, 叶峰顿时扑了个空, 当他正欲跳下去找她的时候, 却见十几个警察手握手枪, 长枪冲了过来, 如果这当儿下去救她恐怕连自己也跑不了, 下意识的向上爬,然后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雪儿!快爬过来, 我等你!”叶峰隔着铁丝网抓住她的手叫。
雪儿此刻却泪流满面, 她咬着牙冲叶峰叫:“叶大哥!快跑!别管我了!”
叶峰大吼:“雪儿!我对不起你, 不能带你去美国!你……..”
此刻, 警察和警犬眼看就要追近, 雪儿挥手示意叶峰快走, 不要管她了。但叶峰仍然隔着铁丝网紧紧地抓着雪儿的手不放, 两人四目相对, 却隔着永远不能在一起的国境铁网, 这是多么的让人心碎无望呀!
汪汪!
不远处传来吠叫声,无数条光柱向铁丝网这边射来。
“叶大哥,我拖累你了,忘了我吧,跑,快, 替我照顾好红姐, 小姗!保重!”说着, 隔着铁丝网,挣脱了叶峰抓过来的一双大手。
叶峰一步三回头, 眼中却是泪水涟涟。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不到伤心时, 在此一别,不知还有不有再见的一天呢?
雪儿大概是扭伤了脚,跑也跑不动,只能抓着铁丝网站着, 边挥手边目送着叶峰的远去, 当警察走近的时候, 她却隔着铁丝网大叫:“叶峰!我爱你, 一路平安!”
声音在红树林里回响,叶峰心中无限的痛楚, 堂堂一个大男人却连身边的女人也救不了, 这是不是天意的捉弄?还是自已的无能呢?自责, 悔恨,失望, 叶峰回头望向铁丝网, 却已被黑暗的夜色掩盖, 雪儿不知是否落入了警察手中, 还是遭到不测?
“不!我不会丢下你的!”叶峰边说边回头,看见几条警犬狂奔而来,后面是十几个手拿手电筒的警察追了过来。
叶峰心中一凛,就向前面狂跑。
叶峰此刻连死的心都有, 他很想就此拼了, 那怕付出生命代价也要救出雪儿, 可是想到母亲, 小凤, 姗姗, 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叶峰!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下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家族!祖国!”
叶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强忍着悲痛,扭转头, 向山上跑去。
雪儿当看见警察走近的时候, 瘫坐在地,闭着双眸,却在想,看来凶多吉少了,这么多警察的追击,必死无疑。
但想到叶峰, 红姐, 小姗已成功越境, 心里倒是宽慰,心想,这辈子值了,能遇上叶峰,不知是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是这辈子的缘分,要是能逃过这劫,一定要找到他, 问一问叶峰是否爱我!
此刻, 一条警犬就要向雪儿扑去, 一个白人警察拉住了犬绳, 另外两个黑人警察却举起了枪。
………….
而另一队警察却对叶峰穷追不舍,犬叫声, 喝叫声, 警笛声, 响成一片。
一头身材高大全身通黑的警犬扑了上来,叶峰下意识的一让,警犬便从身边扑了个空,但是骄横惯了的警犬立马转身再次向叶峰扑来。
叶峰侧身一闪, 硬生生避过警犬的利爪, 可是随即又有三条黄毛警犬冲了上来, 同时分三面向叶峰扑来,叶峰心念一闪,随即扑倒在地,右脚马上抬起向左侧扑来的警犬猛踢,那警犬闷哼了一声就被踢飞了出去,在打开缺口的刹那间,叶峰滚了出去。
可是,另外两条警犬在黑犬的狂吠下,又反身向叶峰扑去,叶峰在滚入了荒草之际,随手一摸,从地上抓起一根干枯的树梢,随手就向张开血盆大口的警犬嘴上刺去,然后不顾一切的一跃而起,就马上向前狂跑。
一条警犬被打昏,一条警犬被树枝刺入嘴里正倒在地上狂吐鲜血一边打滚。另外两条警犬仍然向前跑去,对叶峰紧追不舍。
十几个边防警察手握短枪冲了过来,众警察只是缓了一下脚步,迅速留下三个人处理现场,其他人接着向前搜索。
“站住!再跑就开枪了!”
“最后警告!”
砰!砰!砰!警察朝天开了三枪,但是看见前面不远处的黑影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跑在前面的两个警察果断开枪了,又是砰砰几声枪响,子弹呼啸而来,从叶峰耳边擦过,吱吱作响,但叶峰却不敢停步,而是跑得更快了。
但那两条警犬越追越近,眼看就要扑上来了。但叶峰顾不上这些了,拼命的跑是唯一的出路。
叶峰弓着腰蛇形状态向山顶跑去,那两条警犬只差一步就追上叶峰了,但是却愣是没有追上,叶峰跑到山顶,很快又往下跑,几个迂回,很快就在树林里把警犬和警察都抛在了远远的后面,那群警察大概没试过半夜三更跑这么多的路,个个气喘吁吁,弯着腰跌坐在荒草边。
叶峰这才冲下小山,向一条马路急跑。
“红姐!”叶峰看见红姐和小姗正蹲坐在路边的树底下,顿时大喜,急忙叫了一声。
叶峰边叫边跑过去跟她俩汇合,站到红姐面前, 看见红姐脸色苍白, 她站起来向叶峰背后张望, 寻找。红姐上去一把抓住叶峰的肩问:“叶峰,雪儿呢?她没事吧?”
“她, 她没有爬过铁丝网,这刻大概已经…….. ”叶峰不能自已,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 缓缓的说:“红姐, 我对不起你, 不能把雪儿带过来!”
“唉!天意!天意!”红姐仰天长叹了一声, 然后摇了摇头:“好自为之吧,这怨不了你,而是雪儿运气不好……”
“红姐, 你放心, 雪儿不会有事的, 美国警方会把她送回中国的!”小姗站在一旁, 安慰说。
“小姗!我们都站在美国的国土上了,下一步听你的了!”叶峰边说边回头望向山上, 心中依然带着伤感。
红姐看了一下山上, 犬声和警笛声依旧在响,她忙松开抓着叶峰肩头的手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当务之急是摆脱警察的追捕,尽快离开这里!”
“快走!咱们向市区跑,那里人多,警察就找不到我们!”小姗边说边向大路走去。
“笨蛋!”叶峰一把将她拉住,就往马路旁边的山路走,边走边说:“先走荒野,否则会被巡警发现的!”
红姐只好跟着走在叶峰后面,果然,刚走不久,马路上就有三辆警车在缓慢的搜索而过。
“好悬!”红姐与叶峰对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