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时策接到省委组织部要来新任市委书记罗平凡上任通知时,禁不住大吃一惊,尽管提倡大胆改革,以往“摸着石头过河”的例子,听说这个罗平凡上大学前后曾担任过清河县的副书记,不管什么“七七级”,让这样一个人来担任芬河市委书记,而且是挤了自己的位子,未免有些太荒唐吧?不管他罗平凡是什么高才生,写文章,可能做算数在行,讲务农种地,协调这五大班子干事情,恐怕不会像自己这样轻车熟路。他想着想着,在郁闷中似乎又找到了希望……自从带人到路口去迎接,他就一直在琢磨着如何迎接这次挑战。
其实,他算计着召开党代会换届的日子,心里就有了盘算。准备向地委呈报曹晓林由副书记改任市长、尤熠光由公安局副局长改任空缺的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并同意了地委书记胡晓冬提出的,他的秘书何天才来接任曹晓林的角色,任市委副书记,交换走正闹情绪的常务副书记李迎春,继续让元宝乡党委书记杨小柳做市委常委的差额人选。在他的心目中,接任市委书记大局已定,因为他专程去地委汇报党代会筹备情况,其实也是去探风儿。胡书记表态非常明朗,并当面给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嵇文斌挂了电话,电话里回答很干脆。看来,芬河市的市委书记人选非他计时策莫属了!接到罗平凡要来任市委书记的电话通知,他简直不敢相信,脑子里先是一片嗡嗡嗡乱响,接着又是麻木,直至麻成了一片空白。冷静之后,凭着混迹官场多年养成的敏感,他觉得这次派市委书记必有大来头,很快就联想到新任省委书记梁威前不久来视察,所讲所谈的和其他来过的省级领导大不一样,那些几乎都是看完口岸大桥、城市建设,听完汇报大加赞扬。只有他,经常打断汇报,听听问问,问问听听,特别是问的那些数字,让他冒了一次又一次冷汗,不过有业务部门在一旁搭腔,也没显露出什么尴尬。总之,给他的印象,尤其是这位新任省委书记最后做指示时说的那些,给人的印象总像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难道他知道了这里的什么蛛丝马迹?不,不可能,我计时策所做的事情都经得起法律推敲,除了有点男女关系,那也采不出任何证据;要不就是李迎春又捅了上访信……想到这儿,他的心沉了一下:李迎春能告我什么呢……这些年来,特别是当了市长,并负责市委全面工作一年来,心里常乱常静,很快乱又很快静。说起来,这种心态还是在批判“***”后养成的,***的什么这个工程那个纪要统统一阵烟云似的在脑子里一闪即逝,唯有***那句“每临大事有静气”在他心里一留影就渐渐扎下了根。
他这次焦虑后平静,平静后又焦虑,不像以前有过的一焦即静,总是反反复复。就在这平静后焦虑,焦虑后平静,焦虑平静和平静焦虑经常交叉中去市界迎来了嵇部长一行,陪同完晚饭,看完罗平凡,又陪同嵇部长、胡书记打了一会儿台球。其间,他有意隐晦地试探,嵇部长和胡书记也有意隐晦地暗示,他俩暗示的口径一致,证明了他猜测的罗平凡的来头是对的:梁威点的将!从胡书记另一种隐晦的暗示中,他又充满了信心。尤其说明罗平凡的就职宣布大会已安排连夜通知,因为一些乡镇距市区较远,必须明天下午开会,省和地区来的领导觉得也只好如此。总算应酬完了,总算摸着底儿了,他该回家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下步棋该怎样走了。
他琢磨着,回家?回去是既心疼又头痛。老婆丽娜患子宫恶性肿瘤,发现时已是晚期,腋下和脖子上已发现明显的淋巴结转移,手术后接连的放疗、化疗也没有控制住癌细胞继续转移,已经到了卧床不起、靠注射盐酸氟桂嗪维持的状态,看着她疼时一头汗,心里真是难受。她已知道将不久于人世,就是不愿意住在医院,就回家来,独生女计美娟是省外贸学校七七级中专毕业生,刚分配工作回市里,主要还靠小姨子秀娜常住照料。秀娜是妇联挂号的大龄女青年,高不成低不就,清眉秀目,仍不减青春妙龄时的风姿。那还是丽娜没得病前,计时策与秀娜今天嬉闹,明天说笑,嬉来闹去,说来笑去,暗暗生情,就差闹到一个被窝里了。最近,秀娜见她姐姐命在旦夕,不顾年龄相差二十多岁,公开提出要替姐姐续房。那老丈母娘也一天天神神叨叨,声称会算卦会圆梦,痛苦之余不止一次说是步好棋。晚上和老婆同床,常休息不好,单独去另室住。小姨子就抽空去撩情,甚至脱光了衣服往被窝里钻,硬被他推了出去,不方便时就抽小空这抓你一把那搔你一下。他心里有个小九九,说什么也不能走到那一步。这种时候回去心不静,肯定是头痛的事儿。对,他拿出手机打了个传呼,要到白华家里去。他让司机送到楼门口,在楼口处站了一会儿,见司机开着车走了,又走出来躲着人影,悄悄溜进了白华家。
计时策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白华早已在门后等候了。她“咣”的一声关了门,咔啦又上了一道锁闩,搂住计时策的脖子深情地亲了一口,然后松开,诡秘地笑笑,打一个响指问:“老公,我的市长,可把我想死了!”
计时策怎么也不像以前那样开心,连忙推开白华说:“你坐,你坐下,让我安静下。”
白华从计时策的脸上发现了什么似的,“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她见计时策皱眉头,媚笑着说:“哎呀,生老病亡,人之常情,就别再为你那个老婆焦心了,不是还有我吗?”她说着去给计时策脱衣服,说:“反正早晚我是你的老婆了。”计时策把她推按着坐下,说:“你让我安静一会儿。”白华每次要求做爱,计时策都不肯,都没有这次这么冷漠,都是好好规劝。其实,他和白华交往有点神出鬼没,有那贼心没那贼胆,直怕让她沾上。惦着秀娜是从心里的。白华问:“我的市长老公,在你那里还有什么过不去的火焰山?”
计时策沉闷着不吱声,停了停说:“别这么叫!”
白华板着脸问:“你不会是来向我告别分手的吧?为什么不能这么叫?”
计时策深吸口气又呼出去说:“白华呀,怎么可能呢!”
“我可是心里没底儿,”白华坐在计时策右侧,抱起他的胳膊,“我可得把社会上的一种舆论给你说说了。”
“你说嘛!”
“你家我嫂子还没有归天,听说大姑娘小寡妇的就排成串等着了……”
“别说了,别说了,”计时策一皱眉,吁口气,“我一听这话怎么就揪心呢,我和你嫂子毕竟是结发的夫妻呀。不管和谁,包括你,到那一步才能说那时候的话。”
白华一甩计时策的胳膊,噘了下嘴:“揪不揪心是你的事,可你总得面对现实呀,听说已经有保媒的,把你号下了!”
“无稽之谈,别让我揪心了好不好!”计时策像是生气了,“这么无礼,这是谁呀?”
白华也不示弱:“谁?就是你那个老丈母娘呗,别人听她亲口说的,要让你小姨子秀娜给你续房!”
“哎呀哎呀,可能吗?!”计时策显出烦躁的神情,“秀娜比我小二十来岁呢!”
白华激言反驳:“你比我不也大二十好几岁嘛。那时候,情人这个词儿还不流行,是你说的,咱俩是只管要好,不越雷池,等到你妻子归天就和我结婚。”
计时策心里一阵疙疙瘩瘩的不是滋味,他想了想,是说了,确实是说了。他见白华有些不平静,怕激化她的情绪,故做沉思的样子,问:“白华呀,当时我是这么说的吗?”
“当然了,还有——”白华记忆犹新的样子,“当时,你把我搂进怀里又松开,像在台上做报告一样有条有理,给我定了三条,也算约法三章:一是不准破坏你的家庭;二是不准向任何人泄露咱俩的隐私;三是不准找你办这事办那事。”
“对,好像是这么说过的。”计时策扯过白华的手轻轻地抚摸。
白华抽回手去擦了擦眼睛,计时策才发现她落泪了:“这些年,我一直恪守诺言,从不给你找麻烦、造影响,有人给你编歌,那是望风捕影糟践你,我嘴里是没撒过一点点气儿……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崇敬的偶像,是市长,是长辈,是久久等待要成你的妻子……”她擦擦眼泪,“有时听到别人议论计市长长计市长短,或者是在电视里看到你,心里暗暗感到自豪,觉得你心里有我占有着的一份感情。有的时候呢,又心灰意冷,这算什么感情?我想找你,你总是忙啊忙啊,每次都是按照你找的时间相见。我偷偷流过泪,发过誓要找对象,你每来一次我就动摇一次……为了不找你麻烦,就连市宾馆效益不好,面临下岗,我都没找你安排个工作,才开了这个小白桦美容美发中心……”
计时策听着,心里也有了点酸溜溜的滋味。他曾下过决心,特别是她开了小白桦美容美发中心以后,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娶她的。现在,心里浮起了隐隐约约的怜悯。她已近三十,还仍这般散放诱人光彩!十八岁花季的时候,就是全县妇孺皆知的县花,二十岁那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县宾馆当了服务员,参加了建县史上一次重要的接待工作,给一位北京来视察的大官端了端饭,倒了倒茶之后,更加招蜂引蝶地出了名。据她自己讲,当时说媒的、追求的小伙子可以用鞭子赶。和计时策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别看年纪一大一小,似比父女,她内心深处还真是动了感情。计时策垂涎白华的妩媚性感,白华崇拜计时策的官位,心里只有敬仰。她忘了在哪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话: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做成的。那么共产党的干部就是特殊材料中的真金。她觉得骄傲自豪。计时策每次和她虽只能约会,都带着一种想永远满足和占有的担心,总是说,我们会有结婚的那天。每到这个时候,白华就娇滴滴倚在计时策的怀里,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说,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计时策的患得患失,欲近欲离,像一张网紧紧扣拢了她七年多的时间,等她觉得计时策似有玩弄自己之意的时候,已经到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分上。人世间千变万化,风云莫测,计时策万万没想到老婆患了不治之症,将要给另一个女人留出一个空白。其中白华就想,自己是理所当然要去填这个空位的女人,但愿他说的是心里话。
“小华,现在还没到时候。”计时策拿定了主意,即使老婆过世,只能娶小姨子,“你在这个特种行业上干事儿,可要格外介意呀。”口气里充满了深情、关怀、爱护、心疼。
白华躺在计时策怀里,献媚地斜睨他一眼:“老公,当时我要开这个美容美发中心,可是和你商量过的呀。要是知道你老婆有这么个结局,我是死活也不能干这个的!想想看,你板着脸定了那么三条,我要工作没工作,要钱没钱,连个家庭归宿都没有……我也知道,社会上对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另眼看待,你该相信,心里有了你,我能洁身自好……”
“是是是,我理解我理解,你能洁身自好。”
“要是你觉得不好——”白华双手搂住计时策的脖子,一伸脖亲了他一口,“我现在就关业!”她看看计时策的神色,滔滔不绝地表示起来,“老公,我洁净的女儿身永远属于你。我干的这一段你就放心,连常去我那儿的建委齐主任都老说脏话,多少次说我是光撩骚不卖骚。他说的话难听,可也能说明我清白。你说也真怪,要是去个生的客人,只要我伸手去洗头,做做脸部、头部按摩就能留住,领进按摩房,见到要发邪性时,我就急忙撤出派送个小姐进去,你要理解这也是为了生意呀……”
计时策听着,瞬间,觉得似乎有一片黑乎乎的薄云从心海上飘过,更坚定了再死两个老婆也不能娶她的意念。他把白华抱得更紧了,话语更润滑了,也甜些了,主动把脸贴到了白华的脸上问:“华,生意怎么样?”白华很少得到这种亲近,刚冒出的胡子茬有点儿扎,却感到舒服极了,甜甜的情丝在心里流淌起来,兴奋地回答:“我的生意是那一片几十家洗发城、泡脚房、歌厅、夜总会里头效益最好的,每天能有一百多人去消费。”计时策闪开脸问:“怎么消费法?”白华回答:“洗头,按摩,泡脚,一票到底五十元。”计时策心深深地沉了一下。他只是多少听到些反映,说这些特殊行业是高消费,没想调查,也没想过问,没想到这都是真的,问:“他们都是公款消费?”白华回答:“是啊。我每次都给他们开发票。”计时策问:“小姐工资呢?”白华回答:“别处都发工资,我这里就靠挣小费。比我挣的还多!”计时策点点头:“这么算算,你一年可有不少的收入呀!”白华笑了:“差不多吧,每天来一百多客人,那个零头就够房租、水电、工商税、小姐伙食费了。”计时策第一次了解到这个新生产业里有这么多奇妙:“还管小姐吃饭?”白华笑笑:“管吃管住,我告诉你,你千万可别说他们呀,公安局的尤副局长,他的司机,还有建委主任是我这里常客……”
计时策听着,有些要晕过去的感觉,怎么,我重用的人都是到这里的常客?他一咬牙,非修理他们不可!又一想,不,慢慢再说,先暗暗教训教训。现在来了这么个罗平凡,别修理不善,惹起后院着火。
“老公,老公!你也太封建了,现在都成一个大产业了。”白华躺在计时策怀里摇摇他,“你怎么啦?是不是累了?”
计时策一怔睁开眼,立刻恢复了神志抱紧白华:“没有,没有,有你在身边,再累也不累。”
“老公,我的好老公!”白华亲吻了一口计时策,娇嗔地说,“你以后得思想解放点儿,到我那里消费的人也都夸你,特别是干这个行业的大老板、小店主们,没有一个不夸你的。要是哪天你调走了,这些人打着旗十里相送;假如上头不公平处理你,我是假如呀,这些人能集体去给你请愿……”
“假如,假如……”计时策喃喃地重复着,苦笑着,“乱弹琴,简直是乱弹琴……”他是在一次大会上说过,公安不要老去骚扰这些地方,有问题处理问题,要为发展经济、为外商投资创建一个良好的开放环境,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事情,有点紧张了……
白华没有理解计时策笑笑的内容,撒娇地摇晃一下计时策:“对,假如,假如……就是假如嘛!我老公那么有本事,那么谨慎,连对我都那么约法三章,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假如’,假如也是一种享受……”她刚想说,假如他老婆今天归天,明年立春那天结婚。她一下子发现,计时策似乎情绪有点不对劲,忙试探:“假如,假如,假如老公遇到困难,我说是你个人,想要赞助和集资的话,全市两万多小姐都会对你慷慨解囊的……”
“呀呀呀,”计时策急忙止住,苦笑一声,“我的小华,你可别再假如了。假如得我要受不了了。”接着问,“怎么,你说咱芬河市有两万多小姐?”
“是啊,”白华十分认真地回答,“这是尤副局长亲口对我说的,他们公安统计过。他还说,他在一个资料上看到过。”
“两万多?”计时策皱皱眉头,自言自语地问,又自言自语地重复着说,“两万多……”
白华使劲搂着计时策的脖子撒娇:“老公,老公,你们这些搞政治的真有意思!那天尤副局长也这么说,不过,他还说,当年知青下乡是城市包围农村,现在是农村包围城市,多数都是农村姑娘……”
计时策一怔,不得不把心里话说出来:“‘文化大革命’前的时候,歌里都唱‘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姑娘是纯洁、美丽、神妙的化身,哪个男人要是无意碰一下哪个姑娘就像占了多大便宜,连不少书上都写成像触了静电一样的感受;姑娘呢,要是随意去碰别人,被看成是失了大雅……”
“不对,不对!”白华脸上现出了不悦的表情,显然是自尊受到了刺激,她挣开计时策辩白起来,“算这笔账,不是姑娘廉价,而是那些男人廉价。中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口是农民,那就得用农民创造价值的付出与小姐的付出比较,我看不是廉价,是高贵。有的姑娘说这叫吃青春饭,我看这青春饭高贵还不够味儿,应该是昂贵!我知道一个农民种一亩玉米,总计投入需要一个月,获利不过二百元,这种用一个月劳动的汗水,就拿洗头按摩来说,也就是两个钟头送进去了,小姐还廉价吗?我这里的小姐,就是不和男人办事,每年也挣八到十万元呢。听说,有的城市扫黄,银行的储蓄不到一周就被取走几十个亿……”她直瞧一眼计时策,用强有力的口气说,“有个客人到我那里去时,指着等台的一群小姐说,什么粮食市场,家电市场,什么市场也没有这青春市场看好!”
“得得得……”计时策笑笑,一把把白华搂进怀里,“小华呀小华,我真第一次听说这叫青春市场。尽管再昂贵,也是文明史上一个可悲的市场呀!”
白华说:“你看你,这是你思想解放开辟的市场,你又说成是可悲的市场!”
“你到外边可不能这么说呀!”计时策说得一本正经,“今天,省里新派来了市委书记,群众对这事嚷嚷大了,他肯定要提出扫黄,我看……”他略一皱眉,“不等他开口,我就让公安局先整顿整顿。”
“你想怎么整法?到时候可提前给我个信儿。”白华请求完又收回,“没等动手,就有给我报信儿的!”
白华接着问:“你不是说,这市委书记的位子是你的吗?”计时策叹口气说:“是个从清河县调来的七七级毕业的县委书记。”白华问:“县委书记就能提拔成市委书记?”计时策冷笑一声:“是啊,有他难看的那一天!”白华略有所思地问:“新书记哪来的?多大的门子呀?”计时策说:“叫罗平凡,不会有什么门子,不知省里哪位领导,想捧七七级大学生的好。”白华发问:“这罗平凡是不是清河县当过县委副书记?”计时策回答说:“是,你认识?”白华煞有介事地说:“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那个高中时的初恋,六八年他下乡当知青了,我因为是独生女躲了过去,经人介绍来这里县宾馆当了服务员。就和他吹了。”
计时策一皱眉:“这么巧,不会错吧?”白华忙说:“不会错,六点多钟,天还不黑,到我店里去了呢!”计时策振作起来问:“找小姐没有?”白华回答说:“那倒没有。”
计时策问:“那,他去你那儿干什么去了……”他正要刨根问底儿,衣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急忙拿出手机,一听是曹晓林,刚听他说出几句,就惊得几乎呆了:“……什么?你说什么?罗平凡挨打了,是尤熠光的弟弟?!怎么能呢,好,你马上到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