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丝,是你偏心,还是母妃偏心?为什么阿古拉哥哥的睡铺比我的软?连上面的狼皮褥子都比我的大很多?”孟和忿忿不平,坐起身,掐腰向尼丝质问去。
尼丝边继续平整睡铺,边笑语:“是我和大妃都偏向阿古拉王子,你想怎样?”
孟和是尼丝照顾大的,尼丝深知他的脾性,平时就喜欢拿话逗他。
孟和一把扯住了尼丝的头绳,嬉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我便将你睡铺上的被褥,全搬到我这里来。”
尼丝笑着起身,向一旁站着的阿古拉颔首道:“王子殿下身上有伤,早些睡吧,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喊奴婢,奴婢就在隔壁候着。”
阿古拉淡淡点了点头,尼丝退下。
阿古拉见孟和再度在自己的睡铺上躺了下去,便走过去坐下,轻声问道:“真的比你的软吗?”
孟和撇嘴点头。
阿古拉瞥了一眼那不远处的另一个睡铺,微微一思,说道:“那咱俩就都睡在这里吧。”
“真的?我可以跟阿古拉哥哥睡一起?”孟和乐的坐直了上身。
阿古拉脸上现出一个淡淡的笑意,默然点头。
孟和高兴的在睡铺上一阵翻滚。
阿古拉躺下后才发现,自己这个弟弟分明就是个话匣子,在自己耳边足足唠叨了大半晚上,将他这些年的宝事儿抖搂了个一干二净,才肯睡觉。
阿古拉十分喜欢这个活泼、古灵精怪的弟弟,他的那些童年经历,正是自己曾经最渴望的,经他那一通讲解,自己又是羡慕,又似是感同身受了一番。
………………
次日吃早饭时,博西达来看着漠漠皱眉喝马奶的样子,心中一酸,关切问道:“你还是喝不惯这些?”
漠漠抬眼看到自己师父眼中流露出的疼惜之色,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博西达来看着她那懂事的笑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别说你才在这里住了两年,就是师父到现在,在喝这些东西,都不敢大口的喘气。以后,师父会让乌斯其尽量给你备好些清水。不过,这些牛乳、羊乳对身体还是极有好处的,你正在长个儿,总要尽量喝些。”
漠漠看着师父关切的表情,站起身走过去,轻轻环抱住了他的脖子。她的小脑袋趴在博西达来的肩膀上,虽口不能言,心中却是有万千的感激。
吃罢早饭,博西达来正准备带漠漠一同去灵帐,那日松却掀帐走了进来。
还不等博西达来开口打招呼,那日松身后便又跟进了一人,那人一进帐,便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阿古拉的举动,博西达来大惑不解,忙上前欲扶起他。
“请大巫祝收阿古拉为徒!教习阿古拉术法!”阿古拉郑重无比的恳求道。
博西达来神色一怔,面露难色:“王子殿下,先起来再说,真是折煞我了。”
“大巫祝若是不答应,我便不起来!”
博西达来皱眉向一旁的那日松看去,没想到,那日松非但不替他说话,反倒也弯腰向他行起大礼来。
“好朋友,咱们都认识十余年了,你知道我的脾气,从不求人,今日,我便替我这外甥求你了!他不是以王子的身份来的,就是一个没了阿妈的孩子、我可怜的外甥,你便答应教他些防身之术吧!”
仅阿古拉一人,就让博西达来够为难的了,如今又加上了个那日松。
博西达来沉吟了半晌,不得不松口道:“我这术法实在是不能随意外传的,要我教,我也只能教王子殿下一些外门功夫,那心法是断断传不得。殿下若愿意,我便教你一些拳脚、剑术,若不愿意,我也没法子。”
阿古拉只见识过博西达来那出神入化的术法,但并不懂什么具体的内法外法,一时迷茫的向那日松看去。
那日松知道博西达来今日已是大大破例了,忙喜笑道:“那便多谢好朋友了!王子殿下,快拜谢博西达来。”
“阿古拉拜见师父……”
不等阿古拉下拜,博西达来忙伸臂阻住了他:“王子殿下切莫如此称呼,一来王子身份贵重,二来我只是教些外门功夫,算不得收徒。”
阿古拉见博西达来满脸的坚决之色,便不再坚持,改口道:“那便谢大巫祝教习之恩!”
自阿古拉进帐后,漠漠便在旁静静打量着他。她这才明白,为何当年孟和在知道博西达来收自己为徒时,是那般的激动,甚至是嫉妒。
博西达来侧目间,正瞥到漠漠在盯着阿古拉打量,便开口向她介绍道:“漠漠,这位是阿古拉王子,你要向他行礼。”
阿古拉抬起自己那对冷漠的眸子,向博西达来身旁站着的那个白皙、静默的小女孩儿看去。昨晚孟和已跟他唠叨了大半宿,他猜到眼前这女孩儿,便应是博西达来那唯一的徒儿,也知道她不能开口说话。
阿古拉的头发被尼丝编成了一根根细细的发辫,随意的散开着,额头上束着一块不宽不细的黑色护额,上面绣着一只银色的苍狼。他不管是目光,还是神色,都透出十足的冷漠,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漠漠微微迟疑后,向前两步,默然向他行了一礼。
阿古拉看着面前的漠漠,淡淡回了一礼,什么话都没说。
漠漠不禁眉头微蹙,好高傲冷漠的王子,跟孟和那猴小子正好相反。
因之前孟和一直缠着博西达来,要和他学习术法,如今既然答应了阿古拉,便不好再继续拒绝他。博西达来便将他和茹娜一起叫上,到平日漠漠练剑那个草坡处,教习他们些拳脚、剑术。
说起来,茹娜是那日松的女儿,便是阿古拉的表妹。茹娜总嫌自己的这个表兄性子太高冷,活就像个闷葫芦,一整天都难听到他说一句话,因此,四人在一起时,还是只能听到她和孟和的动静。
孟和虽然之前总缠着博西达来,可真正开始学了,没过几日后,便失了兴趣,他也没想到,学习术法原来的这么的枯燥、劳累的事。茹娜更不必说,还比不得孟和,每当博西达来教他们时,或是各自练习时,她不是跑到一旁去捉虫子,就是去采野花。
博西达来本就不愿教习他们,见孟和与茹娜如此,正中下怀,也不训斥,随他们两个在一旁嬉笑、打闹。
教习了一段基本功后,一日,四人像往常一样在山坡上等着博西达。可等博西达来到那里时,孟和与茹娜早互相追逐着跑向远方了。
博西达来也不管他们两个,将手中拿着的一把铁剑向阿古拉递去:“从今日起,我就开始教你剑术。要记住,剑走轻灵,我现在先给你演示一套剑招。”
漠漠心中一阵不平,当初自己开始学剑时,师父只给了一柄木剑,到现在都没换。如今师父竟直接给了阿古拉一柄铁剑,真是偏心的很。漠漠想着,忍不住朝阿古拉瞥了一眼。
阿古拉已感受到了漠漠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却是依旧一脸的高冷、淡然,头都不偏一下。
只见博西达来嘴角微微一扬,向半空中纵身一跃,顺而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薄软的长剑。望着那眼花缭乱的剑花,望着师父轻巧划出的道道剑气,漠漠如身置云端,一时忘了铁剑一事。
阿古拉越看,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博西达来很快便行云流水般的耍完了一套剑招,飞身回了他们身旁。望着漠漠惊讶、崇拜的神情,博西达来含笑摸了摸她的头。
漠漠回过神,打量神物般打量师父手中的长剑。她曾听师父说过,那柄剑名叫蝉翼软剑,本有雌雄两柄,他用的这柄是雄剑,乃是他的师父所传。
在漠漠向博西达来追问自己的师公是谁,那柄雌剑又在何处时,博西达来的神色变得极是古怪复杂,沉郁良久,才跟她说,那些事情等将来再告诉她。
漠漠时常暗想,自己的师父都如此厉害,那师公的功夫,得出神入化到什么程度啊!
漠漠的注意力,很快又被阿古拉手中的铁剑吸引去。她伸手指指那剑,又指指自己,不停的向博西达来比划着。
博西达来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先不要急,你现在这么小,铁剑太重,用着不顺手,再说你的掌控能力也不行,用真剑会伤到自己或别人。还是先用着这木剑,当年师父刚学剑的时候,你师公也是让我先用木剑的!”
漠漠嘟嘴又向阿古拉手中的铁剑瞥去,博西达来看透了她的心思,继续笑道:“阿古拉王子年纪稍长,且从小跟随杭盖习武,已足以掌控这铁剑。”
漠漠听了博西达来的话,这才重新打起了精神,心中的不平稍减。
孟和与茹娜已完全放弃了跟博西达来学习功夫的机会,可他俩依旧每日都会到那草坡处,看着漠漠与阿古拉练功。
当然,更多的还是给漠漠与阿古拉捣乱。