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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妒九霄 第五章:遗忘之都

俗话说阳春三月,宿雨纷纷,然而今天的雨却显得非常阴沉,雨水压的小草颓了腰,风拂过摇曳在水里的铃铛。

墓地里,一老一少笔直的现在一块水泥石碑前。

老人拍了拍溅落在袖口的雨水,抖了抖伞说道:“走吧!”隋天没有打伞,全身湿透的站在墓碑前声音沙哑的说道:“放不下!”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岁月如帆,永远是渐行渐远。”隋天黑色的礼服让他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满脸的雨水掩盖了他落下的泪。

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知道么,老夫活了三千多年了!”隋天倒也没有震惊,反而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个世界好么?”说心里话,隋天其实还是非常好奇那个世界的,还有那些为了家族荣誉而死去的亲人们,是的,他终究狠不下心。

老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与天斗,其乐无穷么!”隋天目不转睛的看着碑上的照片说道:“我需要知道什么?”

老人思索了一会说道:“你要学会先在那个世界存活下去,而我也不会再帮助你,毕竟,我们的祖先原来也是敌人!”

隋天诧异的看着老人说道:“那你为什么帮我?”

老人把雨伞往后放了点,让自己的视线可以看到那灰蒙蒙的天空。

他没有回答隋天的话。

隋天见状也不在发问。老人轻描淡写的笑了笑说道:“走?”

“…………”

老人凝重的看着隋天再次轻叹道:“还是走吧!”说完,后土抓住隋天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墓地。

也就在这时,雨越来越大,乌云也越发的浓密,狂风萧萧,一道金色闪电劈下,萧楠的墓被活生生的从中劈开,骨灰盒破裂,随着风吹散在这天涯!

萧楠等再次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到了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这里四周都是清澈的湖泊,他们身处于湖中间一个非常规则的圆形岛屿中。整个岛屿也就二十多个平方,岛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如果不是后土,隋天都有一种想在这一度天年的想法。确实太美了,大自然的神功巧匠之作总是让人应接不暇。隋天惬意的环视四周,湖泊不见边际,白茫茫的远处让人浮想连连。湖的正中间有一棵魁梧的老树,树干上垂钓着一根根细小的树枝,这些柔弱的树枝落地生根,不规则的垂落在湖泊附近。

老人倒是像司空见惯的样子说道:“扶桑树,自混沌初开时就遗留下来的万世轮回之眼,也是和黄泉路唯一接通之地!”隋天惊讶的说道:“黄……泉……路?我死了?”老人苦苦思索了一番说道:“按理来说没有,世上的规则是天地初开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的,只是那个世界的人都是逃过这些规则的人而已,这些东西只是演变成乱七八糟的传说罢了!”

隋天错愕的点点头表示理解,老人继续说道:“我只是那个世界的我幻化出来的一念之物,使命完成,我也就不存在了!”

隋天苦笑道:“你的意思,就我一个人过去?”老人一笑而过,淡淡的说道:“去吧,我给你的三生石碎片把它放在轮回之眼上就可以了!”隋天苦笑了一下说道:“保重!”

老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突然欲言又止的说道:“保重!”老人说完身体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被风吹散了似的消失了。

隋天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头,你叫什么名字??”

“………后……土……”周围幽幽的声音渐行渐远……

隋天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叹了口气伸手拿出三生石碎片轻轻地贴到扶桑树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扶桑树突然间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岛屿周围的湖水顺时针围着岛屿极速流动,像是个漩涡似的。

渐渐的清澈的湖面出现了太极图似的图案,阴阳双鱼也变得越来越清晰,隋天所在的岛屿成了阴鱼的眼部,双鱼不断旋转,直到隋天被转的想吐是,那个岛屿从阴鱼眼渐渐的消失,反而出现在了阳鱼眼的地方。

当隋天眼前的事物全部静止下来后,隋天像个醉汗似的直起身体,抑制住自己强烈想吐的冲动后,隋天向着黄泉路摇摇晃晃的走去。

隋天定睛一看,周围的环境早已经不是刚才那么惬意的画面,反而变成了一片荒野,满地的白骨看得人心慌。隋天身处于一条路中,前方望不到头,后方也一样望不到尾,那棵漂亮的大树也不见了踪影。隋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天的尽头挂着巨大的赤红太阳,怎么看怎么觉得恐怖。隋天突然看见路的前方有条河,便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这是一条暗黄色的河,河中央有一座桥,在桥的这头,有个女人孤身座在河畔上的一个一米高左右的石台上,在女人的面前,放着一锅褐绿色的汤水,乐此不疲的搅拌着,一副非常贤惠的模样。

由于女人没有转身,隋天也看不出来她的面容。“来了!”女人低沉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却是非常好听。

隋天慢慢走进说道:“你知道我要过来?”女人缓缓抬起头说道:“嗯,我是孟婆。”说完便站起身来,隋天抑不住自己的惊讶,淋漓尽致的展现在脸上。

惊讶的并不是孟婆这个名字,而是这个叫孟婆的女人实在是太美了,沉鱼落雁的容貌让人窒息,嫩白的皮肤像是可以挤出水来,有着一双充满孤寂和抑郁的大眼睛,完美的脸型轮廓没有一丝赘肉,在西方尽头的巨日射映下,让孟婆变得越发的动人。隋天咽了口口水说道:“你专门在这等我?”孟婆缓缓的说道:“我在等每个人!”孟婆幽幽的看了眼隋天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出去后会到哪里,但是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隋天听完心中不由得可惜,心疼的说道:“就你一个人,很无聊吧!”孟婆低头嫣然一笑,隋天又不由的心神一动。

孟婆带着隋天走到桥头,桥头的河边竖着非常巨大的一块石头,隋天越发看得相似,黄黄的石头,像是琥珀似的,孟婆出声说道:“它是三生石,把手放上去就可以看到你的一生,每一幕它都知道!”隋天听罢从口袋摸出一小块和这巨石非常相似的石头。孟婆注意到隋天手中的石头后,倒也并没有多吃惊,非常平静的出声说道:“公子怎么会有三生石的碎片?”

隋天笑着说道:“是有一个叫后土的老头给我的!”孟婆释然的一笑说道:“公子自命不凡,能让我看看你的三生石相么?”隋天想到这么漂亮的女人没日没夜的熬汤实在是惹人愤恨,便出声说道:“当然可以!”

隋天同学根本没办法容忍自己拒绝这么美丽的女人的要求。

隋天说完便上前把手搭在三生石上面,一幕幕隋天以往走过的地方,见过的人,遇到的事都一一展现在眼前。

人是个有感情的动物,在生死离别时,回忆都会显得那么珍贵。孤儿院暗淡的童年,执着梦想的年纪,石头上一一拂过一幕幕笑脸,悲伤,愤怒,幸福,得意,遗憾都深深的把隋天禁锢在回忆里!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也会留泪,也会为自的过去低头。孟婆悠然的看了一会后,转头看向泣不成声的隋天说道:“虽然公子的这一生比我还无聊,但是看得出,你是个重感情的人。”隋天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三生石,它的记录,唤醒了隋天那最后一份坚强。

孟婆见状也不以为然,叹息道:“知道这条河是怎么来的么?”隋天摇摇头不语,孟婆继续说道:“这是万世人们站在三生石面前留下的眼泪汇聚而成的河水,名为忘川河!”这条河里的感情,不舍,依恋,遗憾比任何人都要多!隋天望着这浩瀚的大河说道:“缘深缘浅,路长路短,走过就好……”孟婆指了指旁边一座石桥声音低沉的继续说道:“这就是奈何桥,恨又如何,爱又如何,无可奈何泪还是会落下,人间里,没有人可以抵挡的住的是万世轮回,忘记,是一种人生的洗礼和放下的唯一方式!”三生石记载着前世今生,人们走过奈何桥,在望乡台最后看一眼人间,喝碗望川水煮成的孟婆汤。那些滚滚红尘中数不清的悲欢离合,都只会随着孟婆汤的缓缓入喉,永远的凝固于走在奈何桥上那欲言又止的回眸间。化作飘渺云烟,淡然散去。

是一世匆匆的悔恨?

是阴阳永隔的遗憾?

还是挥刀斩袖的觉别?

或者,是来不及爱人的承诺。

这些都已然不再重要,因为在饮过孟婆汤后,一切都已经淡然。

隋天看向孟婆深邃的眼镜说道:“我想看看你的三生石相。”孟婆诧异的看了看隋天说道:“公子是第一个要看我的过去的人!”隋天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过去。”其实隋天的心思非常邪恶,他是想的孟婆看着看着必定会哭,自己这时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搂搂孟婆,并且肆意轻薄一番。孟婆淡然的笑着说道:“悉听尊便。”隋天笑着说道:“怎么这么爽快?”孟婆叹了口气忧忧说道:“好久没有和人说这么多了,算是和你的交易吧!”说完孟婆就把柔弱无骨的右手放在了三生石上。

混沌初开,当天地分开时她就已经在世上,因为看到人世间爱恨情仇无数,即便死了也不肯放下,还有很多人知道前世因果,往往泄露了天机。孟婆就来到了忘川河边,在奈何桥用女娲神石炼化成三生石,用来让人自我反省,又架起了一口锅,将世人放不下的情愫炼化成了孟婆汤让所有要转世轮回的阴魂喝下。等到转生后,便忘记了爱恨情仇卸下了所有的包袱,迎接一个新的开始。孟婆镇守奈何桥,自称幽冥掌司,自从孟婆来掌管轮回,没有一个阴魂敢不从,孟婆看尽人生百态,很多人还执着于前世未了的意愿,却又深深明白这些意愿终将无法实现,都会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也是这座桥连接各世轮回的桥命名为奈何桥的原因。

隋天用了短短的时间明白了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偷偷的看向孟婆,深邃的眼睛里会藏着多少故事。隋天看见孟婆眼睛轻闭,修长的睫毛变得湿润了,孟婆泪,哭的那才叫断肠。虽然就那么一滴,却让人感觉到包罗万象。

隋天淡淡的说道:“我要喝那个东西么?”孟婆缓缓的睁开眼镜,精致的脸庞非常惹人怜爱,她摇摇头说道:“你不是魂,不用喝,喝了也没有用的!”隋天一脸可惜的说道:“尝不到你的手艺心有不甘啊!”孟婆随着隋天走上望乡台说道:“公子……”隋天摆摆手说道:“别叫我公子,叫我隋天,我们做个朋友。”孟婆诧异的看了眼隋天说道:“公子……”隋天表情凝重的说道:“都说了别叫我公子……”孟婆一脸羞意的说道:“隋天,我们或许下次见面就是你死了,这个朋友做的有什么意义?”

隋天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我为什么不能来看你?”孟婆淡淡的说道:“能够自由不死出入这里的,自古以来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隋天释然的笑着说道:“那我就做第二个,相信我……”孟婆微笑着说道:“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就是上古诸神之首,伏羲!”隋天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没事,功夫不顾有心人嘛。”孟婆也不再说什么,隋天转移话题的问道:“你喝过你自己做的汤么?”孟婆呆呆的摇摇头说道:“没有,但是凡是喝过的人都说好苦!”隋天顺身坐下拿起一个碗便忘自己碗里盛着边说道:“喝完我过桥!”孟婆先是一愣然后低头沉默不语,目不转睛的看着隋天,微风轻轻的拂过孟婆的秀发,孟婆长长的古装散落在台上,盘起来的头发让人感觉她非常的柔弱,但是她的强大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提及的。隋天盛好后抿了一口,眉头微皱,确实是苦的,像是茶叶似的苦,但是也没那么夸张,隋天抬起头四目对视,孟婆感觉到了心里有了一丝紧张,忐忑的问道:“怎么样?”隋天笑着说道:“味道和你一样!”孟婆嫣然一笑,隋天只感觉自己的三魂六魄都随着孟婆的笑融化掉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古英雄为了博得红颜一笑江山都可以不要!

隋天顿了顿,收回视线后遍起身说道:“我走了!”

孟婆低头说道:“谢谢你陪我……”隋天笑道:“我们是朋友嘛!”说完,隋天便朝着奈何桥走去,刚没走几步,隋天转过头一路小跑到孟婆面前笑着说道:“在我活的时代,朋友之间离别要抱一下!”说完也不待孟婆同意,就把一脸错愕的孟婆抱在了怀里。隋天贪婪的多抱了一会,又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孟婆放开。孟婆惊了,应为几千年了,没有人碰过自己,也因为自己从来没有亲身感受过这样的方式,有种细腻,有种幸福的感觉。孟婆回过神来的时候赶紧面无表情的说道:“为什么?”隋天倒没有回答反而出声说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尘世,会有很多人爱你的,可惜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向奈何桥,隋天看不清桥的对面是什么,只能一头咂进浓浓的厚雾。

孟婆失神的看着隋天的背影消失,这就是失去的感觉么?呢喃道:“我的……朋友……隋……天?”孟婆嫣然一笑,拿起隋天没有喝完的汤一饮而尽。

黄泉路西边的一轮巨日纹丝不动,夕阳之下,桥的安逸,荒野孤寂,忘川河汹涌,望乡台上,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眉头微皱,很快又平复下来,能让众神融化的笑容浮现出来。“原来,这就是幸福的味道…………”说完,便放下手中的碗继续熬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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