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主观的动物，一瞬间的感觉有时会影响一生……

车上

原本布梓琦以为李展风会夸自己漂亮，或者说些好听的话，但是他只是在和ada、mandy打了声招呼后，就说时间差不多了，让自己赶快下楼之类的话。布梓琦坐在副驾驶位上，偏头看着他，心里的好奇，越积越多。

“你这样一直看着我，会妨碍我开车的。”李展风看向后视镜的时候，总会不经意与她的目光相错，这种感觉让他总有些晃神，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真的很好奇，我穿的不漂亮吗？”布梓琦坦诚地问。

“很漂亮。”他看了她一眼，立刻回答道。

“没错，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看到的时候表情明明已经表现出来了。”李展风忽然紧急刹车，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来重新启动，“不用那么吃惊，我本来就很擅长看穿别人的表情。”布梓琦倒是无所谓。

“不是……”他只是吃惊她的直白，他叹了口气说：“你非常自信，应该说你从来就相信自己看到的。”

“是啊！”她点点头。

“所以你总是知道别人撒了谎，也总是看到别人不想说的话，这样的你让别人在你面前无法隐藏。”趁着等绿灯的时间，李展风偏头看着她，继续说道：“也因为这样，你不能理解别人为什么撒谎，更不了解为什么有些话不能说，所以你才对我好奇？”

“没错，非常好奇。”布梓琦一直是个坦然的人。

“人，有的时候撒谎是为了不让别人不开心，有些话不能说也是因为这个。我看到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刚才并不开心。”车子启动了，可是布梓琦却一直没有说话，她静静地转头看向窗外。良久，直到车子开进了停车库，停好车，解下安全带，李展风才转身看着她，“我们到了。”

“我不开心，你为什么就不能夸奖我？你的夸奖可能会让我开心。”布梓琦忽然问道。

“我没有你的能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只知道你对我的出现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喜。所以我认为，你或许不喜欢参加这个party，可你又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拒绝，所以我的夸奖你不会开心。”

“其实，我并没有不开心参加这个party。”她抬眸与他对视，“对于这场party我期待了一个月，那些升级的医生有两个是我带的，虽然时间不久，但是我很期待他们留下来，我可以继续带他们。”她看看身上的衣服，“我不开心的是手上还有一个case，一个对我很重要case无法顺利的进行，还有这条裙子……”她扯出一抹笑，“它是哥哥在我成年礼的时候送我的，当时我非常开心，可是……我不敢告诉他我不喜欢白色。哥哥说，白色代表了纯洁、高雅……没错，所以我害怕它弄脏，害怕到不敢去喜欢。”

“dr.pro……”露出这种悲伤表情的女人不应该是布梓琦，李展风忍不住叫出她的名字。

“我有个秘密，连哥哥也不曾说，mandy也没有说。”她低下了头，来回摩擦着裙子，“爹地、妈咪过世的时候，我和妈咪都穿着白裙子……那个时候妈咪笑着说我是angel……可是妈咪流了好多血……”她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双手做捧物状，表情满是惊恐，“好多好多血，止也止不住，白色的裙子都脏了……好脏啊！”

看她情绪不对，李展风立刻抓住她的手，强行将她按在怀里，布梓琦开始大声喘气，随后渐渐开始平复，李展风这才敢放开她的手。她慢慢环住了他的腰，紧紧地抱着他。

“没事了，mona没事了。”他轻抚她的发。

“我真的很害怕！好几次晚上都看到妈咪来找我，可是她浑身都是血，我不敢抱她，也不敢叫她，她一定很伤心……”布梓琦无助地说，“我不能让哥哥担心，也不能告诉uncle，只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

“不会的，你的妈咪那么爱你，肯定不会怪你。她只是太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她不会怪你……”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动作，李展风不由抱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心疼这个女人，疼得快不能呼吸了。

人，是主观的动物，一瞬间的感觉有时甚至会影响一生——他此时认为这个女人是柔弱、无助、怯懦，需要别人来保护的，此后就只会认为她的强势、笃定、冷静，唯我独尊是保护色，一生都在履行保护她的义务……

等布梓琦平静下来，李展风先下了车，准备为她打开车门，而此时她却接到了一通让她为之振奋的电话，连忙对李展风说：

“快上车，送我去一个地方。”

李展风想都没想，立即上车，系上保险带，问道：

“去哪儿？”

“去追查事实。”布梓琦露出自信的笑容。

李天浩家

一个高档住宅区内，11层3室外围了一圈警戒线，一男人倚墙而立，冷眼看着出电梯的两人。

布梓琦在上楼的电梯内已经戴上随身携带的鞋套和橡胶手套，还将长裙挽至膝盖处打了几个死结，而李展风也在她的要求下穿上了鞋套。布梓琦和李展风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同时打招呼道：

“姚sir。”

姚志平是东九龙重案组的高级督察，李展风曾和ada出席某个会议时见过他，印象当中他是个非常中庸的治安——对于工作没什么激情，而且所负责的区域案件不如西九龙来得多，于是非常适应空闲。

“你只有一个小时。”姚志平看了一眼李展风，随即带着不耐烦的口气对布梓琦说。

布梓琦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姚志平瞥了她一眼，打开了门，等李展风和布梓琦进入后立刻关上了门。

李展风在来的路上大致听布梓琦讲述了这个案件，但是看到这个命案现场，他还是不由皱起了眉。地上有大滩血渍，而且是分散状，显然这个死者并非一下即死，而且据她说死者死后还被刺了几十下，如果这个凶手不是精神病，就是恨极了死者。

他看向布梓琦，只见她半蹲着仔细研究地上的痕迹，然后面露异色，站起双手环胸，看着整个现场。

“疑问越来越多。”布梓琦忽然这么说。

“什么？”李展风不解。

“看那边，”布梓琦指着混乱不堪的餐桌，“这个不是死者弄乱的，而是凶手。凶手一开始就在房间里，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还有红酒。”她从门口走向餐桌，“死者回到家中，看到这些非常惊喜，大概走到我现在的位置。可是没有看见凶手，于是她转身，”她一回头正好看见李展风，“差不多是我们现在的距离。然后凶手忽然拿红酒杯递给死者，死者可能没拿住杯子掉在了地上。”她指着地上的某处，“他们开始争吵，凶手拿红酒瓶砸向死者的颈部……或许原本想砸头部，可是最后只砸中颈部。”她退后几步，“死者当时站不稳一把捉着桌布，因此桌上全乱了。凶手此时发了疯，扑到死者的身上，拿起地上的餐刀狠地刺向死者，一刀一刀又一刀，杀红了眼停不下手。”

“你不是说这里是凶手弄乱的？”李展风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问道。

“刚才那些，一定是治安的推测。加上凶手患有严重躁郁症，当然就会说是精神病杀人。但是……”布梓琦肃声问：“如果这些是凶手想要治安以为的，你认为有如此冷静精准、细腻思维的精神病吗？”

“所以……”李展风似乎明白了什么。

“据我推断，真正的事实经过是这样的。”她的眼神变得锋利。“死者被凶手用红酒瓶打昏，拖到了餐桌边。他无论是力度还是穴位都控制的刚好，也算准了这个人多久后会醒。这个时候才开始准备桌上的菜，还放了酒杯，随后他就坐在椅子上等死者醒来。死者醒了，但是头很晕，于是抓住了坐在她身边的凶手的脚，站了起来，但是她还是站不稳，于是扶着桌子，无意中摸到凶手刻意放置的酒杯。一切都如同凶手计划的那样，他那时一手推开了她，酒杯也因此摔碎在地上，而死者再摔倒前拉到桌布，留下指纹。”她的语速渐渐放慢，“凶手抓起桌上的刀，给了她一刀。这一刀刺穿她的肺部，让她呼吸困难，但是并不会立即死亡。随后，死者就在眼睁睁看着凶手将现场制造成精神病杀人中，慢慢消逝生命。凶手非常了解这种伤口不可能是精神病所为，所以在死者死亡之前又连续刺了好几刀，在死者死亡之后也没有停手，直至他觉得现场一切ok后才发出尖叫声，刺激邻居查看现场。”

“照你这么说，这个凶手一定是恨极了死者。”李展风说。

“就是恨极才奇怪。”布梓琦皱起了眉，“一个人如果恨透了另一个人，而去杀她却愿意精心策划，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他在等待一个时间，他为死者定下的死亡日期；另一种，就是他要完全的脱罪，让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

“他装成精神病患者，似乎更符合第二种。”李展风分析道。

“如果他要脱罪，会有更好的方法。”布梓琦看看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间房间的门上，“或许，我还需要一些线索。”

她说罢走进了那间房间，李展风连忙跟上。这是一间书房，布梓琦显示扫视了一遍，之后走到书柜前看放在书柜上的书籍，然后又走到书桌那边一个个抽屉打开看。

“mona，不能随便碰吧！”李展风提醒道。

“警方有先入为主的观点，有些证据估计看不到，我要找出来。”她严肃地说，随后坐在转椅上前前后后移动着，“你看这里书，虽然外表整整齐齐，但是都有泛黄和翻阅的痕迹。由此可以说明，这些书的主人一定是个喜爱书的人。而这个书桌非常的大，但是上面只有曾经放过笔记本电脑的痕迹，座位和窗户有些距离，花草放置予窗台上，说明这个人工作的时候习惯摒除杂念。又细心又沉稳的一个人，绝对不会是躁郁症患者。”

“你为什么认为这个书房属于李天浩？”李展风不解。

“sara以前被称之为‘山顶洞人’，不会网购，不知道博客，连课外书也不喜欢看。她除了课堂里要学的东西，其他的都不关注。所以，会反复看书的人不会是她，会使用电脑到留下痕迹的人也不会是她。”布梓琦的解释并不能李展风满意，他说：

“你和她十二年未见了哦？”

“没错，可是我看过sara的遗物。她的手机是那种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人机，而非我们使用的智能机，而且她做医生时写的病例有很多错别字，还有漏墨的痕迹，说明她既不是个细心的人，也不是个时尚的人，说不定她打字的时候还是用两个手指敲击键盘的状态。”李展风在一旁点点头，“而师兄正好相反，他学识渊博，无论哪方面的知识都难不倒他，做事又认真，而且非常细致。”布梓琦可能不知道，她提到李天浩眼里满是崇拜，但是盯着她看的李展风却看得清楚，或者说在她周边的人都看的非常清楚……

“我们走吧！”在李展风看来布梓琦已经把案情看的非常清楚了。

“还缺一样……”布梓琦竖起了食指，四处寻找了起来，最后在床头柜里找到了她要的东西——带锁的笔记本。“做法老旧的人，总会留下一些老旧的习惯。”

李展风还在找钥匙的时候，布梓琦已经用手边的回形针打开了锁，李展风看的目瞪口呆，而布梓琦也为日记的内容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