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帆素来是知道千期月的性子的,看她头摇得坚决就知道这件事只能从杨嘉画那边入手,可是杨嘉画睡得出奇的好,短时间里并没有醒来的迹象。穆逸正在帮叶帆想着怎么攻克千期月之际,他的手机很欢快的振动了起来。他滑开手机一看:是自己秘书打来的。他沉静的接起来:“喂?”一边答话一边给叶帆示意走出门去。
千期月和叶帆相互望了两眼,笑了笑。门外突然走进两个人:顾岸和庄臣。本来顾岸是一个人来的,可是庄臣听说他要来医院,死皮赖脸都要跟来,顾岸很少见庄臣这么积极,带他来自然也抱了看热闹的心态。“期月,好点没?我刚刚去了医生办公室,他一会就来。”顾岸走进来,向叶帆点了点头之后说着。顾岸的声音本来就不低,再加上他并没有刻意的压制,所以整个病房都听见了。杨嘉画显然被影响了,动了动身子之后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看见四个人都看着他,其中一对视线还带了浅浅的笑意。
“睡得还好吗?”千期月笑得很是大方,看见他睡眼惺忪的样子,除去了眼眶下的乌青之后,杨嘉画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眉宇间添了一分英朗。杨嘉画笑得很美好,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笑意,仿佛回到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很好。你好点了没?”杨嘉画问得关心,千期月头也点得干脆。
叶帆默默的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看他们暂时没有话说了,才咳一声提升存在感道:“你好,我叫叶帆。”看着伸出来的有些薄茧的右手,杨嘉画抬手回握过去:“你好,我是杨嘉画。”两手相握,杨嘉画感受到叶帆的有力和礼貌,叶帆也感知到了杨嘉画的干净和柔和。他们两人对视一眼,明白的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欣赏,不同的是叶帆的眼睛里还带了些许玩味,这倒是让杨嘉画皱起了眉头,。嘴唇微张,眼神飘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午饭时间到了,千期月把叶帆他们都支出去吃饭了,一个人也没留,只说让叶帆好好招待一下大家,毕竟昨晚上都经过一阵火拼,身为领头人的叶帆怎可能没有表示?叶帆知道千期月说的在理,可是放千期月一个人在医院,他确实不太放心。千期月微笑着抽出旁边柜子的抽屉,里面霍然横着一把水果刀,以及早些时候叶梨带过来的一大堆吃的:“我都不怕,你在怕什么?”叶帆心知自己说服不了她,也不再说什么,点头带着人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杨嘉画转身看着她:“我一会就回来。”千期月摇头:“昨晚辛苦了。就好好的跟着叶帆去吃东西吧。”杨嘉画眼里似乎有什么光芒亮起来,瞬间又暗下去了。点点头,他转身跟在顾岸后面走了出去。千期月看着他漆黑如墨却纤细如竹的背影渐渐离开视线,她直觉的发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像一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必定有火星一般,她心里有个地方慢慢的钝痛起来,她自己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明白,自从昨晚上遇见了杨嘉画之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她从不对只见过一面的人笑得那么没有防备,从来不会跟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用日语说谢谢,更没有可能为一个从来没有交集的人按摩,即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做不到。但是比起这些,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她对杨嘉画的感觉。从来没有人能在见面之初就让她心神不宁。一定发生了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一定有什么是她遗忘了的,她想想起来。
千期月一个人在医院里纠结得如同被无数红线缠身的巫蛊娃娃,杨嘉画则在离医院不远的一家餐馆里被叶帆盯着如同他是最狡猾的猎物。“叶梨跟我说昨晚是你救了期月,谢谢。”叶帆率先出声。没办法,不管叶梨他们说什么,杨嘉画的回答始终都只是很简洁的一个字,来来往往几次之后,叶梨失去了和他交谈的兴趣,只能使眼色让自家大哥出马了。
杨嘉画有点不适应千期月身边的人跟他说谢谢,在他看来保证千期月平安无虞是他应该做的事,根本不需要别人说什么。他愣了愣神,很温和的笑了笑,不说话。顾岸看了看低头喝茶动作优雅的杨嘉画,又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叶帆,突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菜很快就上来了,看着形形色色,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行人都没有了谈话的兴致了。叶帆和穆逸早上一大早就跟家里闹了一顿飞回来了,肚子空空,顾岸和叶梨两个人一直在料理暗火的后续和照顾千期月,怎么也腾不出时间吃饭,庄臣也是一样,一直在暗火替大家包扎伤口,忙的焦头烂额,杨嘉画更是不用说,刚刚才睡醒的人。
一行人吃得倒也很尽兴。杨嘉画吃得不多,吃了几口之后就跟众人打了招呼朝柜台走去了。叶帆瞥他一眼继续吃饭。杨嘉画站在柜台上跟店员说了几句话之后又回来了。庄臣腮帮子撑得鼓鼓的:“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杨嘉画看他像只金鱼般的样子,勾起嘴角:“我定了几个菜,等会给她带回去。”叶帆挑眉:“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病中的人需要补充营养。她不喜欢鱼汤的腥味,也不喜欢葱和姜。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忌口了。”杨嘉画端起一边的玻璃杯,浅啜一口,声音平淡。
叶帆皱眉,老实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千期月到底喜欢吃什么,虽然他们认识这么久了,但是千期月和他们一起吃东西她一直都说的是“随便”,长久以来,他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听杨嘉画说得这么详细,在座的氛围有些些许的僵硬,叶梨咳一声,示意叶帆适可而止。叶帆停了筷子,看着他们,一脸黑气。
结账的时候,叶梨很主动的伸手打算提过给千期月定的午餐,却被杨嘉画抢先一步:“我来就好。”看着横在眼前骨节分明而白皙有度的手,叶梨怔了一怔,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心里的疑惑更是浓了几分。叶帆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人,心里有了计较。
医院里的千期月这时有点难过。她的伤口似乎有些裂开了,但是她又想喝水,不能抬起来的手让她很是烦躁。明明玻璃杯就在面前,她却只能干瞪着它。不服气,她咬咬下唇,缓慢而用力的抬起右手,一寸一寸的朝杯子的方向挪去。也算是她运气好,之前说马上就来的医生这时候来了。她看见千期月眼神坚定,动作无力的样子,急忙走过来,把杯子放进她左手:“受伤了还这么活跃?”千期月看见主治医师,没答话,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尽。
“还要再来点吗?”医生笑着,千期月摇头。抬起右手,褪下病号服,医生替她检查伤口,看着泛着红色的伤口,她皱起眉头:“撕裂了。刚刚用力可够猛的啊,不想要这只手了?”千期月还是摇头,这次明显带了些歉疚。医生拿出随身带的医用胶带,开始给她固定被折磨得摇摇欲坠的纱布。
“这是怎么了?”杨嘉画走在所有人前头,也是最先看见这个场面的人。千期月朝他点头,回答说:“没什么,只是伤口撕裂了而已。”杨嘉画快步走进来,放下东西想要看看她的伤势。后面的叶帆他们也进来了,见了这一幕,顾岸直接就把杨嘉画拉到门口:“我们就暂时不要看了吧,毕竟人家是女孩子。”杨嘉画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眼神一暗,也就没挣扎,很听话的站在门口。
医生白了一眼这群匆匆赶来的人,眼里明显是不满:是得有多脑残的人才会想出用玻璃杯给病人倒水喝的点子啊,不知道玻璃杯划到病人是会造成二次伤害的吗?仔细处理完伤口,女医生轻声细语的叮嘱了千期月几句就走了,连个正眼都没给这些所谓的病人家属。叶帆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没说什么。倒是杨嘉画看见医生走了,大步流星的向她走过来,眼睛里噙满担心:“疼吗?”千期月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叶帆坐在床边,任着叶梨和杨嘉画小心翼翼的给千期月把吃的准备好,一切都忙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叶帆开口了:“杨先生,正好期月也在,我想和你商量点事。”杨嘉画在病床的另一边坐下来,听到叶帆这么叫他,心里笑了一下面色如常道:“你说。”千期月隐隐的猜得到是什么事,她看向叶帆,口气坚决:“不要。”叶帆打断她,好整以暇:“万一人家愿意呢?”千期月脸色阴沉:“我说了不要问。”叶帆毫无惧色:“你是怕得到不想得到的答案吗?”千期月漠然抬头直视叶帆,眼里一片火光。
杨嘉画看着有些恼怒的千期月,眼睛里一片宁静。收起温和的表象,他脸上一片镇静:“没事的。你说吧。”叶帆也不含糊:“我们想请你做期月的保镖……兼司机。”杨嘉画心里笑得很开心,他就知道他一定会成功的。“条件呢?”杨嘉画抑制住心里的欣喜,像一般人一样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不想问的,但不不问的话,叶帆一定会起疑。
听他这么说,叶帆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薪水由期月的公司出,除了每天接送期月,保证她的安全之外,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杨嘉画点头:“很丰厚的条件么。”千期月看他一脸深思的样子,说一句:“你没必要来。”杨嘉画冲她笑:“我来定了。”似乎做错了什么事。千期月想着。“什么时候上班呢?”杨嘉画问道。
柔和的声音和平常无异,但是千期月却听出了淡淡的欣喜,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叶帆爽快的应道:“这个你就得问期月了,她什么上班你就什么时候上班。”杨嘉画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千期月则默默的感觉自己被卖掉了。
一时无语之下,她没有注意到叶帆眼里闪过名为狡黠的光,杨嘉画即使注意到了却也选择了忽视。只要达到目的,其他的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