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上午10点,天京堆蓝山主峰怀抱,一座幽静小庙前。
一辆外形酷炫的红色法拉利轿车停了下来。经过一个多小时山路颠簸,车身上增添了几道划痕,尤其左门下端那一道,曲曲折折,漆都掉了,银亮醒目。
车门打开,俞凡、谢洵美和老朱从车里下来。老朱立即跑到左门,蹲下来,心痛不已地摸着划痕说:“哎哟我的天,那根老荆条子一下就划掉了一个IT民工一年的收入啊!”
俞凡听不懂,满头雾水地问谢洵美:“他说的什么意思?”
谢洵美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夏奈尔牌粉色包臀衫,戴着一个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她毫不介意车被划了,对俞凡灿然一笑:“凡哥,与其关注那些,不如看看天气,你瞧,晴天里这景色多美。”
连续数日的阴雨雾霾后,天气终于放了晴,清风夹着秋凉扫荡全城,长空如洗,艳阳高照,堆蓝山林木苍莽,绿色随着日光浅浅深深,一望无际,端的令人心旷神怡。
俞凡也深吸了一口气,虽然风雨欲来,重任在肩,这景色却带给他难得的轻松。他一指那座小庙:“空桑就隐居在这里,我师父说,她有三十年没下过山了,但阴阳界的风云变幻,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这么了不起?我好激动,我们赶紧去拜访一下吧。”谢洵美毕竟是豪门千金,秀气归秀气,性格里也有豪爽的一面,见到各界精英都想认识结交。
“好,她是上一代的传奇人物,我也迫不及待呢。”俞凡说完,朝老朱撅起的屁股踹了一脚:“别看了,一起进去,待会儿少说话。”
三个人并肩向庙门走去。他们并不是唯一的访客,更靠近庙门的地方,还停着一辆兰博基尼Huracan和一辆玛莎拉蒂GC,老朱惊得下巴都掉了,谢洵美看了一眼车牌,皱眉道:“怎么他们俩也来了?”
“什么?”俞凡问。
“没什么。”谢洵美的口吻里透着不值一提。
俞凡便没有多问,进了门,是一道翠竹掩映的鹅卵石小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尼姑突然从竹后闪了出来,合十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请留步。”声音十分娇嫩。
俞凡笑道:“无量天尊,小师傅,请通报一声,就说西川菊潭道人弟子,俞凡特来拜访,请尊师赐见。”
小尼姑一听“菊潭”的名号,不禁一惊。她相貌清雅,仿佛一颗剔透无尘的美玉,直直看着俞凡,连声说:“菊潭仙长的弟子?请随我来,我这就去通报。”
说完,在前引路,宽大的灰色僧服一点也遮掩不住身姿的婀娜窈窕。
老朱偷偷瞄着她的腰,附上俞凡的耳朵:“凡哥,待会儿记得要这小萝莉一个电话...”
小尼姑久修佛法,耳清目明,全听见了,惊愕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们,脸颊涌起一片羞涩。
俞凡大囧,朝她惭愧一笑,一记肘锤撞在老朱肚子上,撞得他差点拉稀。
绕过大雄宝殿,到了西侧厢房,厢房全是木头构造,共有四重。小尼姑引着他们进了第一重中间那间屋子,里面挂着佛像,绿纱罩窗,干净清幽,格外静谧,陈设却只有一张木桌,几把木椅,小尼姑又对他们行了一礼:“恩师在后堂入定,大师姐在内堂接待客人,俞道长请随我先去见大师姐。至于另外两位施主....”
“我们在这里等着。”谢洵美大气的说:“进了宝山,就要遵从宝山的规矩,小师傅不必不好意思。”
“多谢施主谅解。”小尼姑很高兴,立即对这个气度不俗的女孩多了几分好感。
她引俞凡到了第二重厢房,在门外禀报一声,替俞凡撩开竹片门帘,俞凡便走了进去。屋内陈设同样简单,中央一张圆桌,围坐着两男一女。那个女人优雅地坐在正位,她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瓜子脸,大眼睛,头顶挽着一个高高的发髻,穿一件黑丝连体裙,玉腿并拢倾斜,神色高贵冷漠,不像一个尼姑,倒像一个贵族御姐。
这女人抬起眼来,看见俞凡是这么一个瘦瘦的普通少年,有点吃惊,她眼里闪着狐疑,微微欠身道:“俞道长,请坐。”
俞凡打量她几眼,坐到了桌前,她的对面。
那女人把他们三个依次介绍了一下,俞凡对两旁的男人不感兴趣,只记得她法名妙希,在这里追随空桑带发修行,那两个男人刚才一直在对妙希献殷勤,突然被这么个乡土气息的少年打断,很是不满,用敌意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俞凡懒得搭理他们,可右侧那个穿花衬衣的胖子朝他轻蔑一笑,大咧咧地道:“你是道士?会法术?”
俞凡没有回答,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这态度让花衬衣非常不满,他扭头对妙希道:“苏小姐,古语不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吗?道士有事情应该去求三清,到佛寺不是走错门了吗?”
妙希朝他微微摆了摆手,仍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俞凡,道:“不得无礼,这位小道长身上的罡气很强,我相信他一定是个高人。”
“是啊,我也相信这位道长是个高人,”妙希左侧那个穿中山装的国字脸汉子说:“闻这一身汗臭味就知道,现在神棍那么多,为了招摇撞骗总得把自己打扮得仙风道骨,只有真正的高人,才敢如此虚怀若谷,不拘小节。”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LV钱包,抽出几张鲜红的人民币,放在桌子上,推到俞凡面前:“不过,高人,这点钱请你拿好,先去山下泡一个澡,这里是佛门净地,不弄干净点就进来未免太不恭敬了。”
俞凡微微一笑,瞧瞧左右这两张脸,觉得他们傻比得有点可爱。
花衬衣见俞凡露出了嘲笑的神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诚心要叫他出丑,冷笑一声继续道:“张哥,这位高人不仅不爱洗澡,看这身阿迪达斯也像是在秀水街淘来的。这年头,阿迪耐克的真货都烂大街了,居然还有人穿假货,真是高风亮节,叫人佩服啊!”
国字脸也抽抽鼻子,毫不掩饰轻蔑的态度,转而对妙希道:“空桑大师名声远扬,虽然归隐很久了,但世上知道她的人仍然不在少数。树大招风,难免有人假冒阴阳界高人的弟子来这里浑水摸鱼。妙希呀,你可不要随便带人去见她老人家。”
这两人一唱一和,不停地挖苦俞凡。要换成平常,俞凡早就反唇相讥了,但眼前这个妙希真不简单,俞凡出于尊重佛派,进庙门时就把自己的罡气都收敛了起来,可她仍能察觉到,这绝非一般法师所能做到。道门有牌位,佛门有灵根,分为沙弥、比丘、上人、禅师和宗师。俞凡大概了解佛门修为,初步判断这妙希至少也得是个上人。
妙希戒心很重,胖子和国字脸不停地对她煽风点火,她更加怀疑了,对俞凡道:“道长,恕我冒昧,我师父清修多年,我不能把不相干的人引去见她,你说你是菊潭仙长的弟子,要怎么证明呢?”
俞凡心中恼火,其实他腰带里的重要法器都是证据,但他听妙希这样说,反而打定主意不拿出来,当下冷冷地道:“听你的口气,是要我回西川找那老不正经地开个证明,再去派出所盖个章,拿过来给你看看么?”
此言一出,妙希长眉骤然一挑,十分不悦。那个胖子和国字脸也一拍桌子,齐声怒道:“大胆,你这臭小子!”
他们话音刚落,门帘忽然撩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昂首而入,正是谢洵美。
谢洵美摘下墨镜,看也不看那两个男人一眼,直接对俞凡道:“凡哥,有什么麻烦吗?”
俞凡还没有说话,胖子和国字脸却认出了她,他们俩齐齐张大了嘴,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谢...谢小姐?”
“嗯。”谢洵美木无表情地点点头:“张大哥,刘大哥,好久不见了。”
她径自走过来,一只手温柔搭在俞凡肩头,对那两人不冷不热道:“这位是我凡哥,想必你们也见过了。我陪他来这里拜见空桑大师,见过以后,我们还要去市里玩,逛个街,吃个饭,做个按摩什么的。如果两位大哥有空,可以陪我们一起。”
“这.....”这两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天京市的富二代,跟谢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但家业比起谢洵美还低了几个档次,所以见到她一直十分尊敬。他们俩对望一眼,又看看俞凡,谢洵美的手正在他肩头....爱抚。他们咽了口唾沫,脸上仿佛被抽了个嘴巴,火辣辣的疼。
这时候,妙希淡淡地看了谢洵美一眼:“施主是谢觉非先生的千金,谢洵美小姐吧?”
“嗯。”谢洵美把目光从胖子和国字脸两人身上收回来,投向妙希,她越看越好奇,突然惊问道:“难道你是苏慕梨小姐?”
妙希用细长的手指摸摸下巴:“那是我的俗家名字。”
听了她的话,俞凡只觉得,谢洵美放在他肩头的手一沉,他抬头一看,谢洵美神色尴尬,缓缓道:“苏姐姐,久仰了....”
这妙希其实是公安部一高官的女儿,只因自幼厄运缠身,她父母无计可施,最后千方百计将她拜托给空桑,成为她的俗家弟子。但苏慕梨修炼的同时,也下山上学,偶尔参加圈子里的社交活动。在华夏国,官宦的地位远胜富豪,苏慕梨的父亲又大权在握,所以谢洵美对她也十分敬畏。
妙希的目光紧紧逼视着谢洵美,谢洵美渐渐低下了头,嘴角含着一丝苦笑。而胖子和国字脸却得意了,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俞凡叹了口气,从腰带里拿出缇玉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然后伸出左手,对妙希说:“你掐掐我的命门,就知道我有没有撒谎了。”
妙希皱眉看了看他,然后伸出手来,搭在他的命门上,轻轻一按。这一按不要紧,她脸上立即掠过一缕骇然,缩回了手,霍然站起,一双美目瞪得圆圆的,惊道:“这罡气,你是...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