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一声轻轻的呼传入耳膜,清亮动听,有如山泉叮咚。寒烟和云姨急转头,看到寒冰坐在轮椅上,正由护士推着过来。
“寒冰,你有没有事!”寒烟奔了过去,半跪在寒冰的轮椅前去看她的腿。寒冰摇了摇头,明亮美丽的眼睛毫无焦距地转过来,手摸索着去寻找寒烟,将她的手握住时道:“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跌了一下,医生说只是扭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柔柔软软的嗓音,满含了善良、宽容,和懂事,是云姨的另一个极端。不知情的人完全想不到,她们会是母女。
“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寒烟自责不已,眼泪在眶里滚动。寒冰的左脚脚踝处肿得高高的,红了一大块,小腿处还有擦伤和青紫,她看得心都快碎掉了。
明明知道她眼睛看不见离不开自己,自己却还要跑出去,真是罪该万死!寒烟懊悔的恨不能一头撞死。
“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寒冰柔和地回应,抬脸,眼睛对上了云姨的方向,“妈,您怎么又骂姐啊。”
“我这不是看到你受伤了着急嘛。”云姨的声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刻柔软了起来。
寒冰抿唇,声音有些低沉:“妈,我知道您疼我,但也不能这么对姐啊!姐对我已经够好了。为了我,她连最喜欢的大学都不能去上,还放弃了工作机会,陪着我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姐,就没有今天的我。”
“这都是她应该做的!”一听到这些,云姨的声音就冷了起来。说完了还不忘冰冰地看一眼寒烟,充满了警告意味。
寒烟咬咬唇,轻轻点头:“对啊,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姐--”寒冰的声音带了微微的颤音,眼角已经有了泪意。她的手慢慢地抚上了寒烟的脸,寒烟反射性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姐?妈打你了吗?”寒冰的脸上挂上了焦急,想摸却不敢再摸她的脸。云姨扭嘴扎起了眉头,寒烟忙摇头:“你想哪儿去了,云姨怎么会打我,是我来得太急,不小心在门上撞的。”
寒冰哭出声来,耸动着肩膀眼泪一串串地滚。
她转脸面对云姨的方向:“妈,以后不要再打姐了,好吗?”
“谁让她偷懒,害你扭了脚!”云姨极不爽快地回嘴,忿忿地朝寒烟再看数眼。
寒冰心疼地轻揉起寒烟的脸,低下了头:“妈,姐没有偷懒,是我让她走的。”
“为什么?”云姨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寒冰,你傻了吗?她走了你怎么办?”
寒冰吸气,轻声地解释:“按照我和姐的约定,我在红馆开个人演唱会的时候就是姐姐开始自己新生活的时候。”
“不可以!我不同意!”云姨激动得跳了起来,极其横蛮地吼叫出声,一张脸横不是横,竖不是竖的,已经没有了章法:“如果没有她,你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吗?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却成了瞎子,这辈子就只能生活在黑暗里!你的人生全让她给毁了!”
“妈--”寒冰的语气里带上了尴尬,“姐又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看不得我在这个家进进出出,就是恨我管教她,她这是把对我的气撒在你身上!”云姨蛮不讲理,撒泼使横。
寒烟慢慢地咬紧了唇瓣,无力地勾下了头。云姨的话就如一把锐利的刀刮开了早已愈合的伤口,让她再次经历血肉模糊的痛楚。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去后山,更不会去拉寒冰。那本能的一拉导致寒冰被压,最后眼睛失明,再也看不到光明……
这些年来,她一直生活在自责里,任由云姨责骂,任由自己毁灭,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对寒冰的身上,与其说她关心寒冰,不若说是在偿债,偿还对她的亏欠。
“秦寒烟,你给我记好了,这是你欠寒冰的,你就要一辈子守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不许离开她!”
云姨的话像一副沉重的镣铐,再一次将寒烟铐紧。她除了服从,还能怎样?伸手摸进袋子里,邀请函还在,她的寻梦之路却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