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船’自然指的是空舰。
当云城目睹面前这艘庞大的舰体时,震撼的同时,心中再无怀疑。
原来所谓的‘船’……是飞在天上的!
想想,这是一般的船吗?而且有人会无聊到,特意驾御着这等神舰,还伙同一国国君来欺骗自己?这样看来,她们还真是我的小姨和表姐了?
思虑再三,虽然还是一头的雾水,云城心怀忐忑的同时,步下却是毅然决然地踏上了空舰的甲板。
反正去哪不是走?
有点奇怪的是,才见过两次面的陈鸿山,好像很不愿意让他离开一样。跟自己刚认的这个‘便宜小姨’推太极推了半天,最后终于这姑奶奶小暴脾气暴发,陈鸿山这才面带‘不舍’,送走了云城。
还好的是一大早便准备好了要走,在整理包裹的时候,云城也已经与庞元交待过。虽然后面出了点小插曲,但庞元也应该知道他要出去历练了,总算有个交待。
盘坐在巨大的甲板上,仰面朝天,云城的神情依旧很是迷糊。
说是自己小姨和表姐的两位美女在把自己带上船后,就冷哼一声走开,对他不管不问。说要给自己解释的那位笑得很温和的白胡子老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周围的披甲之士,家丁模样的人也不搭理云城,就留他自己在甲板上,望着空旷的天壁发呆。
“我这就算是……开始闯荡世界了?”
云城知道,自己此刻的脑门上一定顶着许多问号。
“自在遨游于蓝天的感觉……真好啊!这真的是一艘‘船’么?水里走的东西,居然能在天上飞,真是奇哉怪哉!果然,小和尚说得对,世界很大,万事万物皆有可能,只是我眼界太浅,坐井观天罢了……”
云城正享受着这份前所未见的新奇滋味,突然脑海中就响起了一个萌萌的奶音:“臭小子!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叫本佛爷小和尚,你是不是活腻了啊?!”
不好!
云城连忙一个激灵坐起,在心中道歉连连道:“樱空大人,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哼哼……咦?我们现在是在……空舰上?”
小和尚忽然惊疑道:“虽然很简陋,但这可不是你原先呆的那个小地方能鼓捣得出来的东西啊,小伙纸,敢情你胆子够大啊,在没有本佛爷的指引下,都敢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偷跑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你搭上一班免费的交通工具了!可以啊你……”
“什么啊,这是我母亲家里的人派出来接我的……”
“等等!母亲?!”
云城倏然一滞。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先前也是被这艘巍峨巨舰震住了心神,以至于傻呼呼地上了舰来,只是顾着到处东走走,西看看,完全忘了要找那个白胡子老头,问自己母亲的事情。
母亲,多么遥远而陌生的一个词汇啊。
然而云城对自己的母亲,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他有时候也感觉自己就像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一样,因为快十四年了,他都没有感受过什么叫‘母爱’。
“母亲,母亲……原来,我也有母亲么……”
云城神情有些恍惚。
“对了,我要找那白胡子老头去问个明白!”
“喂,臭小子,本大人在跟你说话呢,你神神叨叨念些什么呢?!”
感觉到云城的状态有些不对,小和尚奶声道。
“小空,你等一会,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别人!”
急步进了船舱,那一大一小,姐妹花一样的两位美女不知道跑哪去了,倒是他要找的白胡子老头,正穿着管家模样的衣服,在指挥着一众仆人摆放餐具,餐品。
“这位前辈,请问您……”
心急如焚之下,云城如同一阵清风一般,转息来到了老者的身边,说道。
“哦,是小少爷啊,你唤我一声‘水五’便是,叫我‘前辈’,可是要折杀老朽了。”
老者转过身来,微笑道:“少爷来,可是要问四小姐的事情?难道你父亲没跟你说过你母亲的事情?”
“没有。我想我问过,但在印象中,他总是静讷哑言,没回答过我。”
“唉,也难怪……不过身为人子,哪有连自己母亲姓氏都不知道的?小少爷也长大了,姑爷不愿回想起那些悲痛往事,便由老朽说与你听吧。”
“水前辈,请讲。”
云城咬着嘴唇,依旧有些拘谨。
老者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小少爷,咱们坐下聊吧。”
“好。”
云城依言坐下,就听到水五的喉咙里发出了沉吟的音节,好像在组织语言。好一会儿,才道:“你母亲……她叫水心怡,乃是我们琅琊郡伯府,水家的四小姐。你的外公,也就是我们水家的老太爷,膝下总共有二子三女,其中最疼的还是四小姐。
少年时候的四小姐,不仅长得极像过世的主母,冰肌雪骨,惹人怜惜,而且在修行上,她更是天纵奇才,在十九岁的那年,她便达到了搬血九重天,若无意外的话,只差那么一步,便可超凡脱俗,成为俯瞰众生的炼气士。
可惜……”
说到这里,水五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十九岁的搬血九重天?!
水五简简单单的几句介绍,却让云城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自己在听神话一样。
许多人一辈子都仰望不到的武道极致,搬血境九重天,自己的这位老娘,十九岁便达到了?!天纵奇才?这也‘奇’得有点太可怕了吧?
“可惜什么?”
云城连问道。
“可惜她不该遇上你父亲,更不该爱上你父亲,最后更不该生你这个扫把星出来,白白将她的命给害了!”
水心莹寒着脸,从翠玉珠帘后走出来,看着云城的眼神,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就因为你,就因为你,我四姐死了!就因为你!”
“五小姐!”
情绪瞬间失控的水心莹,突然爆发出了一股骇人的波动。云城可以敏锐地感觉到,空中的水汽,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浓郁了起来,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酝酿一般,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了。
好在有水五的及时制止,水心莹片刻间又清醒了过来,在这股波动之下首当其冲的云城这才感觉到,那种如芒刺背的威胁感退去。饶是如此,云城发现自己此刻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居然生出了一种死里逃生的荒唐感受。
“哼。”
冷冷地刺了云城一眼,水心莹又撩起珠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堂之中,又剩下了水五以及云城。
“唉,小少爷你也不要怪五小姐。五小姐当年跟你母亲的感情最好,故而……”
水五叹息道。
“水前辈……”
“罢了,你唤我一声水伯吧。”
“水伯……”
云城迟疑片刻,道:“我……小姨?她说的……是真的?是我害死了我母亲?”
“命数吧,小少爷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命数如此,怪不得谁。五小姐也是一时被情绪左右,故而有些失态。等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她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水五看着云城的脸,目有柔色道:“比起你父亲,你的相貌真是有七分像你娘亲。莫要心中有负担,既然小姐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拼死也要让你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你就要替她好好地活下去,活出一个精彩来!”
云城重重地点头:“水伯,我会的!”
“嗯,好孩子……”
“水伯,您能再跟我讲讲我娘亲的事吗?父亲很早就离开我了,也没跟我说过母亲的事情,我想知道更多关于母亲的事,还有外公,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云城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毕竟是十四岁的孩子,孤独了这么久,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亲人的时候,那种窝心的感觉,真的很容易让人落泪。
“好,好孩子,别哭,你想知道什么,水伯都会告诉你的……”
“嗯……”
……
临泽城。
蟒泽侯府。
一片惨淡阴云围绕在偌大的侯府上空。
“圣意眷顾,圣意眷顾……我的陛下啊,您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的温龙涛,整个人都瘦弱得颧骨突兀,两眼凹陷,形容一片憔悴。
“当初要对付云黑虎的是你,我们不过是您手下的走狗,得蒙圣意,为您奔走而已。我以为我揣摩对了您的心思,可是为什么凭凭在这个时候,您要庇护那云家子,为什么,为什么啊……”
瓷具碗碟,碎了一地。就连做工精美,名贵的各类檀木家俱,也被温龙涛摔得粉碎,残骸四处飞溅。家仆丫鬟个个远离大堂,噤若寒蝉,唯恐招来横祸,就让一向得温龙涛看重的大管家温良恭,此刻也不敢靠近厅堂。
“老爷。”
如同影子一样不着痕迹地出现,温让漠着脸,淡声道:“杀害少爷的凶手,已随着那艘神舰出了临泽城,若是再不动手,恐此生再无机会。”
“动手?我也想动手啊,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只是,我能动手吗,我敢动手吗……”
“让本是黑暗中的一杀手,蒙老爷不弃收下,将少爷托付给我保护。让无能,少爷惨遭他人毒手,是让的罪过。老爷有顾虑,但让没有。纵是到了天涯海角,我温让在此立誓,此生若不手刃那云城,誓不为人!”
温让说完,再次隐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温龙涛抬头,分明看到黑暗之中,有一道森冷的寒芒一闪而过。这让在绝望之中挣扎的温龙涛,目中露出了一丝希望。
“温让,吾儿之仇,便拜托于你了。”
……
同一时间,临泽王宫深处。
这是一处阴暗的空间,光明好像照耀不到这里,隐有幽光在这片空间里闪烁,才让人看得见一点东西。
此时陈鸿山正站在一个高大的影子面前,低低念叨着什么。而在这个高大的身影旁边,竟是有森罗血池,百尸列阵!
看那些尸体,竟是人类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