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着莞渃与阿婉的安危,忧心忡忡的坐在树根上,我们连火也不敢生,怕被发现。
我靠在大树的另一边,听见德王喃喃的说道:“怎么与本王没关系?”
我瞥了他一眼,我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竟然发烧了!
烫的厉害!
我不知怎么办是好,想起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便顺手全部扒下,反正我也看不清,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又撕下几片身上的布料,摸摸索索去了水边浸了冷水来,搭在他的额头,我记得,小时候我生病了,娘亲便是这样照顾我的。
如此来来回回,离水源的地方已经被我摸透了。
想起发热的人,容易口渴,便跑出去,用双手捧来一些水喂在他嘴里,突然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含住了我的手指,我害怕的缩了缩,但被什么东西咬住,然后舔了一舔,柔软绕在我的指尖,我浑身一颤。
只听到夜里有人笑道:“还有一点水,可不能被浪费。”
我一恼,一掌朝德王扇去,我怎么能被她如此轻薄,他没有躲,我听到寂静里那十分响亮的一声儿,我手指痛的麻木,才晓得我刚才用的力气有多大。
很久,我们二人没有在说话,如此折腾,天已经黎明,山间起雾,我身穿着湿透的衣服,虽然已经干透,但依觉得很冷,我蜷缩在树根下,迷迷糊糊好像有人在给我披了一件衣裳。
我睁开眼,看着德王摇摇晃晃的背影离去,突然止步道:“阿玺,你说你嫁给辰王与本王没有关系,你可知那个时候本王心有多痛?因为本王想着,过了年便向你父亲提亲,可是没行想到变化这么快!”
我缓缓的闭上眼睛,命运弄人,谁又能说的清楚什么?
只是我没有想过,德王居然会对我藏着这份心。
知道此事后,我再也没有合过眼,偶尔起身几次查看德王的情况,好在不是很烫了。
晨曦微现时分,在雾霭的轻轻缭绕下,我摇晃的身影去取水,我看着黯淡的朱红的太阳,不知为什么感觉有些颓唐的浅灰,分明是朝阳,我看着确实靡败的风景。
我看的正入迷,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扭了脚,我心底咒骂,我平日里不是这般柔弱的女子,怎么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最近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改日子一定要去庙里求个签!
我一瘸一拐的回到大树下,德王关心问:“你脚怎么了?”
我笑了笑:“扭了一下。”
“过来,本王看看。”他招呼着我,我没有理会,单脚蹦了出去,哪晓得他一把将我又拽了回去,按在地上坐下, 正说着就去脱我的鞋,我双手制止:“还好,还好!不用了!”
晨色凉如水,我冷的缩了缩肩,树叶上的露珠顺着叶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抱着膝盖凝视着德王认真的模样,疼的“嘶”了一声儿。
“你们在做什么?”这个时候一个浑厚而有磁性的声音打破了这安静的画面。
我循声望去,看到锦衣玉袍,翩翩而立在远处的辰王,阳光透过树梢投射在他的肩上,我看见他的发丝在阳光里飞扬,片刻,许多侍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德王诡异一笑:“刚刚还在想,是本王的府兵先到,还是三哥先到。”
我片刻茫然,看到辰王冷硬的目光心灰意冷的低下头,将自己裸,露的脚藏在了裙子底下,他走进,然后蹲下。
他风姿卓越,我却如此狼狈。
与他完全不像同一个画面里的人。
他替我理了理额前的乱发,将我身上的披风扯下,又将自己的外袍给我披上,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我一直披着德王的衣服。怪不得辰王的脸色这么难看。
“来人,送德王回府。”辰王命令道,边有人上前,德王抬手制止便道:“不用了,本王只要一匹马。”
辰王微微点头,凌月便牵了一匹马而来,德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走近我,笑道:“多谢王妃昨晚一夜的照顾,改日登门致谢。”
我完全可以感受到辰王气息的变化,他阴沉着脸看着我不说话,这德王分明就是故意的!我拽进了拳头藏在袖中。
没想到一向十分稳重的辰王既然朝德王一拳挥去,我看着德王捂着脸跌倒在地,见到辰王又欲上前再次出手,我连忙拽住了他的袖口:“王爷,王爷!昨天是他救了我。要不是他,我恐怕早已没命了!”
“你在为他求情?”他低沉的说着,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在我脸颊上流转,但我依然点了点头。看到他失望的低眉不在看我,扬了扬脸,示意德王离开。
德王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狼狈不堪的离去,我竟为他感到一丝心酸。
“莞渃姐姐呢?阿婉呢?”我心急的问道。
“你一问,就问他们,你怎不问问本王,昨夜寻了你一夜,如何煎熬是怎么度过的?”他一问,我哑口无言,我不知他是不是说的真的,还是陪在其他女人的身边,我僵住身子,没有说话。
“你看你!穿的是什么衣服!”
我四下瞧了瞧自己被撕扯的不成样的衣裙,抬眸,看着他冷峻的脸,“好了,回去再跟你讲。”
我跟着他脚步单腿蹦出了一步,哪晓得他一顿,我撞在了他的后背上,我揉了揉发疼的鼻尖,蹙眉看着他,他冷漠问道:“你脚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口一道。
“没什么,没什么怎么不能走路。”我看着他紧紧扭在一起的双眉,急促起伏的胸膛表达着他的愤怒,我见他这么多的下属在场,也太好拂他的面子,便一头扑进他的怀里,闻着属于他独有的气息,闭上了眼睛,软声说道:“夫君,妾身的脚扭了,夫君抱我回去好不好?”
“你这小妖精!果然是本王太过放纵你了。”他拦腰将我抱起,我听不出他到底是怒还是什么?我埋在他的怀里,想起昨日生死一刻。
最后,我竟看到的是他的脸,眼睛酸酸的,默默流泪,原来,也只有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我才会哭泣。
“为什么哭?”
“我不是来了吗?”
他徐徐的说着,我听着他的口气缓和多了,哭泣的连身子都开始抽动,“太晚了。”
“什么太晚了?”
“王爷你来的太晚了。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不是你。”我低哑的嗓子说着,不知他能否听见。
“以后不许与德王见面,从今以后你的每一步必须跟着我,我再也不会放纵你了。”
他命令的说着,我头昏昏沉沉的,不知他后面说了一些什么话。
我回到府里见到阿婉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原来昨日他们的确收到了山匪的袭击,最后宛若姐姐和他被温翎之等人相救,温翎之即刻回去找辰王搬救兵来寻我,也便有了后来的事。
我很奇怪,温翎之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有德王也出现了?
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这长安城中人人心怀剖侧,我难以猜度,这温翎之不是辰王的人吗?
我想这些事想的头疼,琐碎抛到脑后。
我才怀疑?我看到的那艘船上是不是有他们?
我想阿婉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便没有多问。
我看着极尽奢华房间内,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我取下一个放在鼻尖嗅了嗅:“这是谁送来的?”
“王爷送来的,说这个有 清热安神的功效。”
我点头,看着手里的香囊发呆,水晶帘落,纱幔垂曳,手指轻轻抚摸着微凉,我素衣端坐榻上,抚了抚书籍,安放膝上,白玉纤指在纸间上下翻飞,听到窗外的异动,挑了挑眉,朱唇微启:“外面为何这般吵闹?”
阿婉低头不语,我看出什么端倪,简单的披了一件外衣,临门看着外面的一切,看着下人们正忙碌的翻新东边的一个殿宇,我随便唤道一个小婢子便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婢子福辐身,道:“王妃不知道吗?齐国的公主已与咱们王府接亲,赐婚的圣旨昨日已下。”
她说的很轻松,似乎还带着一丝喜悦,我的心瞬间凉了一大截,吩咐阿婉关上门,又唤来鸣翠坊的艺女们抚琴弹奏,消磨心中的烦闷与痛楚。
他倒是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前有温兰,我与他之间的间隙还未化解,现在又多了一个什么齐国的公主?
对他的情,到今日恐怕是断了。
今夜我又醉了,原本想让宿醉忘记一些事情,没想到脑子却越发的清醒,我将手中的酒杯一执,杯子应声落在地上,阿婉见我不高兴,连忙让艺女们都退下,我撑着头,对着阿婉招手道:“你过来。”
“把我扶起来。”
我摇摇晃晃走在回廊上,今夜有些小风,我迷离的睁开眼看了看廊角,阿婉问:“郡主,我们这是去哪里?”
回家?娘亲恐怕要担心,去太奶奶哪里?现在又晚了,要惊扰到她老人家。
这诺大的长安城,我竟然无处可去!
我哭笑不得,自嘲道:“我要走!离开这里!”
“郡主!”
阿婉拗不过我,扶着我在回廊里东倒西歪,最后靠在柱子上昏睡过去,我不知我是怎么回到房内的。
翌日我扶着额头,匆匆忙忙的起身,见阿婉不在,简单的挽了个发髻,随手挑了一件常服换上。也没有招呼一个人跟在身边,便独自一人出去。
我要去见德王,我要问清楚遇险的事,他与温翎之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何如此碰巧的出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