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紫颤木雕案上,摆着铜铸的财神像,这玩意好,铜铸的,摔不烂,风浪再大,颠下来大不了再捡起来摆好,绝对不耽误继续对它顶礼膜拜。
雕案旁边很有气势的摆着两只宽大考究的紫漆交椅,下方,是一张圆底镂空鼓肚紫漆大圆桌,顺着圆桌围着十几张同样光鉴照人的小圆凳,整个船舱的舱板上都铺着厚厚的暗褐色花纹地毯。
其余的陶花已经来不及看了,她只盯着船舱里厚厚的地毯,随着叉她的两个人手一松,果断摔倒,躺在厚厚的地毯上可比疼的脚趾不能落地,直不起腰站着舒服多了。
忽然外面响起振奋人心的起船号子声,陶花心头大惊,想起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京城,这只大船却不知道要去何方?大多数是要闹个南辕北辙,不由得一骨碌从地毯上爬起来,却看见苏少阳已经进来了。
他换了一件白色的雪纺长袍,蟠璃锦带束腰,右手握着那把合起的折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左手掌心,玉雕似的俊秀面庞上,满是若有所思的神情,缓步进了主船舱。
再看看那两个满脸横肉的仇家,抱臂站在舱门两边,神情比壁上画里的老虎还要凶恶。更要命的是,自己现在还发不出声音,根本就无法分说,陶花在心底哀叹一声,很识时务的重新瘫了下去,决定继续装死到底。
苏少阳站定身子,看着死活赖在地毯上没有一点形象的外乡野丫头,用戏谑的口气问道:“姑娘可否想和在下聊聊?如果想的话,我便替你解开穴道。”
陶花闭着眼睛趴在地毯上一语不发,心中没好气的嘀咕道:“我又没有加你好友,凭什么要和你聊?爱解不解,我又没有犯死罪,你总不至于杀了我。”
苏华忍不住,大声对苏少阳说道:“少东和这个贱人废什么话?打一顿让衙门带走不就得了?”
陶花顿时心头火起,“嚯”的坐起身子,用手指着他,口中“唔唔唔”的却发不出声音。
苏华见陶花这副怪样子,倒是吃了一惊,苏少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用手中的折扇向陶花的背部击了一下,陶花怔了一下,才大叫道:“……你妹才贱人呢?欺负我……你们都是贱男!”
说完,眼泪顿时呼啦啦的重新流了下来。
苏少阳愕然,贱男?这叫什么话?可是闻所未闻。他不由得仔细打量了陶花几眼,她的年纪倒也不大,顶多十六七吧?虽然穿着土气寒酸,不知为什么,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璞玉般淡淡的光彩,一看就觉得来历不凡。
苏少阳心里暗暗沉思道:看来自己是碰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如果她没有来头,不会专门和自己的人挑起冲突,想来她身上的功夫一定不弱,明明有不弱的功夫,却装出一副羸弱不堪的平民女子模样,自己可得更加小心了。
苏少阳干脆掇了一只小凳,在陶花身边坐下,好整以暇的打开手中折扇,慢悠悠的说道:“姑娘就不要再演戏了,说,谁让你来的,你想干什么?”
陶花正哭得昏头涨脑,听到苏少阳居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看他一本正经根本就不像开玩笑,脸上的泪水立刻静止了一下,心中顿生鄙夷,这个姓苏的有多么的不堪?到处都是仇人吗?
会拍花的美男果然强大。
陶花只得哽咽的分辨道:“谁演戏了?是你把我扛船上来的,我什么也不想干……呜呜呜……”
苏少阳十分火大了,他“唰”的一声合起手中的折扇,用握扇的大手掳住陶花的胳膊,桃花的胳膊顿时被扇骨铬得生疼,另外一只手一下卡住陶花细白的脖颈,脸上露出残忍的神情。
陶花惊恐的瞪大含珠带泪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苏少阳深邃的双眸之中爆出的冷血和嗜杀,呼吸越来越困难,然后,小脑袋一歪,干脆一了百了的昏死过去。
苏少阳慌忙松了手劲,托住陶花瘫软的躯体,晕菜了,他头上不由得沁出微微的冷汗,难道自己真的误杀了一个平民女子?如此一想,苏少阳心头大乱。
虽然他苏公子对于杀死个把人的事并不会太放在心上,但掐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孤身女孩,却是他职业道德底线所不能容忍的,这个女子脸上已经血色尽失,如果不及时抢救,马上就要一命呜呼。
什么运气发功已经来不及了,苏少阳清楚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口对口吹气,用现代社会的说法就是人工呼吸。
他慌忙把自己的嘴唇贴在陶花已经失去血色的口唇上,可恨的是,这个女子已经牙关紧咬了,他顾不了许多,想也没想就伸出自己的舌头撬开她紧咬的贝齿,(话说,苏公子你其实可以用手去掰开人家小姑娘嘴的嘛。)用力向她的口腔吹气下去,一口气吹了下去,陶花喉咙里“咕噜”一声,顿时吐出一口气来。
舱门边背手而立的苏青苏华面面相觑,苏少阳看见陶花缓过气来,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一回头,看见他们满脸的横肉全变成了暧昧诡异的窃笑,突兀的回味起唇齿之间似乎还残留着异样的柔软和清甜,不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佯怒道:“都是你们两个狗奴惹的事端,还不赶紧把她抬到……唔,抬到客舱将息一下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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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花只觉得沉浸在一片晕天黑地的极度虚脱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连脖颈里的咽喉都哽咽疼痛不止,她这是哪百辈子没有做了好事?遭到如此报应?恍恍惚惚之中,她觉得又是那位晨起浣衣的老婆婆握着她冰凉的手,慈祥的对她说道:“陶家丫头,回去吧,天寒喽,江边风大,不要冻坏了身子。”
这个老婆婆显然知道她此时非常难过,安慰她道:“万宇是个情深意重的好孩子,不会辜负你的。”
陶花不由得喃喃的说道:“……我一定要(寻到他)……(要他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