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漠风还在独酌,突然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中。
“小子,没听见么?说你呢!还喝!”
耳畔的声音却是越发大了,竟像打雷一般震耳欲聋。
上官漠风终于确定,这个令人厌恶的声音确实是在跟自己说话。
上官漠风抬起头来。
只见面前站着四位人高马大的壮汉,四人不但十分高大,而且十分贵气,看身上穿的,脖子里戴的,就算不是王亲贵胄,起码也是富甲一方的主儿。
但是,天底下要比上官漠风这位当朝九尊敬的王爷大人还富还贵的人,那就只有当今圣了上。而其他人再富再贵,怎么也不可能比得过九尊敬的王爷大人上官漠风。
可惜的是,面前这四个人并不这么认为。
“小子,看什么?酒喝多了,想放点血是不是?”
“小子,快点让出这张桌子来!又不是白让你挪屁股,给你银子呢!”
四人之中,一位相貌十分英俊的公子哥儿,一边轻蔑地看着大醉的上官漠风,一边令仆人取出一锭银子来。
当的一声响!
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似的,大银元宝丢在了桌子上,丢在了上官漠风的面前。
这个意思是,让上官漠风拿了银子后立刻走人,把吃饭的桌子让出来给这几人。
上官漠风抬头看了看一楼饭堂的四周,现在才像大醉初醒似的,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现在是晚饭的点儿了,不少客商来杯莫停用饭,而一楼中已经座无虚席,只有自己所占的临窗这一张桌上,只有自己一人。
一张桌子正好够四个人用,如果自己拿了银子让出来,那诚然是一件好事啊。
但是,身为当朝九尊敬的王爷大人的上官漠风,可不这么认为。
没有人可以这么侮辱一位皇亲,不管这位皇亲现在心情有多差,醉得有多厉害,浑身上下有多么的邋遢,他的灵魂和人格都是高高在上的,任何人都羞辱不得!
上官漠风睁着醉眼,用少有的耐心逐个打量眼前这四位神态踞傲的人,鼻中轻轻哼了一声,一言不发,根本不理会他们。
“小子,酒没喝够吗?是不是想尝尝拳头的滋味?”
四人之中,一位脾气暴躁,颇有武力的人,一边说着话,醋钵大的拳头,一拳打在桌子上,震得上官漠风的胳膊动了一下。
“这位兄台,是否嫌银两少了?是这样,在下四人有急事相商,看兄***据一桌,是否可以酌情相让?”
又一位相貌斯文的人,好像是一位饱学之士,十分温文尔雅的样子。
又有一锭银子放在了上官漠风的桌前。
凭这两锭银子,不但能包下上官漠风从早晨到下午所吃的、喝的所有饭菜酒水,更可以买下这张饭桌来。
“三哥,像这样的酒鬼,何必跟他客气?让我把他丢到外面!”
“不要,不要!我看此人虽然容貌不整,但神华内敛,气质极是不俗,今朝虽然失意落魄,将来未必不能春风得意,呼风唤雨啊!到时候,我辈怕是仰望都略欠资格呢!”饱学之士十分认真地说道。
“哦?这位酒鬼能有这么玄?”很多人表示对饱学之士的话难以置信。
上官漠风现在的样子,也不怪人家轻视,自从欧阳小歌离自己而去之后,就像失去了魂,落下了魄似的,整个人都是一具行尸走肉,还谈什么仪容整与不整?
上官漠风的胡子很长了,额下甚至生出了髭须,一个胡子拉碴,又端着酒杯,眼神怔怔的人,说什么也不像是那种明朝可以翻云覆雨的人啊?
“我不缺钱,把银子拿走!”上官漠风指了指桌上的两锭银元宝,“像这种东西,我可以拿出十车来!”
“什么?哈哈,哈哈!”
一个像眼前的上官漠风这样的人,居然可以拿出十车银子来?
上官漠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饭堂里所有人都笑了,就连身份低微得比蝼蚁差不了多少的酒保子,也忍不住露齿而笑,居然毫不掩饰地耻笑说大话的上官漠风。
虽然十车银子这话夸张了点,但上官漠风不缺钱这可是不争的事实。
但很遗憾,饭堂里这么多人,除了上官漠风本人之外,谁也不相信他的话。
“就凭你?就凭你吗?你要是能拿出十车银元宝来,我……我他娘的能给你生出一座金山来!”
“哈哈,是啊!一位家里有十车银锭的人,居然吃着这么寒酸的饭菜,只有区区两样菜哎!”
“而且,他连个随从都没有!他的衣服也很久没有换了!”
“是啊!你走近了闻,他身上除了极大的酒味,还有一股酸味!嗯嗯,难闻死了!比街上的乞丐,好像强不了多少吧?”
“看来,这家伙不仅仅穷,神智还有点毛病呢!掌柜啊,我觉得你有必要检看一下,看他身上有没有足够的银两支付他所吃的东西!”
听到耳边这七嘴八舌的议论和嘲笑,上官漠风真想拍案而起,大声告诉他们,自己是堂堂当朝九尊敬的王爷大人!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乡野小民,不治你们的死罪,起码也得把你们打入大牢,好好修理你们的狗眼。
但是,上官漠风好像缺乏一种勇气,他没有这么做。
上官漠风失去了欧阳小歌,没有了‘自我强大’的对象后,就像是失去了魂魄和强者的气质似的,此时受着众人的嘲谑,他居然没有勇气亮出自己是当朝九尊敬的王爷大人,这个显赫无比的身份。
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漠风心里缺乏一种气!是盛气凌人的气!这股盛气,由欧阳小歌为他带来,当欧阳小歌离他而去时,这股盛气便也随之而去了。
上官漠风叹了口气,就算自己拍案而起,大声说出自己是九尊敬的王爷大人这个身份,试问能有几人相信呢?就算自己立刻亮出腰间所系的皇家信物,大家相信了自己是九尊敬的王爷大人这个尊崇无比的身份,那就更不好了。
那样的话,上官漠风不仅丢了自己九尊敬的王爷大人的脸,更连皇家的脸也丢了。至少,人们在心里不会以为当朝九尊敬的王爷大人是位多么高贵的人物,只会觉得自己是个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酒徒。
“好了,没时间跟这位上了酒疯的家伙多说什么!小子,你到底让不让座?你不让座,我们可对你不客气了!?”
那位脾气暴躁的大汉,凶神恶煞地向上官漠风吼道,看这样子,上官漠风再不让座的话,他会把上官漠风从窗户里丢出去。
“客官啊,你在这里坐了也有一整天了,就这么留恋这块地儿嘛?你一个人占着一整张桌,本来就不对。再说人家还给了你银两,你就拿着银两让个座,你的酒菜钱我们也不要了,这还不行?”
那位店小二虽然语气挺客气,但眼神却很不对劲,分明是狗眼看人低的意思,好像说上官漠风眼下有一个大便宜可以捡,而完全没有顾虑到上官漠风的面子。
可能在店小二的眼里,像上官漠风这样落魄的人,实在是谈不上什么面子的吧?不然的话,以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店小二,也不敢轻视上官漠风的。
啪的一声响!
上官漠风突然站了起来,扬手给了店小二一个耳光!
这一个耳光打得真不轻快,一巴掌就把店小二抽倒在地上了。
“客官,你打人……”
“打的就是你!”上官漠风本来就是颇蛮横的人,现在酒气上涌,又被这小二气了一下,打他一个耳光那还算轻了呢!
“哟!小子,本事不小嘛,我正想打你呢,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儿打小二?想打人,来!来打我!”那位相貌凶恶的大汉,冲着上官漠风勾勾手,蠢蠢欲动的样子。
“大胆!知道本王是谁么!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
上官漠风实在忍不住了,就像对付一群不知进退的野狗似的,必须要拔剑而出。
上官漠风亮出了腰间那块金灿灿的腰牌。
这块腰牌,拿到未经开化的荒蛮之地,或许没人认识。但在天子脚下的京城,特别是富人和贵人云集的杯莫停酒楼里,这腰牌就像黄金似的,每个人不一定见过,但见了就一定认识。
当朝九尊敬的王爷大人上官漠风的腰牌!可以证明他是九尊敬的王爷大人上官漠风的信物!
一看到这金光灿灿的腰牌,高高地举在上官漠风的手里,在场的众人都吓傻了。
乒的一声大响,酒保手里端的饭盘,一下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一个个全像木鸡似的,完全怔住了。
“九……九王……九尊敬的王爷大人?”
也不知道是谁颤声说了这么一句,话音未落,整个一层内的所有人,正吃着饭的就停下筷,喝着酒的就放下杯,纷纷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
一个个刚才还嘲笑上官漠风,把上官漠风当傻子疯子戏谑的人物,现在就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
一个接一个地,双膝着地,头颅贴地!
“他不是九尊敬的王爷大人!”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个说话的人,正是刚才那位说上官漠风‘明朝未必不能呼风唤雨’的饱学之士。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拿块假的腰牌带在身上,冒充九尊敬的王爷大人,想骗吃骗喝还是想作奸犯科?就不怕把你全家腰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