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但见门外乌云蔽日,风雨欲来,这样的低气压令梓笙心里一阵恐慌,梓笙觉得:这咸阳宫绝非久留之地,自古宫中尔虞我诈甚多,加之自己身处的时代更是虎狼群雄的时代,自己区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学生,连大学都没混明白,又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混的风生水起,简直是开玩笑,总之,先要到背包,再出宫,至于怎么活下去,怎么回家,再另作打算。
这样想着,梓笙决定去找嬴政,走到回廊之时,只见一行人行色匆匆,那最前之人着一墨绿官袍,行走之间,目不斜视,虽有白发,却一丝不苟的束在头冠之内,由于离得较远梓笙也看不太清,但从这架势来说,绝非等闲之辈。
忽而,回廊之内又有一队来人,打头之人虽衣着华贵,但走起路来犹如市井之徒,一双狭长丹凤眼却生的有几分谄媚,“呦,相爷,您也是被陛下召来的?别来无恙啊,您看着更显年轻了,莫不是近日要有什么喜事不成?”男人拱手作揖,脸上却无丝毫恭敬之情,反而一副趾高气昂。
“这不是长信侯嫪毐么?侯爷换了这身行装,本相老眼昏花,一时没认出来,哈哈,但是本相怎么觉得纯白衣袍更适合侯爷您呢,哈哈~~”,吕不韦的话里不可否认透着那么几分酸意,想当年你嫪毐还是因为我向太后进献,才有你小子的今天,说白了,不过一男宠罢了,敢跟我叫板,吕不韦心里如此想着,越看这小儿越不顺眼,都怪那李斯出的馊主意。
那白色衣袍是民间庶人装扮,嫪毐虽长得不赖,但脑子毕竟不够用,反应了好长时间才反应出来原来吕不韦这厮竟拐着弯骂自己,“你!”刚要张口反驳,只听吕不韦说:“侯爷,陛下急着召见本相,本相先走一步。”说完便一甩袖子,待嫪毐想起来陛下也是召见了自己的,才怏怏的加快脚步往大殿走去。
不远处的梓笙听得清楚,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原来那就是史书上写的吕不韦和嫪毐,果然读书不如见人啊,这架势好家伙啊!不过吕不韦那么着急,莫不是嬴政有什么急事。”
梓笙远远的跟在后面,到了大殿外,只见嬴政高坐在堂上,下面吕不韦,嫪毐,还有几位看来也是权臣,梓笙为了听得清楚,便蹑手蹑脚的躲在梁柱后面,只听:
“近日,市井里流传着一则谣言,诸位可曾听过?”嬴政慢慢的说道。
“陛下可是指‘秦国大王非王室血脉,而是他人之子一说’?”嫪毐抢着说道。梁柱后面的梓笙一听,恨得牙痒痒:“这嫪毐是不是傻啊,就算是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啊”
本来以为嬴政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可没想到,嬴政却淡淡的开口问道:“正是,诸位有何看法啊?”
“陛下,那不过是六国捏造之说,陛下您身为大秦宗室的血脉,血统尊贵,而今又担负着一扫六合的重任,此等闲言碎语岂可轻信之?!”此时作为谣言另一大主角的吕不韦拱手说道,这种时候当然要挺身而出,第一个不答应啊。
“仲父所言甚是,是寡人小题大做了,但是只怕谣言中伤是小,六国合纵抗秦是大,诸位有何对策?”嬴政没有抬头看吕不韦,只是淡淡的说道。
“陛下,如今秦国国力强盛,六国合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要举国上下修兵练武,全民皆兵,那六国就算合兵齐来,我秦国又岂会怕了他小儿的?!”嫪毐摆着手比划着说道。嬴政听罢,阴着脸一言未发。
吕不韦见状忙道:“陛下,那六国之所以合纵无非是见有利可图,既然六国因利而合,也必因利而分,只要我等从中挑拨,再以重金美人贿其权臣,重点以赵国等实力较大之国家为主,到时,赵国若已得秦利,便不肯合纵,若赵国退出,则六国合纵便不攻而破。”
嬴政听罢,脸色逐渐好转,说道:“仲父之法也未尝不可,待寡人思量之后再做定夺,都下去吧。”
“诺。”众人齐声道。
“李斯,留下,寡人另有一事相问。”待众人都已转身要告退之时,嬴政却突然说道。
“诺。”梓笙一听到李斯的名字浑身一激灵,马上按声寻人,只见吕不韦身侧一人拱手行礼,在梓笙看来,那人也就30多岁,身材消瘦却神采焕发,眉宇间谦和有礼,嘴角微扬,微微颔首,若是不说话,梓笙还真是把他给忽略了。
此时的李斯还不是那个大秦帝国的风云宰相,或者连李斯自己都不曾想到,日后的自己将成为大秦帝国乃至整个华夏民族延续千年的重要人物之一。
梓笙知道那就是日后大秦帝国的关键人物,只是没想到那样一个风云宰相现在是如此不起眼,不过,看样子,嬴政已经发现了他的才华,要不也不能单独留下他,梓笙小心的避开众人,悄悄进入大殿,躲在了重重帷帐之后。
这时,嬴政走下殿,要李斯一同落座,说道:“先生,寡人先前在殿上看您似乎胸有成竹,莫不是有什么妙计,快与寡人道来。”
李斯暗自佩服着这位年轻君王的观察力和忍耐力,说道:“臣确有一计,本欲单独说与陛下听,没想到,陛下却看出来了,臣之计,可以不费一钱,不损一兵,而使六国不得合纵,鸟兽散去。”
嬴政面露欣喜之色道:“寡人也有一计,不知可与先生一样?”
“哦?”李斯惊讶的看着嬴政,
“寡人以为,六国合纵以楚相春申君为从长,蜈蚣断首,虽百足而不能行,两年前,其人便组织五国合纵抗秦,却被我大秦所破,此时六国自知力不能敌秦,故而诈谋机变,春申意为自己挽回颜面故而在六国之间游走,对合纵大加鼓吹,只要除去此人,合纵之事必将不了了之。”嬴政弄了弄衣摆,嘴角含笑说道。
李斯没想到,嬴政年纪虽轻,但是能够一针见血,此等头脑和魄力假以时日必将傲视天下。
李斯笑了笑拱手说道:“陛下英明,春申君相楚二十余年,虽为相国,而功高震主,楚王深忌之,臣据楚国间人报之,知‘李园之妹,在楚王临幸前,已先幸于春申君,春申君知其李园之妹有身,才进于楚王,因此当今楚国太子并非楚王之血脉,实为春申君之骨肉。’如此一来,春申必仓皇逃赵,归楚而自保,先前之于陛下的谣言也会因此掩盖,被人遗忘,而六国合纵也如陛下所说,不攻自破。”
嬴政大喜,道:“先生所言即为寡人所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就依此行之。”
“高,真高!”帷帐之后的梓笙听得兴起,一时忘了自己所处的境地,只顾着为二人的计划叫好,这下糟了···
“何人?”嬴政厉声问道。
“陛下,民女不是有意要听的,民女是找陛下有事,又不想打扰陛下才躲起来的。”梓笙连忙从帷帐后面出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
梓笙闭着眼睛心想,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可怎么办,自己千万不能死在这啊。
“还说你不是六国细作,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嬴政大怒,一旁的李斯还是头一次看见嬴政把愤怒表现的如此明显。
梓笙当真是害怕极了,只能强作镇静答道:“陛下,民女当真是有事求于陛下,不想碰到陛下廷议,便不好觐见,只得藏身于此,刚才正好听到陛下和李斯大人的谈话,为二人的计策拍手叫绝,绝无冒犯之处。”
旁边的李斯看到跪在嬴政面前的梓笙,心里一阵好奇,上下打量着这从未见过的女子,凭借他天生政客的敏锐嗅觉,李斯知道梓笙绝不是六国细作,便开口道:“陛下息怒,臣以为她并未说谎。”
听到李斯这么说,嬴政怒气渐消,似是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又马上恢复到往常的神情,说道“先生何以见得?”说罢,转身从垫子后面拿出梓笙的背包,递到李斯面前:“这些为何物,先生可知?”。
梓笙看到自己的背包还完好无损的在,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啊,只见李斯一件件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手机,钱包,眼镜,记事本,中性笔,还有一件长袖外套。
李斯反复看了好久,眉间的疑惑越来越重,说道:“回陛下,恕臣浅薄,臣游历六国从未见过如此奇怪之物,今日一见,再加上这位姑娘言语与我们有诸多不同之处,臣只能断定一点,这位姑娘绝非六国之人。”
听到这,梓笙心里当真是一万个感谢李斯啊,于是冲着李斯微笑着点点头以示表谢,可谁知,梓笙刚表示完,又听李斯说:“因此,此人还是要留在宫中,多加审视。”李斯心里清楚:此女子绝非一般人,若放在宫外还不知到底会惹出什么事。
“寡人也正是此意,先生也退下吧。”嬴政笑着说道。
“诺。”李斯说完便行了礼,转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