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当祭天韵疲惫的从五皇子的寝宫回到自己的府宅时,书房里的伊浪已等候了他多时。
“义父。”
伊浪走进祭天韵,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你身上怎么会有水玺的味道?”
祭天韵把下午轩辕府上的事对伊浪说了一遍。伊浪阴着脸没留下任何指示就独自离开了。
出了国师府的伊浪一路踏着轻功,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伊家堡旧址。伊浪沿着下山的小路来到位于半山腰上的一个简易的小竹棚面前驻足。
推开竹门,小小的竹室里一目了然。一张床,一张桌子,然后就是一排排的灵位。对于灵位上的每一个名字,伊浪都是如此的记忆深刻。他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抚摸着一个又一个的灵位。
每一年的今天,伊浪总会悄悄的潜回伊家堡,而后又会悄悄的来到此地。他认识她快有十三年了,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在这一排排的灵位前虚度了一个女子十三年的青春年华。她本该不在这场复仇计划里的,她本该跳出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的,可是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弄人。
水玺。
伊浪怎会不知道梅若茜发明的水玺之毒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是消耗生命的代价,是无止境的痛苦。水玺是水蛭的变异体,它通过血液寄生与人体,以人体作为母体,以血液作为养料,在人体里无止尽的繁殖,直到所有的养料被消耗殆尽。
伊浪没有想到,祭天韵会对轩辕雪下水玺之毒,在他的感情上他怎么也接受不了。原因很简单,轩辕雪在伊家堡灭门后就一直留在伊家堡旧址为伊家枉死的人超度。十三年了,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十三年该是个多么美妙的青春年华啊。一开始伊浪也曾怀疑过轩辕雪的动机,可是十三年如一日。伊浪的心渐渐的被感化着,在他的这场复仇计划里,他原本打算放过轩辕雪的,可是一切的一切…
也许命运所安排的一切,终究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
“就知道你会来这。”
伊浪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梅若茜。他依旧专心的抚摸着他曾经的‘兄弟们’。
“我没有觉得韵儿做的是错的。她是轩辕雪,她就该承受她轩辕家的命运。伊浪,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心软。”
“我没有。”
梅若茜拉过一直背对着她的伊浪继续说道:“你有,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你心软了。”
伊浪暴怒的推开梅若茜,“说了我没有。我只是有点难过。”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难过?你现在是在和我讲江湖道义吗?他老子灭你全家时和你讲过江湖道义吗?”
“够了。”伊浪一掌劈开手边的桌子。“我只是怕韵儿的‘借刀杀人’会伤到贪狼星。”不得已伊浪为自己的不理智行为找了个很烂的借口。
梅若茜看着飞身离去的伊浪,滚滚的泪滑落了下来。
伊浪,你可以看到一个小丫头为你伊家做的事,为什么就看不到我梅若茜十三年来为你的付出。我不甘,我不甘啊!
祭天韵坐在轿子上,一直在预想等会的朝堂,不由得喜从心来。
果然不出祭天韵所料,轩辕勇再次借口轩辕雪伤口恶化,命在旦夕,要求代政太子命东方昊交出凶手。朝堂上一文一武两个党派一直争论不休。然而只有祭天韵知道,这一次轩辕勇没有说谎,因为是他使轩辕雪的病情恶化的。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远在四川唐门的冷萧爝也收到了轩辕雪病重的消息。
“碧落,去叫莫邪来见我。”冷萧爝对着身前的四大武侍说道。大厅内的黄泉,紫陌,红尘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似乎也感到事态的严重了。
雷莫邪急匆匆的走进了大厅,“大哥,怎么了?那么急的找我。”
“轩辕雪病重,命在旦夕。”冷萧爝板着脸说道。
“不可能啊,那天的弹珠我确实是射在马身上,她怎么可能命在旦夕?会不会是轩辕老贼搞的鬼。”
“很有可能是为了打击东方家的势力。”
“报。”
探子的一声‘报’打断了两人的猜测。
红尘接过探子手上的信,粗略一看,脸色大变。
“红尘,怎么说?”
“据潜伏在京城探子报,就在刚才,东方惊鸿被关进了天牢。”
“大哥,东方惊鸿咱们又不认识,关他的。我们还是先来研究一下轩辕雪的病危时真是假才重要吧。”
冷萧爝来回抚摸着下巴,“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雷莫邪一惊。“不是吧,大哥你莫非想要劫狱。”
“不,我们目前的身份还不能暴露,日后的报仇和目前营救爹娘的事情,无论哪一样咱们都不能再这个时候暴露身份。”
“那大哥你准备怎么做。”雷莫邪被冷萧爝说的一头问号。
“我要让他自己来求我们。”
冷萧爝深邃的看了一眼碧落,碧落点点头退出了大厅。
偌大的燕都城里到处贴满了皇榜。朝廷重金悬赏江湖名医,为治轩辕雪的奇症。
祭天韵悠闲的坐在花园里品着香茗。他在等人,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五皇子到。”
祭天韵唇角上扬,冷冷的看着五皇子一步一步的走近自己。仿佛在欣赏他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走进他和义父一早设计好的陷阱一样。
“韵,你不是说雪儿没事吗?怎么会突然伤口恶化了呢?”
祭天韵拉着靖杰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杰,作为皇子,你该学会冷静。”
靖杰甩开祭天韵的手。“其他的我都可以忍,可以冷静,甚至可以无条件的退让,但除了轩辕雪。五年了,我们相识五年有余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祭天韵一贯的温文尔雅,起身走到靖杰身后,轻轻的按住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先消消气,我去看看行不行。”
听到这靖杰更气愤了,再次甩开祭天韵的手说道:“不行,不是看看,是去救她,救她明白吗?”靖杰抬起微红的双眼看着祭天韵,“救她,你知道吗?”
祭天韵无奈的叹口气。“哪怕她最后仍然不属于你?”
“韵,爱一个人不仅仅是得到,你懂吗?我只是希望她快乐。”最后一句话靖杰放低了声调。
“好吧,你既然喜欢骗自己,那我无话可说。”
“我不骗自己我还能怎么办?我只是个蔗出,他不仅是堂堂大燕正室血统而且还是龙蛋里出生的,上天都指定他是真龙天子,我还拿什么和他争?”靖杰揪着祭天韵的衣领问道。
祭天韵毫不费力的挥开靖杰的紧握着的手。“你争取过了吗?自古美人配英雄,你懂吗?”
靖杰颓废的坐在地上。
不,我不能。我的母妃为我的成长吃了那么多苦,我不能因为自私而连累了她,不,我绝对不能对太子哥哥起任何私心。对,我绝对不能。
看着靖杰逐渐迷离的眼神,祭天韵知道,他已经成功的在他的心里埋下了‘妒忌’的种子。
祭天韵扶起靖杰,装作一脸的无奈。“好好好,我去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好不好?”
靖杰像个孩子一样,转眼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真的?”
祭天韵双手环于胸前,“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当祭天韵送走五皇子时,已是宵禁时分。祭天韵本打算去趟天牢的,可是城门都关闭了,他只好打道回府。
碧落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潜伏在天牢前的柳树上。她在等,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潜入天牢。少主要他自己去求他,那么就要先说服他放弃反抗的心。
看着渐渐由厚变薄的天幕,碧落觉得时间到了。因为越是接近天亮时分,人越是容易放困。如预料的一样,碧落很轻松的就潜入了被外界传闻‘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的天牢’。碧落跃上房梁,一间一间牢房的寻着过去,终于在最里面的牢房她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掏出怀里的画像,碧落确定了他的身份。于是碧落贴着墙,一点一点的滑落地面。
“你是什么人?”东方惊鸿暗自催动内力。
碧落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不要紧张,我是代我家少主前来营救你的。”
“你们准备劫狱?可是我似乎不认识你们吧?”
“我家少主说,同是轩辕家的敌人就都是自家朋友。”
“敢问你们少主尊姓大名。”
“还望公子见谅,我家少主身份特殊,暂不能透露身份。我家少主并无其他意思,只是不希望少了一个对付轩辕老狗的朋友。”
“你们少主想怎么做。”
“我家少主吩咐,要想救公子就先得救轩辕雪。”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
“还魂丹公子可曾听过?”
还魂丹是何等的圣药,东方惊鸿又怎会没有听过。
一阵零碎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东方惊鸿紧张的望向牢房外的走廊。
“如果公子信得过,就带轩辕姑娘上四川唐门找雷莫邪雷门主,我家公子自会相助。”
当东方惊鸿回过头时,碧落早已飞身离去。
东方惊鸿从新坐下,他在考虑到底信还是不信。老实说如果单单为了这点小事就被轩辕老狗整死,他实在不甘心。英雄又岂能被如此憋屈死。于是东方惊鸿决定赌上一赌。
打定注意,东方惊鸿大声的喊着:“牢头,牢头,来人啊。”
一个狱卒疾步前来,“东方少爷,你有何事。”
东方惊鸿隔着牢门,一把拽住狱卒的衣领说道:“去宰相府告诉宰相大人,叫他上禀太子,说我有办法使轩辕雪起死回生。快去。”
狱卒被东方惊鸿一推,一个倾趔坐到了地上。“是是是,小人这就去。”
看着手臂上的伤口日益扩大且日渐消瘦的轩辕雪,轩辕勇不得不痛下决心的让东方惊鸿带她去治疗。
在东方惊鸿当着老皇帝—南宫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立下军令状后,东方惊鸿带着将死的轩辕雪踏上了前去四川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