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歌回来的时候我已撑不住伏在案上打了个盹，恍惚中听到有人叫"殿下"，一抬头便看到他歪在对面的椅子上双目微阂。

"来。"觉察到我醒了，他疲倦地揉着额头唤我过去。

我想问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望着他倦怠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累了就早些歇息吧，我也困了。"确认他平安归来，我悬着的心方归了原处，竟也忘了自已等了这许久所为何事。

"礼物。"他缓慢的张开手，满是血迹的手心躺着一枚石头。

"你受伤了?"我盯着他手上血迹急急地问。

他静静摇头，拉过我的手将那枚染了血看不出本色的石头放在我掌中。

"给我的?"我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你回来晚是为了它么?"遥想许久前的梦，恍然了悟心有灵犀竟是他给的。

"是为你。"他沉默良久，我甚至差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却蓦地出声。

他的目光依旧不知望向何处，而我立在他身侧，静默凝视他说话的神情，回味那一句“是为你。”心中一动。

我不在乎这话究竟是对小花讲的，还是对我。只要他好，我就可以傻乎乎为他做任何事，为他欢喜，为他笑。

不确定何时这个梦就啪的一下碎掉了，自此午夜梦回，再也寻不见他。

小姨离开了，现实中恐怕再照不到他的影子，那高高束起的银发再也无法飞扬在我眼前，那曾经有过的张扬的短发，也只能深埋在记忆的角落不敢再想起。

如此，我只能留住梦里这片刻的心暖，来慰藉往后的漫长日月。

窗子是开着的，书房太暗，甚至连照明的东西都没有。

风挟着轻纱拂面而来，穹歌突然出掌迎上被风带过来的纱帘，眼花缭乱之间红纱断成碎片，零落一地。

我怔了一怔，“你不喜欢我换的窗纱么？不喜欢的话，明儿便叫人换回去。”本不过为了讨他欢喜，他一击下去，那喜庆的窗纱霎时刺目起来。

穹歌紧蹙的眉稍稍舒展开来，“留着吧，我喜欢。”

“嗯，你喜欢，就好。”我心下一紧，一团疑惑似乎终于有了些头绪，可眼下还不能确定，只得定下心神。

我从怀里掏出同心结，“给你的礼物，生辰快乐！”

“什么？”

“是同心结——我敢保证这九重天上仅此一件，绝无翻版。”想了想，他兴许不懂什么是“翻版”，是以我又补充道，“我只做了这一个，只给你了你一人——此心唯愿与君同。”

穹歌唇畔漾起一抹浅浅的欢愉，我仔细端详他那仿佛隐在薄雾后若有若无的笑颜，怅然若失。

我认真记认他的眉眼，举动，生怕有一日离他而去时自己会忘却此间的过往。

却也知千年轮回，自己终究是忘了个干净。

“我帮你系上。”

"好了!"明快的声音里盛了别样的情绪，"以后，你会一直戴着它么?"我不敢确定。

"会。"穹歌简单的一字念出，我便欢喜笑起来，"就说你最好了。"

我终于知道穹歌说过的那个早已离他而去的人是谁。有着美好喻意的血色同心结，却不能将我与他缠绕编织在一起。

或许于我而言永结同心本不过是不能实现的幻梦罢了。

那是我的奢望，但哪怕最后只是虚妄，也不会后悔，不后悔梦里倾心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