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涧还在客栈等候。涂水钰下山前忧国忧民,自己还当她陡遇变故,成长了不少,谁知下山来立刻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还嚷嚷着去斗鸡?温涧越想越觉得不妥,自己乃是出于江湖侠义为涂天宫照顾她,又不是她买来的奴仆,怎能事事顺着她,让她一意孤行?她若是懂事乖巧也就罢了,偏偏还自由散漫。再加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万俟望,自己撑到武林大会定然心力交瘁,哪还有心神与人比武?
一旦考虑清楚,断不能让涂水钰这样下去,温涧出门就要去斗鸡场找回这两人。
然而斗鸡场已变成格斗场。所有人的目标好像都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鸡,又好像都是其他人。场面杂乱不堪。
这是怎么了?自己只不过是去找了间客栈而已,回来怎么形势就控制不住了?
那个女子的下巴怎么青了,被人打的吗?那个男子你为何要高举着那只鸡,不怕他从什么地方掉出臭烘烘的暗器来吗?后面的老者你的眼睛为何通红,是谁连老人都不放过?
温涧正迷惑不已,涂水钰的声音从不远处脆脆传来,“万俟兄!咱们的鸡!”
温涧看向被高高举起的鸡。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因这两人一鸡而起。
那鸡看到万俟望,不动弹了。
温涧:.......塞外人情淳朴,万俟兄博学多才,还能与鸡神交,在下佩服。
好多人都注意到万俟望回来了。放下手中操起的家伙,在衣服上拍拍手就开始冲刺。
“你们干什么!”涂水钰惊恐的声音从人堆里透出,温涧也看好戏的向前走了几步。
“不交钱的不准碰!”兴高采烈的呼喊。
......涂伯钰知道自己的妹妹这么精于经商,一定很欣慰吧。
温涧宁愿不吃这顿饭。面前的桌子上八菜一汤,一看即知色味俱佳,万俟望的袖子破了两个,自己的胸前、袖子上全是黑印。涂水钰眼睛笑的都快看不见:“温大侠,万俟兄辛苦了,这是你们的酬劳。”
原本认为自己不会被波及,想不到涂水钰晚上夜盲,白天眼神好的鹰隼一样,看到自己,拉着万俟望就跑过来,自己见状提了气飞到半空,竟被人硬生生拉住脚拽了下来!看到始作俑者,恨不得向那本就淤青的下巴上再添一道伤痕!
而涂水钰伸出手,居然不是为了拉起掉地的自己,而是念叨着:“这人一两!”,眼见着自己要借力起身的手上瞬间被碎银子填满,欢快的收了回去。
然后自己就被一群虎狼扑倒了。
“想不到赚钱如此容易。”涂水钰一手捧着脸,一手不住的给温涧、万俟望布菜。
温涧看万俟望脸上一脸满足,也不知他在塞外过得什么日子,现在还能露出这般表情!
“涂姑娘,”温涧开口了。
“是,财主。”涂水钰弯起眼睛,恭敬道。
“......”
这次自己绝不会再退让!温涧别开脸,无视涂水钰眼中的光芒。
“我不喜欢别人碰触。”他不想直到京城,一路上都被一群人又围又摸,涂水钰还捧个铜盆叫着“一两一次!两人八折!”。
涂水钰扁嘴。大侠这般视金钱如粪土,是尚不知赚钱之辛苦,这样不谙世事以后接管夕阁、如何掌管财务开支?
温涧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看到她扁嘴,又别过脸去。
“唉。”涂水钰叹气,“既然如此......”
终于听得进别人的话了,温涧放下一直提吊着的心胆。
“一三五七万俟兄接客,给温大侠减一天吧。”
这汤没人喝吧?能泼涂水钰吗?温涧颤抖的伸手。
“大侠是要干嘛?”涂水钰一把握住温涧的手,“想喝汤吩咐我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
你既对我这样残忍,又何必如此贴心?温涧想挣开涂水钰的手。你身份不低,为何偏对服侍别人这么热衷?
万俟望轻而易举的把涂水钰的紧握不放的手拿下来。
“水钰,吃东西。”万俟望冷冷开口。
涂水钰咬住嘴唇低下头,不再说话。
“如温兄所料,柳门来找水钰了。”万俟望说道。“他们躲在斗鸡的人中抓了水钰,那只鸡就是我去追他们留下来的。”
温涧想起那只被夺来抢去的鸡,已做好心理准备听涂水钰口若悬河叽叽喳喳的描述一番。而她现在却只是埋头吃饭。
是吓到了吗?温涧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她的碗中。
涂水钰眼睛不抬,小声道谢。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涂姑娘近日不要乱跑。”温涧说完,一股不和谐感袭上心头。
水钰?万俟望什么时候改口叫的这么亲近了?
涂水钰听了万俟望的话也是乖巧的奇怪。
温涧向万俟望投去探求的眼神,见他神色不动。
“涂姑娘?”
“温大侠费心了,”涂水钰夹起一片木耳,交给万俟望:“万俟兄帮我转交给温大侠吧。”
温涧:“......”
万俟望面不改色的吃下。
温涧:......那是我的。
若是换做自己,涂水钰一定要闹上一番的。眼下她只是咬咬嘴唇,垂目吃着排骨。
是刚才被抓去被万俟望救了所以变听话了?
温涧暗暗后悔,刚刚为什么不是自己去救?这样涂水钰以后做事就不会那么出格了。
入夏,白天骄阳似火,烁玉流金,夜晚暑气蒸人,蝉声阵阵。无论是坐是站,均觉气闷。
“好像是要下雨。”万俟望喝下凉茶,开口道。
“万俟兄要给温大侠买入夏的衣裳吗?”涂水钰小声探寻。
温涧心中不和谐感更重。涂水钰向来口无遮拦,最近怎么越来越谨小慎微了?
“你身上的衣服合适吗?”万俟望捏起她的粗布袖子。
“挺合适的。”涂水钰似想向后退,却是想起了什么,反向前挪了半步,低着头。
“涂兄给你带了不少夏季的衣裳,比这个更加清爽凉快,涂姑娘穿那些吧?”温涧越看涂水钰低头的样子越别扭,提议道。
难道她在害怕?温涧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不过很快被过滤掉了。涂水钰若是害怕万俟望定会向自己求助,平日万俟望对她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自己最近太闲了才会胡乱猜测。
深夜雷声大作,电闪雷鸣。涂水钰睡觉很浅,睁开眼睛见床上树影斑驳,想起妖魔鬼怪的故事,更觉树影像人形鬼魅。心里害怕,不敢动弹。
雷声更加的近了,一声一声,轰隆轰隆。涂水钰劝自己不要乱想,外面的是树影,怎么可能是无常鬼来索命呢?可是越不愿想、想的越多、越害怕。想叫温涧、万俟望又不敢出声,怕招来东西。
一道极亮的光闪出,窗上映出人脸的轮廓,紧接着一声巨响在头上爆开。
“妈呀!”涂水钰两腿一抖,闭着眼睛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