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是一片寒冷的冰天雪地,寒风彻骨。殿内的气氛却势如水火,剑拨弩张。其实也还没这么严重,只是大抵都是一群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女人,这觉着便冷了许多。
夏初汐挑着好看的眉,忍受着这满屋子浓重的胭脂味。这些女人打扮得一点儿不逊色于青楼妓院的女子,只是华贵了些,但这味道,却跟她们有得一比。
容华若是知道夏初汐将他的妃子比作青楼妓院的女子,估计会脸部抽筋,再将她大卸八块,丢到乱坟岗去。而她即便没有这么想,容华也是容不得她的。
夏初汐静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女人叽叽喳喳地将各种各样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她却注意到了一直平淡注视着她的楚贵妃,盈盈双眸平静冷淡。
但那平静的目光却透着一股犀利,让人无法忽视这样的存在。青阙俯在她耳旁轻声道,“这是楚贵妃,丞相的女儿。”
夏初汐感激地向青阙微微颔首,待众人都入了座,她也坐在下边一个不起眼的椅子上,企图让这群女人忘记她的存在。
但这做法未免愚蠢了些,这一大群的女人聚集在这里便是为了她,她想选择当个透明人,也得看她们允不允许。
“哟,这宣国公主当真是如传闻中的天姿国色,宣国的审美观真是不错啊。”一个妃子早已迫不及待地出声,她特意将天姿国色咬得很重。
她的话一落,下边的妃子都低低地笑开了,有人附和道,“那是自然,人家可是当年名震三国的佳人,岂是我们比得上的。”
声音一浪盖过一浪,位于上座的楚贵妃却悠闲地品着香茗,似是对眼前的情景丝毫未见,连眼都未抬一下。
但她的不语也正好纵容了其他的妃子,众妃子心里都压着一股气呢。自萧芸菡进宫以来,便享尽了恩宠。她们看着是既羡慕又嫉妒,就是没人敢去找她的麻烦。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如今又无缘无故地冒出一个亡国公主,享受到这种独特的待遇。她们动不起一个贵妃,但一个无名无分的亡国公主,她们还动得起。
针扎般的眼神纷纷落在夏初汐的身上,她安然地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漂浮着的茶叶上,浅笑道,“容颜再美有何用,到头来终不过白骨一堆,谁还认得清谁是谁。”
她的声音很低,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包括离她最远的楚贵妃。她睫毛轻挑,继续若无其事地喝着茶,始终未抬头看任何人。
“公主说得真是,容貌算什么,有的人即使相貌丑陋,还不是摇身一变,麻雀也学着凤凰飞上了天。”方才说话的妃子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其他人均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夏初汐额头处微微发疼,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居然能在后宫生活这么久。她看不出来,众人拿她当靶子使么,她倒还喋喋不休,那她也不必给脸了。
她轻叩杯沿,低垂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移向了说话的妃子。嗯,不错,唇红齿白,肤白貌美,看着很健康,卖了的话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那妃子被夏初汐饶有兴味的眼光盯得坐立不安,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但是看看她们这边人多势众,而她形单影只,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骄傲地看着夏初汐。
“麻雀变成凤凰,那也是麻雀有本事,不像有的人,本就是麻雀,却自以为是凤凰,但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凤凰。”夏初汐浅笑着,嗓音清亮柔和,与脸上的丑陋伤痕极为地不搭调。
话语一落,其他的妃子都掩了唇地笑。她们原本就是看好戏来的,这后宫里,无论哪个女人都是她们的敌人,谁管是你吃瘪,还是她吃瘪,只要不是自己吃瘪,她们都是乐见其成的。
“你……”那个妃子纤细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她,脸现羞辱之色,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夏初汐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青阙方才暗中将这些妃子的情况都跟她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她听了好长一会儿,人也没记住几个,只能说她们长得太有姐妹相了,每个人都差不多,她分不清,也懒得分清。
然而这个温琪温嫔她是极有印象的,倒不是因为她的家世多么显赫,相反的,她只是个七品官员家的千金。她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她听信谣言,大冷的冬天在湖水里嬉戏,就为了勾引容华,结果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类胸大无脑的女子估摸着是每个男人都喜欢的,既不用费尽心思去了解女人偶尔的话中有话,欲拒还迎,又能如愿地抱得美人,这世间最大的便宜都占尽了。
相对于后宫来说更是必须,若是后宫之中个个女子都话里有话,笑里藏刀,估计容华就该偏头痛了。这女人耍起心计来,可比男人上战场还要恐怖。
“瞧瞧,这嘴儿可真厉害,难怪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就差给了名分了。”杜美人的嘴依旧毒辣,加上上次的事,她们之间这道坎算是过不去了。
夏初汐不答话,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这么多的女人,都可以赶得上国家公演了。可她没陪她们演戏的义务,也不感兴趣。
杜美人得意一笑,眸中精光尽现。她转身恭敬地朝着上方端坐着的楚贵妃行礼道,“贵妃娘娘,趁着皇上不在宫中,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免得让有心之人霍乱了后宫?”
“是啊,贵妃娘娘,这种人就该教训一下,也免了闲人的笑话。”一个妃子娇媚地道。
“是啊,是啊……”众人都随声附和道,眼底幸灾乐祸的表情异常明显。
霍乱?笑话?夏初汐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身着月白衣裙的身子婷婷立着,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洗尽铅华的美态,是这群女人都望尘莫及的。
若是后宫之中少了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妃子,不知该多太平呢。不过,那样容华就太清闲了,该让他好好地费费神。然而,目前,她该想的是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她将目光移向一直安静着的楚欣怡,精致的容颜细细雕琢,眉清目秀,骨子里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气息。这样的女人是致命的,却也是危险的。
夏初汐懒得争辩,她们算准了容华不在的时间来找麻烦,谁还会管你说些什么话,直接就可将你定罪了。只是她们算错了一件事,即便容华在这里,他也会视而不见。
这是他丢给她的困境,他比任何一人都期待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良久,楚欣怡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品着茶,似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关系。就在杜美人快要熬不住时,才抬眸轻瞟了夏初汐一眼,微微颔首。
杜美人得了令,更是得意地笑出了声,高声喊道,“来人啊,将准备好的东西拿进来,今儿个可得好好款待款待这位公主。”
很快,便有侍从递上了一条鞭子和些许布条。杜美人将鞭子拿在手中,嘴角挂着阴险的笑,又冷了声吩咐道,“把她的手脚绑起来。”
夏初汐见况不妙,青阙又不知哪里去了。她琢磨着想从大门逃跑,但是那些侍卫很快便困住了她,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和脚都绑上了。一推,她便重重地跌倒在地。
她扬眸清冷地看着眼前的众人,那虚伪的笑意让她忍不住想吐。目光越过众人看向那仍旧端坐在椅子上的楚欣怡,这么多人,她唯一看不懂她。
分明地不想掺杂进这样的事里,却又放纵其他人胡闹。分明是她领着众人前来,却自始至终,一句挖苦都没有,如今又毫不分说地责罚于她。该说她心机太深,还是不屑于管。
可是,现在的夏初汐无暇管那么多的事,因为杜美人和众妃子已经扬着手中的皮鞭向她走来。她挣扎着想起身,被杜美人又一脚地踢倒在地,头狠狠地撞到了地上。
今日,新仇旧恨,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夏初汐的。一个毁了容的亡国公主,竟三番两次地让她在皇上面前下不来台,当真是不想活了。
“夏初汐,好好地品尝下鞭子的味道,这才是该属于你的生活。”扬了扬手中的长鞭,话语刚落,鞭子也随之而下。
夏初汐在地面一滚,堪堪避过了袭来的鞭子。她扬着苍白的脸色,声音冷冽如寒冬的冰霜,眼眸中散发的冰冷气息让人畏惧,“杜美人难道忘了皇上的警告了么?”话语如鬼魅一般,让杜美人停下了手中的鞭子。
杜美人闻言垂下了头,夏初汐以为,她应该是害怕了,忌惮了,那样她就暂且完全了。可没一会儿,杜美人便抬起头来,嘴边盈满着恨意,厉声道,“你不说还真忘记了,看来,你该再吃些苦头。”
她挥着的皮鞭一鞭一鞭狠厉地抽打下来,夏初汐左滚右滚,奈何脚和手都被绑着,行动迟钝了许多。稍不慎,那鞭子便狠厉地抽打在她的背上,玉瓷般的肌肤上瞬间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她闷哼一声,绑着双手的布条勒出了血痕,擦破了皮。她紧咬着自己的唇瓣,娇小的身躯瑟瑟发寒,眼眸更加地深沉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