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欣锣鼓中云依出嫁了,坐在花轿上云依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崩溃——她就这样嫁了!就这样嫁了!她才十七岁,这个年龄在现代还在念高中,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现在她竟然嫁人了!
好吧,她承认她矫情了,这个年代,女子十五六岁嫁人在正常不过,她嫁得不算早了,对方二十一,男子里算比较晚的了,一般这个年龄该已经当爹了。入乡随俗,既然是这个世界的人了,要好好适应,好好适应。
适应个鬼啊,就算理智上接受了,心里也接受不能,十七岁身体还没完全长成熟呢就嫁人,到时候怎么……想到这,云依瞬间脸蛋爆红:想什么呢,人家愿不愿意碰你还是个问题呢,还想着那档子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敛了敛心神,云依坐正身体,想到那人就在队伍前骑马前行,心里有些甜蜜,也有些心疼。其实他大可以腿脚不便为由不亲自来迎亲的,明明不是他想娶的他还是来了,她想他心里也清楚今天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要挺直背脊、堂堂正正地娶妻。那个男人,是骄傲的、倔强的,可越是自尊心强的人,越是活的累。
“看,瘸子娶丑女,当真绝配,哈哈哈……”
明明是热闹的场面,可说那话的人太过嚣张,故意扯着嗓子喊,愣是让人在一片喧闹中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哼。场面一时有片刻静默,随即就爆发出如雷的笑声,旁观的百姓也跟着起哄,那笑声气得云依咬紧了牙关,她在花轿内听着这笑声都那么不快,他在轿外还要看他们丑恶的嘴脸,那么骄傲的人,心里该多不快。
“原来是你,来人,关起来。”本以为萧逸云不会管,没想到他出声了,直接要关人。云依耳朵里是他清淡的声音,脑子里是四个字:杀鸡儆猴。这男人,真绝。
“诶,你们凭什么关我。”
“凭我是东临齐王。”
“呵,齐王是打算仗势欺人吗?”
“是又怎样!”话语中外露的霸气让云依挑高了眉:霸气侧漏,她喜欢。
“堂堂齐王仗势欺人,乡亲们,你们说这像话吗。”
看着交头接耳虽不敢大声质疑可眼神都不住往那个骑马的红衣男子飘去,苏恒更是嚣张,“啪”地打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晃着。
“苏公子,你是安庆人,来我东临本王本该欢迎,不过今日本王大婚你却来滋事只怕不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满两国和亲想来捣乱。”不等苏恒开口,那人又接着道,“对了,听说本王的王妃在安城时苏公子就喜欢跟着她到处跑,现在她嫁到东临还跟了过来,看来苏公子对本王的王妃用情至深啊。”
“噗~”
“谁对那丑八怪用情至深啊,凭她也配?”
那声噗笑声自轿中传出,别人没听到,此时策马立在轿边的他却听得真切,瞄一眼花轿,萧逸云一本正经地开口:“苏公子不必如此,即使那人不美,可喜欢便是喜欢,不必不好意思。”
“你……”
“不过无论如何今日云小姐都会成为我的王妃,苏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为防万一,云公子还是委屈一下,等大婚结束,自会放你出来。”
话音刚落,便有人一左一右抓住了苏恒,苏恒极力反抗,大叫到:“萧逸云你别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为所欲为,你们的皇上亲自派人来让你放了我,你现在竟然还敢抓我,你也不怕永盛帝治你!”
云依想难怪苏恒能冒出来蹦跶,原来是永盛帝的手笔,为了坑弟弟,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反正和他对着来、让他不爽就对了。啧啧,当皇帝的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小心眼呢。
萧逸云嘴角勾起冷笑,语气变得轻柔起来,旁边的手下打了个寒战:主子生气了。
“苏公子,皇上让本王放你不过是怕给两国交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今日所作所为对和亲不利,本王让人抓你也是为防你做傻事破坏和亲,本王这么做,皇上也定会理解的。”
一个眼神过去,抓着苏恒的人立马捂住苏恒的嘴将他拖走,萧逸云头一抬,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嘴角勾起讽笑:“还有人要质疑或阻拦本王大婚吗,嗯?”
人群立时无声,有些油滑的人立刻拜倒大喊“恭贺齐王大婚”、“祝齐王、王妃百年好合”之类的,其他人见了也纷纷效仿,原本来看笑话的百姓倒是成了他们成婚的造势人,那声势与永盛帝大婚时的盛况相比也一点不差。
云依坐在花轿里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没想到这个冷淡的男子还有这样一面,这招杀鸡儆猴用的真是绝,这次不得恶心死那个苏恒,不过他活该就是了。真是没想到他会编出那样一个理由,说什么苏恒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到东临,呵,亏他想得出来,苏恒来东临为了她倒是有可能,但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看笑话。
想来和苏恒结怨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她刚到安城,苏恒因为处处被上官思聪压一头恨得牙痒痒,偏偏上官思聪也好,他身边的人也好,都不是他能轻易欺负到的。她去安城后,苏恒认为她是上官思聪的未婚妻,拿她撒气必然能给上官思聪不痛快,再不济让她丢脸总能让上官思聪跟着丢脸。
安城公子小姐聚会给她下了帖子,她本不想去,但坳不过柳湘湘的再三请求终究还是去了,结果那天有人在她衣服上动了手脚,她在去宴会的路上花粉过敏,整个人全身都是红点,脸上也没能幸免,不仅红点满布,还有些发肿,可下帖的是公主,没接还好,接了贴再不去只怕不能善了,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那天的宴会很盛大,年轻的王孙贵族、大臣之后悉数到场,连安庆才华出名的才子、才女也一一到场,包括苏恒,也包括柳湘湘和上官思聪。那天苏恒对她极尽嘲讽,她本不想理会,当时她甚至还有些微微走神,她在想一件事,关于花粉过敏的事,她怀疑了她最不想怀疑的人,可是她又找不出推翻她猜测的证据,心里正当万分烦躁时,那个不知死活的苏恒竟然趁她不注意拉下了她遮面的面纱,一阵安静过后便是众人的嘲笑。
苏恒一脸嫌弃地扔了她的面纱边擦手边嘲讽她,她本想忍了,但苏恒越骂越起劲,连她爹妈都骂进去了,云依在边关本就恣意惯了,虽然回来前自己也再三告诫自己父亲处境堪忧,自己不能给他惹麻烦,但此时被迫离家的无奈、对可能被好友背叛的烦闷以及最不得见的父母被骂的愤慨,云依当场就爆发了,腿一踢、手一佛,苏恒就变落水狗了。
自此以后,她和苏恒的梁子越结越深,虽然后来基本上是苏恒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云依如今也有些佩服苏恒,一个大男人,先撩人被教训后还死咬着不放,都两年了还孜孜不倦地抹黑她,现在竟然还跟到了东临,这比针眼还小的心思、比女人还记仇的个性,云依表示不敢恭维。
云依此时有些坏心地想,苏恒虽然脾气不咋滴,不过长相还不赖,小白脸一个,年龄比她大了三四岁,在这个年代也早该娶妻生子了,不过他却对去他家说亲的视若无睹,苏恒那货,其实不喜欢女人,其实其实是个傲娇受吧,不然怎么解释这一点都不男人的性格呢。
这想法把云依自个儿逗乐了,忍不住轻笑起来。解决完麻烦准备策马带队离开的萧逸云才刚调转马头便听到轿中的轻笑声,望了眼花轿,然后策马而行。看来他的新婚妻子很爱笑,不过是不是呆愣了点,都把人带走了才想起来笑。
绕行了很久,就在云依块颠睡着的时候花轿终于停在了齐王府,花轿被掀开,一只白皙的手伸到面前,透过红盖头下沿看着那只握着红绸的手,云依只觉那抹红艳丽到让人心动。
握住他递过来的红绸的一端,出轿后由他牵着、红娘在一旁扶着走向了他的府邸。
东临有跨火盆的习俗,男方先跨,然后红娘会放开扶着新娘的手让新娘跟着跨过火盆。萧逸云由于腿废了的缘故,下马后便一直坐在轮椅上,现在跨火盆,是手下将他连同轮椅抬过去的,对此云依表示她未来的相公很强大,不想娶的女人竟然还凡事亲为,嗯,再过一会儿就该把未来二字去掉了。
云依站在火盆前,抬脚前先顿了一下用不拉红绸的那只手挽了挽嫁衣,就这一停顿的功夫云依看到了火盆前的一只脚。此时所有人的视线应该都集中在她身上吧,那只脚只怕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就是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说,呵,就那么想他们的婚礼闹笑话啊。云依有些恼——这大好的日子能不能都消停点别整这么多事啊!
云依眼睛眯了眯,本想抬右脚的她抬起了左脚,看似轻巧实则把力道都注在左脚上,然后狠狠踏下。
“啊!”
“呀!”
呼痛声和惊叫声同时响起,云依假装踉跄了几步,本想子个儿装一下然后自己站稳,没想到斜里伸过来一只手扶住了她,然后清淡的声音响起:“没事吧。”
“嗯,没事,谢谢。”云依脸颊有些泛红。
“不必客气。”萧逸云自是看到那些把戏的,本做好了扶她的准备,不过后来他发现了有趣的事,云依右脚微动,应该是想抬右脚的,却临时改了左脚,那时他便想看来是不需他扶了,看来他这个新婚妻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不过看她演得这么卖力,一副要跌倒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出手相扶了,演戏自然得演全套了。
刚站稳,云依就先出声了,对着呼痛声传来的地方,云依微微点头致意到:“刚刚被我踩到的是位小姐吧,真是对不住了,你把脚放在火盆前,我又盖着盖头没能看到,踩疼了小姐实是意外,望小姐海涵。”
被踩的妇人本想给人难堪,到头来却是自己被踩得疼死了还没绊倒人,妇人愤愤,却不好说什么,本想说几句场面话把这茬掲过去,谁知还没开口那边就有发话了。
“这位小姐想来是头一次看人婚礼看得兴起才会挤到火盆前,倒也不是故意那么不懂事的吧,不过以后可得小心些,观礼再兴奋都不可失了礼数,给令尊抹了黑可就不好了。”
若妇人也受过现代熏陶,此时她心里必然是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不住大骂窝糟。此时妇人的内心是崩溃的,她都是仨孩子的娘了,自己都嫁过人了,婚礼更不知道看过多少了还小姐、不懂事,这叫什么事啊。不过此时她什么也没法反驳,只能干笑着,只盼着这茬快点掲过去。
云依见好就收:“若是小姐不介意,这婚礼继续可好。”
“好好好。”她能说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