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琴的声音很是轻快,吐出的字却如同棱角尖锐碎石一个个砸在画烟胸口:“我本就想不通他为何肯破例让你留在这里,知晓了这一点倒也宽心了,神剑若是出世......”
依琴后面再说了什么画烟应经听不清了,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响,胸口有难以阻挡的疼痛传来。汀河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
这么说他带自己来只是为了利用自己么?想到这一点,画烟心中难以言说的苦涩,以自己对他的感情,纵使是为他牺牲她也觉得不算什么,可是若是从一开始他便是带着这样的目的带自己来,那她对他的感情,岂不是太可笑?
即便是这样,他若是想这样做自己绝没有反抗的余地,可是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动手,要留自己在这里过一年,对自己好,是可怜自己年纪轻轻便要殉剑而亡么?
画烟已经不敢再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下去。奋力摇了摇头,忍住气血翻涌找回一丝理智,费力定住目光对上依琴的双眼,从她的瞳孔中看到失魂落魄的自己,再移向她含着戏谑的嘴角,很是懊悔。
自己怎么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如此失态,脑海中浮现出言汀河含笑的面容,这一年来他对她怎么样她自己清楚,那样灿若日光的温暖男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画烟抿了抿唇,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一字一句的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只是想赶我走,故意说这些来激我,只是想让我离开她对不对?”
依琴见她如此不知好歹脸色冷了几分,“我不过是看你可怜,你可知神剑出世威力巨大,你本是肉体凡胎,若能开启神剑也算是你的荣幸,师兄这样做并无不妥,你却一直蒙在鼓里,还自以为师兄对你有情便是你的不对了,我好心点醒你,你还怪我不成?”
画烟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依琴却又自顾自说起来:“我猜测师兄留你至今是因为他天性善良不忍心下手,可是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索性便由我做这个恶人告诉你实情。”又装着叹了口气:“凡人都讲究命数,你既生了这样的体质,又恰巧碰上师兄,这便是你的命数,你若识相的话便依了它,免得再让师兄费神。”
这几日是如何浑浑噩噩的度过的,画烟已经没有印象了,只是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想着等言汀河回来,她要向他求证。希望一切只不过是依琴诳她,都不是真的。
终于到听到了言汀河回到岛上的消息。
本来打算立马去找他。可这几天消磨了许多精力,连同最初知道时的激动愤怒都消磨成了恐惧。说实话,她害怕,害怕依琴说的都是真的,害怕的紧。
所以她不敢去。
言汀河走进来的时候,画烟正靠在床榻上发呆,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毫无原来的鲜润饱满。
言汀河见她这幅模样顿时皱起好看的眉毛:“怎么回事?”他不过才离开了几天而已,怎么就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她涣散的目光有了焦点,盯着他看了半响。一身水蓝色长袍,黑发如墨衬得脸庞俊朗白皙,还是她喜欢的风度翩翩的模样。
画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自己这幅样子落在他眼中怕是太可笑,她连忙从床上起身,在言汀河注视的目光中,坐到桌前,倒了两杯凉茶,示意他也坐下来。
言汀河在她一旁的圆凳旁坐下,一手抚着茶杯,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出了什么事么?
画烟举杯欲饮,胳膊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拦了下来,她怔怔的看着这只手有些不明所以。
言汀河轻巧地从她手中夺过杯子,默默握在手掌里将水升温,一眨眼的功夫又递给画烟,道:“茶凉了。”
他的手碰到她的冰凉指尖,画烟微微颤抖,继而一股暖流顺着张欣蔓延开来。他还是这样,事事都为她想得很周到。
看着画烟徐徐饮尽杯中的茶,言汀河蹙起的眉毛并未舒展,定定地望着她:“手怎么这样凉。”刚刚轻轻的碰触他便发觉,她的指尖冷得吓人,这对身子是很不好的。
画烟把杯子搁在桌上,迎上他的目光,对视半响又轻轻别开眼,艰难的叫出那个熟悉的名字:“汀河。”
“恩?”
“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画烟终于鼓起勇气想要问出那个问题。尽管她想要逃避,可是那只会她更加挂心这件事,更加受折磨。她活的一直清醒。
言汀河看出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像是很痛苦,顿时很疑惑,“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反常?”见她许久不说话,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柔声道:“你是怪我没有带你去东麒?我不是说过回来便带你去的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汀河!”画烟突然提高的音量响起在这安静的卧室,两人皆是一愣,良久,画烟叹了口气:“你如实回答我,你带我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言汀河微微一愣,她这话问的有些生硬,什么目的?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言汀河神色不变,“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当初还不是你这个小丫头一直追着我,我不忍心丢下你不管。”他笑着开始调侃她。
言汀河这样调侃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这次画烟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深吸一口气,直视言汀河的目光道:“听说,我可以解除神剑的封印?”她已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言汀河的笑容僵在脸上,神色一变,“你听谁说的?”
他没有承认,画烟却已经从他短暂的停顿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虽然不了解他很多事,但他的神色变化,她再熟悉不过。他不是会轻易暴露自己心中所想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刚才那异样的神色更加证明了事情的真实。
她放在桌上的手有些颤抖,垂下来藏在了衣袖中,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那你带我到这来,可是为了要我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