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柳妃默然离去的背影,李公公上前说,“娘娘不要介怀,主子因为玉妃娘娘的事情,心里难过。依老奴看,主子还是关心娘娘的。”如烟点点头,转身离去。
坐塌上的离殇余光注视着如烟离去,又低头看着被烟熏黑的玉佩,心中惋惜又害怕。玉儿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如果当初自己能够勇敢一些,保住玉儿,今天玉儿就不会惨死冷宫。这一晚,离殇暗暗下了决心,从今天起,玉儿的悲剧绝对不能重演,他绝对不允许烟儿受到任何伤害。
如烟送来的米粥已经凉了,离殇没有动过,吩咐李公公撤下去了。李公公刚转身,离殇忽然问:“李公公,可曾查到冷宫失火的原因?”
李公公立刻跪倒在地,慌张地说:“老奴不敢说。”
离殇恼怒了,一把拎起李公公的衣领,声音冰冷的问:“有什么不敢说,难道你不怕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李公公惊吓又无奈地恳求:“主子听了千万不要动气。。。老奴盘问过冷宫附近的宫女,她们说今天一早看到太后的侍女小琴在冷宫后门,鬼鬼祟祟的。”
“又是太后!摆架宁和宫,朕倒要问个清楚。”
李公公惶恐的跟着銮驾,手心里直冒冷汗。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离殇直闯到太后面前,大声地质问:“母后,冷宫失火一事可是您授意的。”
太后冷眼看着离殇,嘴里不紧不慢的说:“殇儿,来见母后为何不通传?见到母后为何不行礼,难道这宫中的规矩皇帝都不顾了吗?”
“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懦弱,任你摆布。敢问母后,玉儿所犯何罪,要活活烧死?”
“皇帝这是什么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母后所为。”
“母后,您贵为一国之母,难道真的要朕把证据摆在您面前。”
“放肆,离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你不要忘了,这个皇帝是我给你的!”
离殇冷笑两声:“正因为我尊重您,才会因为一个琉璃盏将玉儿打入冷宫,承受起这世间的骂名。这次我不会再错下去了,请母后给朕一个烧死玉儿的理由。”
太后转过身,优雅的坐在软榻上,不慌不忙地说:“原来,皇帝还在为玉儿入冷宫的事情耿耿于怀。也罢,如果你有证据就拿出来吧。”
“好,好,好。烦请母后的侍女小琴出来。”
“干小琴何事?”
“冷宫附近的宫女曾看到今早小琴出现在冷宫后门。”
“恐怕要让皇帝失望了,今早小琴不知怎么了,太医说是被鬼附身,为了这宫中的安全,本宫已将她赐死。”
死了,怎么会这么巧?离殇正视着眼前的这个尊贵却歹毒的妇人,想起先皇驾崩时,曾对自己说过,郑氏心胸狭隘,恐酿祸端。
离殇没有再去反驳太后,拂袖而去。
离殇走后,太后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这一次离殇竟然完全不怕自己,还如此大逆不道的同自己讲话,这是因为玉妃的死而恼怒,还是因为柳如烟这个丫头而改变。太后怔怔的想着,一个傀儡皇帝将要摆脱自己的控制,一个完美的计划开始了。
一路上,离殇都是铁青的脸色,李公公担心的说,“主子,可要去柳苑?”
“不了,朕想一个人静静。”离殇淡淡地说。离殇站在荷花池前,遥望着对面的柳苑,仿佛如烟正在自己面前开心的微笑着。离殇的嘴角再次挂起笑意,浅浅的却意味深长。
又是一个明朗的清晨,灿烂的阳光射进了柳苑。如烟信步走在小花园里,看着姹紫嫣红的花朵,觉得心情格外疏朗。如烟挽起广袖,想在花园的角落开垦一片新的天地。
离殇从远处走过来,步履轻盈,不想打扰如烟难得的闲情逸致。近了,如烟抬起头,看着离殇,警惕的笑笑:“如烟不知皇上驾临,未能远迎,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离殇扶起如烟,回应一个微笑:“怎么会呢,是朕故意不想打扰你。如烟好兴致啊,不知这垦地是想种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角落空着也是空着,便想种点草药。”
“是啊,朕怎么忘了如烟是个女郎中啊。”
如烟浅笑,随着离殇走上庭院的凉亭。离殇恳求似的,说道:“如烟,朕想喝你泡的清茶。”如烟应了一声,便吩咐念雪准备茶具。
离殇认真的品着她亲手泡的茶,赞不绝口:“你的茶艺果然不凡。”
“皇上谬赞了。”
“如烟,今天朕只是想和你聊聊,不必在意那些礼节,只把朕当作一个普通朋友便可。”
“是。不知皇上想谈什么?”
“在你的眼里,朕是一个专横跋扈的人是吗?”
如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的心里的确是这样认为,如果不是专横跋扈的人,怎么会强娶自己为妃,被迫卷入这宫廷争斗中。
离殇又继续说:“表面上,朕拥有的是世人羡慕的无上权利。可是朕却不是万能的,朕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不住。真是悲哀啊!”
说起玉妃葬身火海一事,如烟也点点头,眼里充满了同情。离殇接着说:“世人都说朕薄情,可是,有谁知道朕的无奈。”
“如烟已经听说了,玉妃并非皇上打入冷宫的。如今冷宫失火,玉妃丧生,皇上也不必过分自责,从始至终,这都不是皇上的过错。”
“你真的这样想么,可是如果她没有入宫,也许她现在仍然很幸福的活着。”
是啊,如烟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难得这骄横的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如烟看到离殇的眼里充满了悲伤和自责,心里莫名有些伤感。如烟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反而安慰他:“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况且玉妃泉下有知,看到皇上这么心疼她,也会觉得此生无憾。”
“如烟果然善解人意,和你说说话,朕心里好过多了。”
“皇上不如留下用午膳吧。”如烟不自觉说出这句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真心的还是简单的客套。
“不了,朕还有很多政务要亲自处理。”离殇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对她说:“你恨我吗?”
如烟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皇上会这样问自己。恨,她恨过,那流血的唇早已告诉了离殇。如果不是他,如烟现在还是无忧无虑的相国小姐,憧憬着和冷宿的未来。可是,如烟知道姻缘天注定,也许离殇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呢,而冷宿,只能说是有缘无分吧。
“没有,我不恨你。也许一切早已经是命中注定。”
离殇放心的笑了,这个笑是那么的天真,仿佛如烟眼前的这个帝王只是个单纯的孩童。如烟的心犹豫了,离殇给她的感觉很混乱,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皇帝?
离殇对上如烟的视线,忽然问:“我可以叫你烟儿么?”
如烟点点头。离殇笑了,他很满足,多少次,他想象着自己挽着如烟的手在庭院散步,多少次,他想象着自己将如烟拥在怀里,对她说此生不弃。可是,他尊重如烟。
离殇又离开了柳苑,柳苑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念雪凑过来说:“小姐,我觉得这个皇上也不错啊。不如,小姐,您就从了吧!”如烟气愤地扯过念雪的小脸,说:“你个鬼灵精,看我不打你。”
其实,如烟转念一想,念雪说得没错,离殇对自己的确格外的尊重和宽容。入宫已有月余,离殇从来没有逼迫自己做过不愿意的事情。可是,爱情不是简单的谁对谁好,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再难放下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