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建豪非常熟悉萧水河公园,因为那里是他的童年回忆。小时候,虽然他的父母很忙,但是他们总会抽出时间带着章建豪和他的哥哥到公园里面玩。
萧水河公园的东边紧邻萧水河,河边有很多的小船和游艇,西边有一个很大的轮滑场地,轮滑场地的后面是一个小山坡,山坡下面有一个不知道是通往哪里的山洞,洞里面黑得要命,据说里面死过一个人,是被吓死的,抬出来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公园的北边靠近萧水河的地方有一个游乐场,里面有旋转木马。最北边是一个浅滩,浅滩的对面有一个小岛,岛上有一个四方形的亭子,人们坐上船就能到那个小岛上玩。
浅滩的西面有一小片竹林,林子里有几个圆柱形的石墩,有三十厘米那么高,很少有人去那个地方,有人说那里死过人,每到晚上都能听到特别奇怪的叫喊声。
公园的南边,有很多家餐饮店,各种小吃应有尽有。
这时,章建豪走到了萧水河公园的南大门,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朝公园里走进走出,这些人又都是年迈的老头老太太,他们应该是在晨练。
门口的墙上挂着一个电子时刻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009年9月10号,星期四,07点57分。章建豪眼睛一亮,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皱着眉头思索着。
如果说章建豪在8月26号就辞掉了工作,那么今天是9月10号,这中间相差了整整16天的时间,日记上写着,他要去上海找沈雨,这么想来,他肯定去了上海,并且在那里待过,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性格,说到做到,做不到就不会说。
至于到过上海哪些地方,有没有找到沈雨,他想不起来了。8月26号,七夕节,中国的“情人”节,牛郎织女那天相会的日子,9月10号,教师节,老师们的节日。
从七夕节到教师节,这间隔的十六天的记忆莫名其妙地凭空消失了,章建豪纠结地直跺脚,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自语道,“我一定要找到这消失的记忆。”
记忆,如果已经忘记,还能再找回来吗?
或者,章建豪,可能真的失忆了,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找我哥哥,他应该能够告诉我答案。”章建豪非常相信这一点。因为以前无论做什么大事小事,他都会找哥哥商量,一是让哥哥帮忙出出主意,二是怕哪一天他不在家或者暂时失去了联系,不会让哥哥为此担心。
今天是星期四,教师节,刘敏之,章建豪的嫂子,不会因为这个节日而休息一天,天底下所有的教师都不会,他们仍然要按时工作,教学,除非他们中的哪一个今天病的不行。
章建豪在萧水河公园的门口发了一会儿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是童年的一些往事,也许是因为走的有些累,需要停下来休息。
前面就是宣桥,章建豪走了不到十米的距离,就来到了宣桥北边的人行道上。他一边走一边停下来站在护栏边,看着萧水河从脚底绵延到北边看不见尽头的地方。
灿烂的阳光温柔地躺在萧水河的怀抱里,远处的波光粼粼的水面弄得他的眼神有点儿恍惚不定,从公园里那边过来的小船和游艇打破了这里的平静,河西岸的成排的杨柳在它们的身上留下了一段意味深长的剪影。
每当走在宣桥的时候,章建豪都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一个人在萧水河里划着一条小船,到一个芦苇漫天的地方。 皎洁的月光下,他在等待爱人的到来,他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他笔直地站在船头,吹着一支长笛,悠扬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一群鸟儿从河的两岸像离弦的箭一般霎时间遮住了他的眼帘,很多只青蛙跳进了河里,泛起的一层一层的涟漪,像是在控诉眼前的陌生人惊扰了它们的美梦。
他的爱人还没有来,笛声穿过层层的芦苇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应该能听得到。
记得有人说过,能让人忘记时间的是爱情,能让人忘记爱情的是时间。此时的分分秒秒,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化作最执着的期盼。
这个女人,经常在章建豪的梦里出现,他们深知彼此深爱着对方。很多时候他都会想起她,想起他们在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街道,想起她坐在他的身边看他认真思考的样子,想起她依偎在他的肩膀上酣然入睡……
悠扬的笛声继续在这片芦苇丛中回荡,四周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它们明白了这个不速之客的来意,它们似乎同样在静静地等待着。
这时,对面划过来一条小船,一位美丽非凡的女子站在船头,她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她在朝他挥手,他的爱人来了,芦苇丛中又是一片沸腾,像是在给他们的相见演奏的欢歌。
很快,他们的船停靠在了一起,他们紧紧地拥抱,这一刻,时间是永恒的,幸福就从这里开始起航。
他们高兴地哭了。
这位梦中的美丽女子就是沈雨,章建豪的公主,他叫她“土豆”。
梦境被现实打破。
这时,从宣桥南边的人行道上走过来三个士兵:一个少尉,两个上等兵,都不是新兵蛋子。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在部队里面待着,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因为执行什么任务。他们的后背上都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军用背包,行色匆匆的样子。
“他们身上该不会有枪吧?”章建豪好奇地自语道。
小时候章建豪的梦想就是要当一个士兵,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这个梦想却渐渐地成了一个空想。
在他上高中的时候,坐在他前排有一个叫王延超的学生不喜欢上学,整天就喜欢看军事类的书刊。只要一有空他就会讲一些关于军事、战争、部队、枪械之类的东西,就好像他真的在部队里面待过似的。
章建豪挺喜欢听王延超滔滔不绝地讲这些东西,这比老师们讲的那些枯燥乏味的知识好听多了。
王延超说过,“中国人民解放军是这个世界上最会打仗的军队,我们应该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他还说等毕业了就去部队里当兵,当一个最好的兵。
章建豪和王延超经常在一起嘻嘻哈哈说个不停,有一次,章建豪对王延超说:
“阿超,其实我小时候也想当一名士兵,也当最好的兵。”
“那好啊,以后咱俩就是战友了。”王延超兴奋地说。
“你知道什么样的兵是最好的兵吗?”章建豪问。
“特种部队。只有最优秀的士兵才能加入,他们为了祖国和人民,需要完成特殊而又艰巨的任务,他们是骁勇善战、纪律严明的职业军人。”阿超认真的说。
“有没有比特种部队还要厉害的兵?”章建豪接着问。
“有。国际雇佣兵,他们都是精英,很多人都来自特种部队,他们因为有血债不得不成为替别人卖命的雇佣兵。他们的实战经验非常丰富,是一群有军人素养的职业杀手。他们打仗不仅仅是为了金钱,而是为了继续活下去。”王延超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我靠,职业杀手,那这么厉害。”章建豪惊奇地说。
“所以当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弄不好会送命的。”他接着说,“你知道中国的制式装备是什么吗,左轮手枪一般能装几颗子弹,95式自动步枪最大的优点在哪儿,美国打伊拉克到底有几个原因?”
“我…我不知道。左轮手枪应该能装十几颗子弹,我真的不知道。美国打伊拉克不是为了争夺石油吗,这个应该没错。”章建豪吞吞吐吐地回答。
“呵呵。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王延超笑着说。
后来毕业了,王延超却没有当兵,听说他在卫水市的一个广场边儿上摆了一个地摊,很多同学见过他,就问他:
“延超,你怎么没有去当兵?”
“哎,别提了。”他叹着气说,“都怪我上学的时候只顾着看书,没有保护好眼睛,我现在有六百多度的近视,人家部队是不要近视眼的。”说完他碰了碰自己的眼镜。
“为什么不要近视眼的?”
“这是个死规矩。万一你在前线把眼镜弄丢了,那你就是敌人的活靶子,这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他懊恼地跺起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