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别动。”两声暴喝。
原来漆黑一片的广场忽然灯火通明,仿如白昼。
江穹被强光照的眼睛都睁不开,但胸膛却还是挺着的,手里的猎刀咣的一声掉在地下。
强光中步出一个五十年纪的、留着山羊短须的黑人老者,手里执着扩音器,他似乎便是这群狱警的头领。
“江穹,你竟敢当众杀死囚犯数十名,目空一切,本监狱长要按照条例把你就地击毙,马上把手举起来。”
那人说着,挥了挥手,马上一大群全副武装的狱警暴喝着,从四周涌了上来,他们的突击步枪瞄准了江穹的脑袋。
“你究竟是什么人。”江穹问。
“我是监狱长法斯。”
监狱长?江穹一惊,脸色马上变的严肃起来。他不是外出治疗了吗?是谁命令他回来的?难道是胡里奥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妈的。江穹立即醒悟,这是一个陷阱,法斯、胡里奥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这是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就等着把引自己上钩。
一种不详的预感悄无声息的扎进江穹的脑袋,江穹意识到这一回,自己已经孤立无援,恐怕只有认栽了。
“我要见杰西。”江穹说道,语气之中带着一股威严和巨大气势。
监狱长法斯不禁心中一寒。
“打死他。”法斯冷冷的一挥手。
顿时二十余名狱警拉开枪栓,推上子弹,瞄准了江穹的脑袋。
广场仿佛忽然变成了坟墓,每个人都连呼吸都已停顿。
江穹看着眼前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脸上的笑渐渐冻结,他怔住了,奶奶个熊,这是草菅人命。
“我抗议,你这是公报私仇。”
“打死他。”法斯冷道。
江穹突然大笑,笑得几乎已接近疯狂,他终于明白了,法斯是丧心病狂,非要整死自己才肯罢休。
既然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江穹用幽冥深邃的眼神睨着全场,内敛的杀气,一丝丝释放出来。
狱警们吃惊的看着眼前这囚犯,只感觉有一柄尖刀扎进了自己的心脏,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太恐怖了,这种人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就跟那些受过血腥刺激的野兽一样,他们往往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
“这囚犯是要大开杀戒了。”狱警们对视了一眼,纷纷往后缩了缩,这种人还是别惹的好,一枪打不死他,自己的小命就玩完了,还是等别人去开枪吧,犯不着为了一个职位把命丢了。
“你们聋了吗?快开枪。”法斯瞪了一眼胆怯的狱警,厉声道。
“等等。”
就在这时,杰西推开了狱警走进了圈中。
本来区区一个中国人:实在没必要和监狱长对着干,但“感觉”是不能自控的东西。任何客观环境因素也不可以改变意识和感觉。
加上他和江穹达成的那个协议,令他更相信一个即将会发生的事实:不管如何,一定要保下江穹。
“长官”
“长官”几名眼尖的狱警立刻跨立在一旁,对杰西行注目礼。
“长官。”法斯听见这叫声,脸部一阵扭曲,变成了猪肝色,就好像有人在他脸上重重的抽了一鞭子。杰西你这反骨狼。
看见法斯这种表情,杰西俨然很愉快,但是他掩饰的极好,只是非常敬重的说,“监狱长,您日理万机,连病都没有痊愈就急匆匆的赶回来了,这些小事,还是交给手下办吧。”
杰西说着,抬头望了一眼江穹。
江穹正被七百名狱警包围,四面楚歌,但仍是如泰山般站立原地,浑身透着一股傲然的威压,他的气势,完全盖过在场的七百人。
杰西暗暗竖起了大拇指,眼前的青年,绝不是一个普通囚犯那么简单,他不禁为自己的做法而感到欣慰,总算没有看错人。
法斯冷厉的道,“怎么,本监狱长做事,你也要管,杰西,你管的太多了。”
“我只是想提醒您,本州已经废止了死刑,江穹,还是关押起来的好。”杰西平静的说。
法斯明显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一直想的是怎样去杀掉这个和他毫无关系的江穹。
他和胡里奥用印钞厂赚黑钱的事情,一定不能曝光,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莫名其妙的入侵者,这些年,他一直是这么干的,要怪就怪江穹你命短,惹谁不好,偏偏撞进胡里奥的手里。
一切似乎都成了既定的事实,命运悄悄把他们连接到了一起。
一定要杀掉江穹,否则自己监狱长的位置迟早会被虎视眈眈的杰西一举拿下,这些年通过印钞厂赚的钱已经足够枪毙好几回了。可目前,自己还不能和杰西闹翻,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讲究策略的。
法斯在心里做着剧烈的挣扎,杀与不杀之间,他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法斯逐一在江穹和杰西的脸上打量了一遍,皱纹在他那干瘪的脸上变得愈发明显,仿佛抉择之艰难一时间让他难以承受。
时间分秒过去,广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在江穹的感觉中,每一分钟好像都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谁也无法改变他救出兰月的决心。
只要还活着,还站着,他就不会放弃,即使是死,也要逆天而战。他闭上眼,悄然握起了拳头,让杀意随处嗜虐,不成功,那就成仁。
“来人,把江穹关进死牢。”法斯铁青着脸,挥了挥手。
江穹睁开眼,轻呼了口气,把握紧的拳头松开了,法斯,还好你有自知之明,你这条命是上帝给你的。
狱警涌了上去,给江穹戴上了黑头套,押解进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里,法斯挥了挥手,越野车立刻发动,慢慢消失在广场上。
杰西暗中舒了口气,他知道,江穹的命是暂时保住了,但接下来还有什么等待他,他已经不敢想象了。
他还能在回来吗?杰西望着远方问着自己。
轰隆一声巨响,江穹感觉自己被丢进了一个空间里,他挣扎着揭下头套,四周是一片漆黑。
江穹眯了眯眼睛,这才适应四周的黑暗,这里应该就是弗伦监狱的死牢了,一个闷罐一般的孔洞。
间距应该在两米之内,没有床铺,四周都是渗水的石壁,头顶有一束阳光投下斑驳的阴影,一颗巨大的挂锁锁住了唯一的出口。
很显然,胡里奥和监狱长为了保住印钞厂的真相,是非要他的命,死亡还会一如既往的跟随过来吗?
江穹不安的屏住呼吸,倾听着自己杂乱的心跳,自己现在身陷囹圄,该怎么办?
不行,江穹捶打了一下墙壁,我一定要出去,一定要把兰月救出去。
突然,一道声音从墙壁内传来,那声音异常沙哑,仿佛骨鲠在喉似的。
江穹好奇的四处察看了一下,四周都是石壁,难道有人困在石壁之中,江穹心中画了一个问号。
“你是谁?”江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没有任何人回答,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在江穹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的时候,那道声音又突兀的响了起来,“我是谁,我是谁….”
江穹连忙奔到石墙上四处敲打,终于在一扇墙壁上传来空空的声音,他恍然大悟,石壁的边缘还有另外一间囚室。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叫江穹,中国人,你呢。”
“我…我只是一个不值得再生存世上的人。”
江穹皱了皱眉,“你在这里关了多久。”
“十年,也许二十年,或者更久。”
“我该怎么称呼你。”
江穹问完这个问题之后,隔邻囚室沉寂得可怕,隔着石墙惨出的那份冰冷的孤独,就连他也能感到当中那股悲哀。再没有一丝声音传来,那人便如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穹不死心的又叫唤了几声,依旧没有人回答,他有些泄气的坐到地下,陷入了沉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片黑暗囚室之中,忽然听得喀的一声响,跟着亮光耀眼,光是由一个尺许见方的洞孔中射来,孔中伸进来一些饭菜,只听见外面的一名狱警用暴燥的语气说:“吃狗饭吧!中国人!”
那狱警把中国人三个字念的特别大声,似乎是在特意引起江穹的注意。
饭菜进入后,圆孔再度闭上,囚室中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江穹盯着关闭的大门沉思了片刻,突然猛扑到那堆饭菜上面,细心的翻找着,一会儿,他在白米饭的中间找到了一张纸条,字是娟秀的字迹,很明显出自女性手笔。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午夜。”
江穹摸了摸鼻子,显得很困惑,是谁送来的纸条,光头和杰西?明显不可能。难道是兰月?这太荒谬了,自己的妻子还关在监舍中呢。那还有谁?
难道是她?
“若琳。”江穹缓缓的吐出这两个字,弗伦监狱唯一和他相识的女性也只有那位医疗室的女医生若琳,可这可能吗?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又为什么要帮助我?
“江,你想不想发财。”墙壁上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说说看。”江穹百无聊赖的躺在地下,把纸团揉成一团吞进了腹中
“你救我出去,我就告诉你。”那道声音带着一点神秘意味,又消失了。
江穹摸了摸鼻子,无语的笑了,“你都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怎么救你出去。”
“我们萍水相逢,告诉你也罢,我是杰弗里•马奇班克斯。”
“你是英国人,是犯了什么事儿。”江穹暗自咬牙咀嚼着这个古怪的名字,也不太计较。他做特工的时候,常常会运用各种离奇的名字,对神秘人的名字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杰弗里没有在回答,四周又陷入了死寂。
江穹静静的倚靠在石壁上,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也只有这种时间,他才有机会放松自己去回忆,去回忆和未婚妻兰月一起的美好日子。
他们携手踏在迈阿密的海滩上,阳光照拂下来,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兰月脸颊上的细小绒毛。兰月挽着他的臂膀,踩着烙脚的沙粒,一起探进冰凉的海水中….
对她而言,那里则是天堂,对他也如是。.
……
…….
夜幕降临,大地陷入休眠,万籁寂静,弗伦监狱被月色笼罩。
一条矫健的人影从一扇建筑内奔了出来,敏捷的避开了几盏探照灯,钻进了黑暗中。
无边的黑暗,其中夹杂着一种令人惊悚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