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
墨绘初静静地坐在马车里,手里握着一杯天山雪茶,慢慢地品着。
这次出发去青郡她并没有带太多的人,只是从月明楼调过来了临时充当丫鬟的竹,镜和织,以及充当车夫的风。
至于闹死闹活非要跟来的自家哥哥们,她直接让他们睡了个三天三夜。
“主子,到下一个城镇还要三个时辰,还有两个时辰城门就要关了,是否要加紧赶路?”镜掀开车帘,进来禀报道。
“不用了。”墨绘初淡淡地吩咐道,接着便轻轻地闭上眼,靠在软垫上休息了。
“是。”
镜刚想出去,身后却传来一个清脆中透着冷淡的声音。
“以后要叫小姐。”
“是。”
墨绘初醒来的时候,竹在身旁守着她,风已经在空地上燃起一堆篝火,织和镜忙着烤火上的兔肉。
三人见她从马车上下来,都立马站起身,“小姐。”
“嗯。”
镜拿出一块毯子铺在地上,好让她坐下。
三个女子里就数她最细心,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人;竹则是很冰冷,却武功最高;织的年龄最小,也是最活泼的一个。
“小姐,饿了吗?兔肉已经烤好了,吃一点吧?”镜把一串烤得外焦里嫩,香味四溢的兔肉递到她面前,关心地询问道。
她们家主子食欲一向不好,吃的自然少,所以她一直在提升着自己的厨艺,期望有一天能把自家主子养胖点。
墨绘初接过她手里的兔肉,伸出手撕下来一点,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她确实是有些饿了。
见自家主子吃了,镜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继而是满满的欢喜,有一种终于哄得自家女儿吃饭了的欣慰感。
吃了几口,墨绘初便放下了,其实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消耗不了多少能量,所以很快就饱了。
而现在,她有些困了。
知道自家主子吃饱了就犯困,镜立即道:“小姐要是累了,便回马车里休息吧,换织在身旁陪着您,我们则在外面守着。”
“嗯。”墨绘初站起身,慢慢地往马车上走去,对于她们的提议完全无异议。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们在询问她的意见的话,她连“嗯”这个单音节词都懒得发出来。
现在这个季节已是秋天,夜风凉如水,。
熟睡中的墨绘初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寒气,继而缓缓地勾起嘴角。
总是有人晚上睡不着找事做的。
慢慢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一点,她开始动手泡茶。
织早已在她动的时候反应过来,叫了一声,“小姐。”
“嗯。”
“小姐,你身子寒,还是躺着休息吧,外面风他们会处理好的。”织劝道。
墨绘初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出去帮他们吧。”
“可是……”织犹豫着,小姐这样说就代表着即将到来的人,风他们会应付不过来,才让她出去帮忙,可是如果她出去了的话,小姐身边就没有人保护了,这种状况他们是绝对不允许的。
想到这,她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小姐,织还是留下来吧!”
墨绘初听了,只是笑笑,便由着她去了。
地上的篝火早已熄灭,四周开始变得寂静起来,就连呼啸的夜风也仿佛慢了很多。
黑夜中,一个个黑影摸索着向中间的马车靠近,脚步放得极轻,连一只虫子都没有惊醒。
风三人默默地守在马车四周,全身戒备地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剑出鞘的声音慢慢传来,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飞身而上。
不一会儿,马车外便传来了兵器相接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墨绘初仍旧淡定地喝着茶,仿佛马车外的人要杀的不是自己一般。
反倒是一旁的织,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但那双透着焦急的眼睛却出卖了她。
她笑着摇了摇头,放下茶杯,道:“下去看看吧。”
她们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风正和对方的首领打得不可开交,镜和竹也同时对付着好几个黑衣人,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且个个都武功上乘,她们要想完全拦住他们靠近马车,显然很是吃力。
“小姐……”织焦急地看着她。
“你去吧。”
织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在撞进她淡淡的眼神里之后,所有的话都默默咽了回去。
“小姐您小心!”
墨绘初点点头,并不多做言语。
有了织的加入,风三人的压力明显减轻,虽然免不了挂彩,却也不至于处于下风。
见战斗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墨绘初便觉得有些无聊,看到旁边黑漆漆的森林,忽然提起了一丝兴趣。
轻轻地提起裙摆,她一步一步地向森林走去,她走得很慢很慢,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身边的厮杀一般。而她经过的时候,所有人都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还很自觉地避开她。
终于,她走到了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抬头看了眼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她笑了笑,随即慢慢地靠在了树上。
抬起手,慢慢地展开,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朵两世。
两世,两世,两个世界。
生长于极北之地的一种花朵,花瓣呈深红色,花开不过一瞬,只能用玉盒保存,效用的时间却很短。
“戏,好看吗?”墨绘初忽然开口道。
许久,仍不见有人回答,她也不着急,慢慢地等着。
夙夜寐听到她的问话,心惊不已。
起初他以为她问的不是他,毕竟凭他的武功,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发现得了他,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这周围没有别人。
被她发现了,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尴尬与不舒服,反倒是对她的声音,血液叫嚣着一股兴奋。
那是一种黄莺一般婉转,犹如幽谷一般清幽,带着一丝冰冷的声音。
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路过罢了。”一个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莫名的魔力。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他一向不屑于此。
“是吗……”这句话不是问句,也并不是肯定句,仿佛她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一开始便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本不打算理他,但她这会儿忽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嗯。”
接下来便陷入了一片沉默,两个人都默默地看戏。
忽然,打斗得正激烈的时候,一个杀手一抬眼,就这么瞟到了这一边。
墨绘初冲他摆摆手,微笑地打了个招呼。
那个杀手明显的愣了一下,一个不注意便被织一剑砍在了身上,划出好大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汹涌而出。
他立马退开一大步,但并没有多做停留,转眼又立马飞身上去。
然而就在要接近织的时候,他却一个转身,朝着墨绘初的方向快速掠去。
剑尖泛着寒光,直指她的心脏。
墨绘初就这么看着它越来越近,不闪不躲,她甚至能听到它摩擦着风的声音,就连织她们的惊呼声也不甚清楚了。
受伤是什么滋味了呢?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利刃所伤,不知道是否会比胎毒的折磨更痛苦些?
苦笑了一下,她现在是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能支撑着自己站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三寸,两寸,一寸……
墨绘初笑了笑,满不在乎。
就在剑尖就要刺入的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腰间一紧,接着自己就被带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夙夜寐一抬手,一道内力划过,黑衣人的动作一顿,接着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见此,风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看到眼前的黑衣人,眼里的杀气更浓,出手也就更狠辣了。
夙夜寐转过头来看着怀里的人,皱眉问道:“怎么不躲?”
墨绘初呆呆地看着他,似乎被他的举动惊到了。
她以为他是个看戏的,就只会看戏。
反应过来之后,墨绘初垂下眼睑,让人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为什么出手?”
听到她这么问,夙夜寐再次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看着她就要出事的时候,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仿佛被挖空了一块,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已经出手了。
就像是,如果他不出手的话,便会后悔一辈子。
而现在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少女特有的馨香,与她身上似药香似花香的味道充斥在他的怀里,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就像当年……
想到这,夙夜寐忽然一惊,当年?!
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柳叶眉似是含情,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般在眼睛上投下一片光影,小巧粉嫩的嘴唇微微抿着,精致的小脸上肌肤吹弹可破,一头乌丝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松松垮垮地挽着,只是,身子瘦弱了些。
然而,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声音。
能让他的血液叫嚣着的声音,刻入骨髓的声音。
“你……”
“嗯?”墨绘初抬头看他,却一下子撞进他的眼眸里。
那是她看过的最好看的眼睛,浩瀚无边,深邃得仿佛里面装了无数的星星一般,仿佛不自觉的把人吸引进去。
被他抱在怀里,她这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模样,不得不感叹,他才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剑眉星目,薄唇冷冽,脸上的线条似是精心剪裁一般无可挑剔,滑润的肌肤足以让天下所有的女人嫉妒,只是这周身煞人的气势,只能说他是天生的暗夜皇者,难以靠近。
“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