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叶氏兄弟入宫审核的日子,他们在觐见君王之前,还要进行一次考核。
入场的规矩非常的严格,官府为防止考生夹带文献,甚至要求考生们解发袒衣,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我远远看那叶昭澄,他倒是一脸的淡定,可叶世颐却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监考官居高临下,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忽然看到叶世颐一脸慌张的样子,便疑心他私自夹带。
于是,监考官便命人把他从队伍中提了出来。
叶世颐很慌张,他厌恶地瞪了抓着他的那个士兵一眼,试图挣脱他们的束缚,并对这一系列的肢体接触十分反感。
“你,叫什么名字?”威风凛凛。
“回禀大人,学生叶世颐。”
“为什么慌慌张张的?”
“因为害怕落选,无颜回乡。”
“哼哼,搜身。”
监考官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围了上来。
叶世颐惊慌失措地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士兵们哪里在乎叶世颐的颜面,一把就把叶世颐摁住,叶世颐挣扎着不肯就范,可他哪里是这些赳赳武夫的对手。很快他就被剥去衣物,坦胸露背的叶世颐,竟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叶昭澄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他,可叶世颐竟然看都不敢看他。
考生们纷纷怯怯私语道:“娘们儿唧唧的,不就是验身吗?咱们不都得这样儿?”
我虽然离他们很远,却对叶世颐的尴尬和委屈__感同身受。
这几天,他确实反常,不知道为什么会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总会出现一个痴恋哥哥的女子。可他明明不喜欢哥哥,明明不是女子,但为什么会······
叶世颐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虽然我很内疚,但是······)
监考官见这场面已经变得混乱,急忙命人整肃。
叶世颐并没有夹带纸张,考官觉得自己多虑了,便以为叶世颐只是紧张而已,就放他进入了考场。每年科举都会有一些诡异的考生,有未考先疯的;有考场大小便失禁的;有考完裸衣奔走的······监考官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个画面太残忍,太虐心了,我终究不忍心再看下去。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我是叶世颐,一定会杀了那个修改我命格的坏蛋。
我心中虽然充满了愧疚与忧虑,但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灯盏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的八荒镜根本搜索不到她的身影,她一定是故意躲着我,天知道她还会不会再惹麻烦。不可预知的麻烦,更让人担心。
我神情有些恍惚,却被路人撞了个满怀,撞我的人是个中年男子。他连人带扁担全都摔在了地上。现在,他正坐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刚才撞他的力气并不大,他明显是故意摔倒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倒霉啊,在人间遇到‘碰瓷儿’的了。
我很懂这里规矩,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子,塞到他的手上。
一刹那,这男子露出了狡猾地微笑。接着我的行为便不受自己控制了。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受这个男子支配,虽然我的双眼被人封印住了,但我依然走得很稳。
我心中有些惶恐,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凭他这种犀利地手段来看,智商必定不在我之下。对方功力深厚,我试图冲破他的魔障,但始终都是徒劳。
我陆千里这一辈子,虽然朋友不多,但也不至于四处结仇。我把我这辈子罪过的人都想了一遍,唯一能与我智力不相上下的,那就只有季无忧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停住脚步,然后重重地摔倒地上,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却能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你们都下去吧。”那人吩咐道。
我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刺眼的光亮,那人解开了我眼睛上的封印。
“千里师弟,得罪。若非如此,我断断没那么大的面子邀你一叙。”季无忧幽幽地说道。
从小他的城府就比我深。不得不承认面对他的时候,我会自卑。
我开门见山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没时间跟你玩儿。”
季无忧不以为忤,缓缓地蹲在我面前,直直地盯着我。这样近的距离使我越发觉得他讨厌了。
他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睛,似乎有一种让人无法跳脱的诱惑。我的意识开始混度,心中大叫不好,季无忧这是在用摄魂术。这是我这一天内,第二次被他算计。
我欲哭无泪,却只能任由他摆布。季无忧邪魅地一笑,接着在我衣袖中取出乾坤锦囊,他从乾坤锦囊中取走一个三尺三寸的木盒后,又把乾坤锦囊随意地塞到我的怀中。
他站起来,嘲笑地看着我。然后淡淡地说道:“本尊想要的东西,你夺不回去的。你现在与本尊作对,就是与三界作对。你明不明白?”
季无忧站起来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丛林深处。林中不断地回荡着他的话:“半个时辰内你便可活动自如。陆千里,劝你不要再感情用事。你要么助天器属修复天柱,要么与三界为敌,你好自思量。”
我在心中将他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个遍。
那混蛋居然拿走了白狐的肉身!我和白狐那日在桃林里定下的合约是:白、陆二人约18载,18年后。白狐奉上琉璃魄,陆千里交出白狐肉身。二人协商,誓不毁约。
白狐一族视信誉如生命,不但对自己要求严格,而且对别人也绝不姑息。弄丢他真身,违约的是我,想要回琉璃魄,恐怕没那么容易。
叶世颐只是个凡人,如果硬生生地把琉璃魄从他身上抽走,恐怕对他的性命会有威胁。
天界第一大戒律中说道:天界诸神不得私自杀害凡人,若伤人命,禁足幽冥司2万年。
我苦笑一声,白狐身上的琉璃魄是取不得了。不取琉璃魄,我就不能救步纤尘,若是取出琉璃魄,大司命一定会把我关进幽冥司,2万年,我肯定死了,更没有办法复活步纤尘了。
我的计划,横竖都是要流产了。
一晃数月,我再也没去找过叶世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横竖都要失败。
我紧紧地攥着五色琉璃瓶,心中只萌生了一个想法——死。
我若选择就死,便是对三界最好的一个交代。
师父告诉我,我本是灵山峰顶的一块巨石,吸取上百万年的天地精华与日月灵气。师傅本想用我打造一件神兵利器,但发现我已经生出三魂七魄,便不忍心再掐灭我的灵性,他将我点化,收做徒儿。师父临终前说过:天柱若有损伤,你务必竭尽所能护天柱周全。
我存在的使命,不是集齐琉璃魄,而是自灭三魂七魄,然后变成灵石,生生世世在孤独与寂寞中度过。
我迟早都要面对这个结果,而且我也早就准备好就死。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让步纤尘复活,天界欠她的太多太多,我不忍心,让她就这样形神俱灭。如果,灭亡,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人同时。
因为,步纤尘若在,我即使变成天柱,至少还能活在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