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合四年,六月初八。
过了晌午天就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铺满了整个天幕。空气里透着一股厚重,让人难以呼吸。手里的《易经》许久都未翻一页。心头好似压了千钧重,不免有些烦躁。
“嘎----”
窗外一声鸟叫。我一个机灵,书落在地上,手中空留下一页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
我轻叹一声“连你也在劝我回头么,事到如今我如何回头。”自我入这宫中,就注定是一颗死棋。
“吱呀”碧雯推门进来。我拾起地上的书,问:“可是凉州有消息?”
碧雯摇摇头“是老爷,他要小姐固宠,莫要再管卫相的事。”
想来前些日子,卫相被贬,我插手太多,难免让人起疑心。何况是生于帝王之家,看惯了尔虞我诈的皇帝。只是我无法忘记,合欢树下那一袭白衣,灿若星辰的眸子,流转着阳光的精魂。每一次靠近都会被一股墨香包围。而他,也许只把我作棋子吧。若曾经的美丽不过是浮梦一场。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冷冷地道。什么时候起碧雯不再是那个整日与我胡闹的小丫头,而成了欧阳晋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其实,我看不清前方的路,何为爱,何为恨。
天色渐渐暗下来,只是那雨迟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像是在等待着,等待着需要它冲刷的伤痛。手中的《易经》又翻了几页。
“亢龙,有悔”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热的气息从耳鬓吹来,“我当瑶儿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连朕都未察觉,原来是本《易经》。”
我笑笑,将书放到桌子上,道:“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翻翻的,恰被皇上看到,皇上可不准取笑我。”
“朕这里可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皇上揽过我,坐在雕花红木椅上,似笑非笑道“朕今天遇到了道难题,想听听昭仪的看法。”“你看,皇上刚才还说不取笑人家”
“朕是认真的”他说,脸上收起了那抹似笑非笑,“欧阳尚书欲将二女儿嫁到凉州。”我的心瞬间若崩塌一般。
我努力努力维持平静,问:“爹要把晚云嫁给卫涟?”
下一刻我多希望眼前的人能摇摇头,可他恰带有一丝玩味地点了点头。我正色道:“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妾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朕也觉得如此甚好,奏折已批,三个月后卫涟回京完婚。”突然窗外响了声闷雷,雨唏里哗啦地落下来。“回京完婚”四个字的分量太重,其余的我完全不知晓。甚至不知晓接下来湿热的吻和下身撕裂般的疼痛。这一夜,红烛的泪是否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